惊起焦黑的断木。
“报——!”一名亲兵踉跄奔来,怀中紧抱一物,声音因激动而变调,“井中……井中有异光!”
拨开残破的井栏,井下幽光浮动。兵士打捞上来的,竟是一方玉玺!螭龙盘纽,缺一角镶金,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在夕阳余烬中流转着妖异的光泽。
“此乃……传国玉玺?!”程普的声音发颤。众将呼吸骤然粗重,无数目光灼灼盯在那方玉石上。我指尖触到玉玺的微凉,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瞬间穿透脊背——得此物者,莫非天命所归?乱世逐鹿,谁主沉浮的念头如毒藤般瞬间缠绕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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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黄盖突然跪倒,“此天授神器于明公!当速回江东,以图大业!”众人齐刷刷跪倒,目光炽热如火焰。我凝视玉玺,又望向废墟尽头血色的落日,内心两个声音激烈撕扯:是恪守臣节,将玉玺归盟主袁绍?还是……藏匿此物,待时而动?
最终,我缓缓合上装有玉玺的木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暂为保管。待天下稍定,自当归还朝廷。”这话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虚弱飘忽。将士们眼中瞬间点燃的野望之火,却已无法熄灭。
玉玺藏于内帐,我却夜夜辗转。帐外巡逻的脚步声,帐内灯花爆裂的轻响,都让我骤然惊醒,冷汗涔涔。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暗处,烫得我坐卧难安。袁绍的使者星夜前来质问玉玺下落时,那股被看穿的心虚几乎让我拔刀。玉玺的微光,已悄然扭曲了前路的轨迹。
荆州刘表,竟受袁绍之命阻我去路!江风凛冽,战船如梭。我立于船头,古锭刀映着寒水:“刘景升!你我同为汉臣,何故助纣为虐?”
刘表于楼船上拱手,神色却冷如冰霜:“文台兄若交出玉玺,表自当让开水道。”
“玉玺?”我放声大笑,笑声里却淬满苦涩与愤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众将士——随我破敌!”战鼓擂动,千帆竞发。将士们憋了太久的怒火,化作震天的杀声。刀光剑影中,江水染赤。刘表军节节败退,我亲率前锋直扑岘山。
残阳如血,岘山在望。山道崎岖,两旁林木森然。程普勒马疾呼:“主公!地势险恶,谨防埋伏!”
我抬头望了望血色苍穹,连日征战的疲惫与胸中块垒如巨石压来。玉玺的重量仿佛仍在怀中灼烧,而前路茫茫,退路已断。一股近乎自毁的冲动涌上喉头,我扬鞭指向幽暗的山林:“我孙文台自十七岁提刀讨贼,何曾惧过魑魅魍魉!若真有伏兵——”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唿哨撕裂黄昏!
乱箭如暴雨倾盆!瞬间,战马悲鸣,将士中箭倒伏的闷响与惨叫混杂。一支利箭穿透肩甲,剧痛炸开,我几乎坠马。亲兵们用身体筑起盾墙,嘶吼着:“护住主公!”
透过人墙缝隙,我看见吕公那张得意而狰狞的脸在高坡上闪现。血涌上头顶,钱塘江的怒潮声与少年时斩贼的锐气轰然复苏!我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卫,古锭刀直指敌酋:“鼠辈!可敢与孙文台决一死——”
“死”字未落,一支狼牙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贯入我的咽喉!
天地骤然失声。我轰然坠马,视野急速模糊、倾斜。血沫堵塞了气管,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带来溺毙般的剧痛。意识沉浮间,却清晰看见十七岁那年的钱塘江:朝阳熔金,自己提着贼首昂然立于船头,父亲惊愕又骄傲的脸,岸上人群海浪般的欢呼……彼时手中刀,斩的是世间污浊;此时喉间箭,中的却是乱世无解的毒。
玉玺……玉玺……那方妖物此刻在何处?它冰冷沉重的触感,竟比喉头这支箭更让我窒息。想放声大笑,涌出的却只有滚烫的血。视线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闪过的是祖茂戴上赤罽帻冲向敌阵的背影,还有宛城百姓城门洞开时含泪的笑脸……潮声,是钱塘江永恒的潮声,终于吞没了一切。
那方传国玉玺,终成我江东孙氏无法挣脱的宿命之咒——它映照过少年英雄的肝胆,亦照见了末世枭雄的迷途。血泊中最后一点意识,是冰冷的悔悟:这乱世棋局,我孙文台终究做不了执棋者,只是被玉玺光芒灼伤的过河卒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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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孙坚篇——江东绝命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