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最好的状况自然是我和她都能安安生生地在京城住着……”
“啊呀,算了吧。”白楠揶揄道,“就你们两个?都在京城安安生生地住着干什么?再写十五年的信么?”
白十二没管她,接着往下说:“但好事儿总不能全给我摊上啊,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白楠忽然挺住了脚步,白十二没来得及反应,跟着一个踉跄,差点把手里的水桶扣在她身上。
“怎么了?”
“姑姑,你有大智慧啊。等会儿她们给人问卦的时候你也在旁边支个摊子吧,专门给江湖人士指点迷津——相信我,江湖人士就缺这个。”
公羊宅已经被收拾出来,就无需再去茶馆里借一张桌子。
卦师之家的院子里总是种竹子,竹子与命薄的卦师们正相反,顽强得很,十五年来无人打理照料,却还是长得蓬勃茂盛。白十二砍了一根竹子,当成一条长长的竹竿,在顶上挂上了问卦求卜的旗子,就那么倚靠在了院墙上。
按照公羊已所说,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人前来询问。
果不其然,一个路过的中年人自敞开的大门探头进来,问坐在院子里的白十二:“公羊家的人回来了?”
白十二点头称是,那人便走了,又过了一会儿,这个消息似乎一传十十传百,半个抚阳州的人都知道,公羊家院子里的旗子又竖起来了。
不能说这个结果很准,因为这并不是公羊已卜卦所得。
“要是再过去些年月,可能就真的无人记得了。”公羊已写道,“十五年说长的确长,但抚阳州还有不少人记得公羊家呢。”
抚阳州是常阳大运河的最后一环,承此地利之便,过往行商络绎不绝,有不少人在这条航路上攒下了底子,又嫌常港不宜居,于是便落户在了风景秀丽的江南抚阳州。
商人们是最爱问卦求卜的一类人了,不过他们大多也精打细算,不喜欢花没用的钱在那些不一定可靠的云游卦师身上,于是,世居抚阳州的公羊家就成了他们的上佳之选。
行商们如此,在此地安家落户的亦然,因此往年到腊月的时候,公羊家总是门庭若市,有人卜来年运势,有人卜今年年末的生意,有在外的游子问家人的命盘,也有孑然一身的落魄客,凑出几枚铜钱来问询自己的翻身之日。
几张桌子拼成的长条桌摆在院子的正中央,上面排满了算筹和纸笔之类的用具,白十二帮公羊已把东西给摆在顺手的地方,然后往她怀里放了一个小暖炉,用斗篷稍稍搭着。
正哆嗦着往手上呵气的公羊未问白十二:“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个?”
公羊已笑眯眯地往白十二手上写了几句话,白十二也笑眯眯地转述给公羊未:“不行。今天你是暂代家主,不能穿别的衣服,不能拿暖炉。还有,坐好,别乱动,别往手上呵气。”
“这个家主太难当了。”公羊未把桌上装了热茶的茶杯握在手里——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用的取暖方式了,“抚阳州不是在南方么,怎么比京城还冷?”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就算今天不当这个家主,也总有当的一天。”公羊已提笔在纸上劝说她,“待会儿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往我这边坐,靠着暖炉的热气,要稍微好一些。”
“不用了。”白楠从公羊未身后隔着椅背搂住了她片刻,松手之后又把她的肩膀往下按了按,“坐好,别乱动,能多撑一会儿。”
公羊家在抚阳州的火似乎已经灭了,可是灰烬还带着余温,还藏着火星,稍有一阵风吹过来,火便又燃起了。
来问卦的人多到了可以说踏破门槛,不过这个上午,公羊家的姐妹回答得最多的问题不是前程运势,而是那些来自年纪较长的人的询问:“你父亲可还好?公羊家还会回来么?你们要在这里停多久?”
等到中午饭点时,问卦的人才少了些,白楠端着装满了卦资的盒子,嬉笑着坐到公羊未对面,从里头取出来几枚铜钱拍到公羊未眼前:“给我算一卦呗?算个姻缘什么的。”
公羊未头也不抬地把铜钱推到公羊已跟前:“让我姐给你算,我算了一早上了,让我歇歇。”
白楠又把铜钱拉回到公羊未手边来:“我就要你算。”
“太子殿下算什么姻缘啊。”公羊未抓起铜钱扔回盒子里,“以后还不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白楠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十二,白十二又把求助的目光传给了公羊已,身为这一群人里面最成熟稳重的一个,公羊已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张纸,上面是令人无话可说的两个大字:饿了。
61.羊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