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家在抚阳州,也说得上是名门望族了。
当然,卦术说到底算是一门手艺活,由只能传给子女,难以做大,所以即便是在卦师中赫赫有名的公羊家,家底也不会有经商的人家那么深厚——不过这祖宅里要住四个人几匹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客栈退了房之后,白十二把马车也给赶了过来,停在院子里,她从驭座上滑下来,用左腿支撑住身体站稳,然后朝着车厢指了指:“楠儿,帮个忙,过来搬东西。”
白楠看上去是四个人里头个子最小的,她年纪也确实最小,但习武之人就是习武之人,随手一掌能把门给拍开,要搬几个麻袋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是小菜吃起来齁得慌,总要来点抱怨,权当是白粥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一路上有多潇洒快意,结果居然在车厢里放这么一大堆东西?”
白十二当然是不允许白楠指责她精打细算挑选的储备粮,但公羊已显然对此颇有同感,忍不住点头附和。
“你看,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白楠把麻袋往肩膀上扶了扶,“你看看哪个走江湖的……”
她话还没说完,公羊未就在她背上重重推了一把:“别再发表你的江湖高论啦,天都要黑了。”
白楠满腔悲愤:“你们就是这么对当朝太子的。”
“你是太子,但我们这儿还有天卜,和天卜铁口直断的未来皇帝呢。”
公羊未朝这里指过来的时候,白十二和公羊已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公羊未最近口无遮拦的程度已经让她俩都觉得有些害怕了。
“我不会上当的!”正扛着麻袋往屋里走的白楠高声回话,“我知道你就是故意要惹恼我,我偏不上这个当……”
白十二看看白楠,又看看得意洋洋的公羊未,长叹一声:“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儿?”
公羊已双手包在胸前,一脸沉痛地跟着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十二照例睡在靠外的一侧。原先她要求睡在外侧,是为了夜里好起身给公羊已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结果她发现公羊已基本上是从熄灯起一觉睡到天亮,别说夜里头醒过来想喝水了,天亮之后她也不一定醒。
但白十二的这个习惯还是养成了,她搬了把凳子到床头,把弩|弓端正地摆在上边,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她第一时间就能伸手抓到。
不过,不仅是公羊已没有在夜里喝过水,她们也没有在夜里遇过袭,白十二这个防患于未然的习惯只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她不知为何没有睡好,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本想在床上等到天亮,可辗转反侧了半天,窗外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再躺下去也是无聊,干脆披衣起身了。
白十二伸手摸了公羊已的额头,不出所料还是烫着,但这次的“铁口直断”似乎没有前几次那么来势汹汹,公羊已晚饭时胃口不错,现在她睡息安稳,也让白十二安心了不少。
白十二也能看得出来,她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在琢磨这次铁口直断所见的场景究竟是什么。公羊未告诉过白十二,姐姐每次铁口直断时所见的景象,和平时用天卜之眼所见的不同,不是那么清晰明了的。
“假如说,你几天后会遭人暗算——我就随口举个例子!要是用天卜之眼看到的,就会看到你是怎么遭人暗算的,要是从‘铁口直断的场景里看到,她可能就会看到,呃……”公羊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例子接下来该怎么举,“总之,不会直接看到,只会看到一些,呃……”
“暗喻?”白楠在旁边接上了话。
白十二点头表示明了,接着去问公羊已:“那么当时在御花园里,你看见什么了?”
那是公羊已的第一次铁口直断。
她当时正在御花园里跑跑跳跳,用天卜之眼去看周围的太监宫女们这几天都会遇到什么事情,偶尔看到好玩的事情,她就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然后,公羊已注意到了在场唯一的同龄人白十二。
白十二站在母亲身边,也可以说是站在母亲身后,畏畏缩缩一副随时准备要逃跑的样子,而且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公羊已看——白十二至今尚未透露给公羊已,她当初盯着她看是因为她的动静太大了。
八岁的公羊已对于天卜之眼的运用远不如今日这么纯熟,经常会碰见时灵时不灵的状况,她盯住白十二,用力地眨巴着眼睛。
公羊已并没有感觉到天卜之眼生效,然而眼前的场景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那时候公羊已还能说话,她不必去揣测老天爷放到她眼前的场景是什么意思,只需抬起手来,自然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叫出那句话:“你将来要当皇帝的!”
后来公羊已也和家人们描述过她当时所见的画面:长大之后的白十二头上戴着象征帝王身份的冠冕,坐在一个高高的龙椅上。
就算是同一个人,小时候和长大之后的相貌毕竟还是
60.羊道[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