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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卦师敢说自己百卦百灵,也就没有卦师敢说,按照自己算出来的卦象办事会十拿九稳。但和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正相反,精明且大多奉行明哲保身的卦师们,极少会做铤而走险的事情。
      所以他们不会去当谋臣。
      “参与大位之争的,大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们卦师的这点小把戏,能为人排忧解愁,能为人消灾解难,但玩弄权谋?”公羊辰毫不避讳地在子女们前面承认了这一点,“我当初真是昏了头。”
      那时候的公羊辰心高气傲得很,不光是因为卦师的身份,还因为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姓氏。
      卦术只能传给子女,无论是收养的还是亲生的,既然是子女,自然就要从上一辈人那里继承姓氏,因此在卦师当中,姓氏便等于是流派的名字,其中有些平平无奇,没什么可说,另一些却在无数野史和传说故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公羊家便是沾染着传奇色彩的那类流派,依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说法,这卦师里状元的位置,非公羊家莫属。
      公羊辰就是这么昏了头的。
      他觉得自己把公羊家历任先祖传下来的卦术学到了极致,而且他不光是能跟着前人的足迹,要是假以时日,说不准还能走出自己的路来,往公羊家几代都没有过变更的卦术典籍里添上一些新东西,让这个本就辉煌的卦术家族更加灿烂。
      尚还年轻的公羊辰满腔热血,他身为卦师,却始终瞧不起其他卦师,他觉得自己与那些只知琢磨鸡毛蒜皮的小事、目光短浅的人是决然不同的,他注定要做一番大事业。
      但不管公羊辰怎么努力地想和他所轻视的同行撇清关系,他与他们也是一类人,他经手的事情能有多了不起呢?
      也许是老天爷喜欢捉弄卦师,也许是公羊辰日益膨胀的野心拨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命盘……白临出现了。
      白临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他心里对所有兄弟姐妹以及父皇都心怀怨恨,似乎所有人都那么出类拔萃,所有人都不愧为统治大梁的白家人,唯有他身无长技,显得十分多余。
      因此他也未曾想过要去争抢皇位,十一个继承人当中,白临距离那个位置最远,这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殿下,人皆有命数。命盘自出生起就被刻写好,然后由于之后的种种际遇,命盘上又有了新的纹样,于是命数就有了变化。”
      造访抚阳州是个偶然,在当地听到传闻,于是去探访这个“公羊家”更是偶然,但据说公羊辰几日之前就料想到了他会前来。
      公羊辰想到了自己要做的是哪种大事之后,每日除了替人问卦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列着卦式,把所有的变数一条条列出来,再一条条算出结果。
      他企盼着,寻找着,最后还真的给他找出了一条线索:在无数个偶然的累积之下,他有可能会结识皇子白临。
      白临,最不得志,最没有势力的那个白临。
      但公羊辰反而为此感到庆幸,如果他想青史留名,想跳出这个行当去更高的地方,他需要的就是雪中送炭的机会,而不是锦上添花的机会。
      更何况,恐怕也只有白临才会抱着放手一搏的想法,让一个卦师来当自己的谋臣。大梁朝对算学的重视,也是几十年前才有的,学算学的人尚不能被朝廷一视同仁,更别说他们这些被算学家瞧不起的卦师了。
      而今,那无数种偶然真的叠加在了一起,白临来到了抚阳州,来到了公羊家,他并没有积极地参与到争抢王位当中去,但他始终没有真正放弃过。
      原因很简单。
      他有这个资格。
      “输家?自您降生于世的那一刻起,您便是赢家了,殿下。”公羊辰对已经动摇了态度的白临做最后的劝说,这可是卦师的看家本领之一,有时候能说会道甚至比精通卦术还要重要,而且公羊辰还讶异地发现,皇子和平头百姓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能够被鼓动,能够被说服,“当世被称为‘殿下的,有几人?有资格去夺那位置的,又有几人?如今天下太平,就算是天意相助,得了许多机缘,交了许多好运,可能位极人臣,可能富甲一方,但……走不到那个位置。殿下,能走到那个位置的,只有区区十一人啊!为何不能是殿下您呢?”
      这一番话鼓动了白临,也鼓动了公羊辰自己。
      为何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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