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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楠面无怒色。她只是寻常地站在那里,双手环抱着,一副闲适的样子,然而她就是每时每刻都散发出令人惊惧的气息,好像她这一秒只是在压抑情绪,而被强行压抑住的怒火很可能会在下一秒爆发出来。
      到时候就来不及逃了。虽说现在也来不及逃。
      公羊未想起了姐姐对白楠作出的预言:若得天卜,必成凶星。
      白楠没有得到真正的天卜,站在承天宫里的是个冒牌货,但白楠并不知道这一点——这和她得到了天卜有什么区别?她同样会以为自己已经得以纵览棋盘,天下再无何事值得她忌惮。
      公羊未是这么想的,但公羊辰和公羊已都不这么认为,而这两个人一个比公羊未多当了几十年的卦师,另一个则是天卜,所以公羊未只好认为是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可是她内心深处仍在担心,这样的偷梁换柱,能够阻止双日相争的死局,能够阻止凶星祸乱大梁吗?
      她不敢保证。她觉得每个来求签问卦的人都应该先知道这一点:有很多事情卦师都不敢保证。
      不光是你们问的东西,有关我自己的命盘,我也不是样样都能保证的。公羊未用尽量慢的速度收起沙盘上的石子和贝壳。不过顶着白楠的目光,她其实也不敢太慢。
      在她准备合上盖子的时候,白楠开口叫住了她。
      “等一下。”
      公羊未僵在了原地,她用力咬紧牙关想确保自己不会发抖,却看见白楠从沙盘里拨出了一个被她遗漏掉的贝壳,轻轻抖掉上面的沙子,放进了公羊未手中的盒子里。
      “挺好看的。”太子殿下扫了一眼盒子,轻描淡写地评价道。
      好了,公羊未,不要想,不要想她的每句话背后都有什么用意,你要是有那个脑子还当什么卦师?你就算想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巧妙地和太子周旋让她忽然变得十分信任你,再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吗?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按照原先计划好的执行就行了。反正你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公羊未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在沙盘上列出了算式。
      白楠对天卜并非一无所知,公羊未不敢在这个环节上有太多的拖延,况且她也不能真的算出结果,因此她只算了第一第二步,就胡乱地在沙盘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对着那串数字又是摇头又是皱眉,走到书桌前准备写下卜卦的“结果”告诉白楠。
      就在这个时候,承天宫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你总算来了。”白楠朝那个大个子点了点头,“进来吧。”
      “天卜大人。”姚子书走到公羊未的面前,彬彬有礼地介绍自己,“在下姚子书,效命于太子殿下,平日里对算学颇有兴趣,也算是粗通卦术。”
      他说自己只是粗通卦术,并没有说自己是卦师,看来这八成是实话,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卦师会这样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名字可是许多卦师一辈子都没说出口,带到了坟墓里去的秘密——连自己的孩子也不告诉,不留有任何破绽。
      等等。那么他真的“粗通卦术”吗?
      和寻常的手艺不同,卦术这一行有着异常繁琐和严格的许多规矩,而且卦师们也都乐于遵守这些规则。这群薄命又苦命的人只希望自己不要碰到任何差错。
      天下这么多卦师里头,总有些不守规矩的,也总有些不太容易遵守的规矩会被人遗忘或者忽略,但有些规矩永远是被所有卦师谨记心间的,比如说他们会依照自古相传的规则来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比如说姓名是卦师的秘密,比如说一年四季都要把卦袍穿在最外面……再比如说,卦术只能传授给子女。
      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并没有被阐述的那么清楚。至少有些人在这一条的解读上与公羊辰有着很大的分歧,他们不认为收养的子女也在可以传授卦术的“子女”之列,但公羊辰显然觉得,只要他认定了那是公羊家的孩子,无论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都可以学习公羊家的卦术。
      但无论何种情况,有幸学习卦术的人一定都会学到最后,不会有“粗通卦术”却不是卦师的人。
      公羊未有时候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啰嗦,是因为自己的头脑太过活跃了,短短几秒钟之内,她已经为姚子书想出了许多种合理的解释。
      也许他学过卦术,但还未出师父母就都死去了,他只好另寻方法谋生。也许他说的“粗通”是夸大了,他并不是真的懂卦术,只是对此稍微有些了解

37.羊雾[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