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啊,公羊已想起来了,公主也是认识小弟的,那天他们一起被大雨困在山上,小弟被找到的时候还在问公主的安危……
公羊已很想问问白十二是否还记得这些,是否记得公羊家最小的孩子被逐出门去,但她不知道从何提起,笔刚要落下又抬起,犹疑了几回,最终还是暂且将此话放下,继续向白十二叙说有关卦师的事宜。
“旁人瞧卦师的穿着打扮,只觉得他们日子清苦,又或者是不问红尘,但其实啊,这群人只要有些真才实学,也肯用卦术去赚钱,赚到的银子绝不会少。穿成那样的原因有二,一是卦师命薄,最忌讳的就是高调行事,大张旗鼓,总穿素色的单衣,也许就被老天爷给漏过去了,忘了到时候要索你的命。原因之二,是为了做点表面文章,毕竟常人眼中,穿着富贵光鲜的人和仙风道骨扯不上关系去,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也能‘百卦百灵,卦师就穿成一副落魄的样子,这样的表面文章做多了,人人都跟着做,到最后就成了不成文的行规了。”
公羊已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继续写道:“我身上穿着的这个就是行规,有句话不假,只要穿着这个,卦师就饿不死了。”
白十二忙着往火堆里添柴火,也有可能她真的没什么好说,过了半晌她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冷吗?”
“冷,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卦师袍子里头没法衬厚衣服,顶多在外边裹个斗篷,冷死了。”公羊已假装哆嗦了一下,“但要是你冬天的时候还穿着薄薄的一层卦袍,你赚到的钱肯定比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些要多很多。”
“唔。”白十二表示赞同,“我想也是。要是我不认识你,我肯定也找那些冬天还穿单衣的算卦——看上去就有大神通。”
“我冬天也穿单衣。”公羊已写道,“虽然我从小就一直住在公羊府里,不用四处给人算卦来赚钱。但我得提前习惯,以免会有那么一天。”
“太明智了,现在确实有那么一天了。”白十二抓着公羊已的衣袖晃了几下,“你穿的是人算穿的卦衣吧?既然人算和地占都有专门的衣服,那有没有专门给天卜穿的?”
“没有。”公羊已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人太少了。”
“当世只得你一位么?”
公羊已摇摇头:“大梁朝西南方有个名为尊祥的国家,那里也有一位天卜。”
“那,去了抚阳州之后,我们要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开始向西走,去那个尊祥国看看,如何?”
“好啊,顺便问问她,到底有没有专门给天卜穿的衣服。不过,你得先记得买一份地图。”
深秋的夜晚寒意逼人,之前在客栈里住的时候不觉得,睡在树林子里就不是那么舒服了,白十二把马车里的东西都给搬了出来堆在地上,好给她们两个人腾出睡觉的位置。
“你先去睡吧。”白十二拨弄着火堆,“我得把火熄了,再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聊了这么久,公羊已其实早就困了,只是不愿意结束这场谈话,才硬撑着聊到现在,听到这话,她迫不及待地钻进车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这天晚上,公羊已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父亲教她写名字的时候。父亲把着她的手写“公羊”两个字,然后停一停,叫她怎么把那个“已”写得模棱两可,又像“巳”,又像“已”。
公羊辰把十二地支中可选的十一个字摊开在面前,先给大女儿选了一个可以模棱两可的“巳”,改成已,然后再从“已”,给二女儿选出了一个意思相对的“未”,两个字倒有四个字的意思,层层叠叠似乎坏了卦师取名的规矩,却又在法度之中,其中满是一个父亲的用心良苦。
这个梦很奇怪。至少对公羊已来说很奇怪。她的天卜之眼似乎在睡梦中也能发挥效用,常常让她看到一些有关未来的模糊暗示,隐藏在她一贯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她看见梦中的自己终于不用父亲的帮助,自己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代表着自己名字的三个字,代表掩藏秘密的三个字,代表无法将真心交托给任何人的三个字。
耳畔似乎有燃烧的火发出的噼啪声,是从梦境外传来的吗?
公羊已茫然无措地站着,无比地希望这是一场无梦的安眠,仅仅让她沉入黑暗之中,而不用去思考许多。
天知道她有多想告诉白十二自己真正的名字。
32.羊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