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几天来看到别人柔情万般,恩恩爱爱的,一个人的时候便十分地焦躁不安,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是青春涌动的激情不愿再潜伏了。冰清喜欢的人很多,可让她确定一个她想嫁的人,就和她对爱的理解一样模糊不清,虽然早过了怀春的初始年龄,可爱情的殿堂她仍未窥其门径,更不要说徜徉其中,享受那精灵儿的美妙和温馨了。
强儿让她爱得神魂颠倒,无以复加,可终归他才三岁多,满足不了她属于女性的全部需要。女儿家的天性使她想给强儿找个大哥哥,给自己找个丈夫了。爱情她不理解,婚姻她却晓得,再说,她可不是个独身主义者。以前大家一块玩,从未觉得夏雪涛有什么特别,可自从听到了纷乱世界中他的一些故事,她冷不丁地感到自己爱上他了,一些天来,偏偏不见了夏雪涛的踪影,于是崇拜在神秘中酝酿,他变得高大而神奇了。
这日她正沉思默想着,玉洁和柔温携手揽腕地回到家里。正在度蜜月一样的玉洁可没发现冰清有什么异样,倒是柔温心细了些,悄悄和玉洁说了。玉洁笑他道:“你还成了神仙呢,她心里想什么,你怎么能知道?别瞎猜了。”柔温道:“或许是我错了,可你看她眼光迷离的样,肯定是有了大心事。”
吃饭的时候,冰清呆呆发怔,若有所思的。玉洁也发现了冰清异样的神态,她回视柔温,柔温却只甜嘴巴舌地盯着她笑,不知是在欣赏她的美,还是对她疑问目光的回答。冰清吃着饭,目光躲躲闪闪中,忽地射到玉洁的脸上,朗声道:“妈,我要嫁人。”玉洁愕了愕,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稍停,她才笑着问:“冰清,你怎么了?生我们的气了吗?”“妈!”冰清扭了下腰肢,翘着小嘴嚷。柔温偷偷地笑,凑到玉洁耳旁哼道:“好姐姐,我说着了吧,这小妮子爱上人哩。嘿,什么能瞒得过我这双法眼。”
玉洁真吃了一惊,道:“冰清,真的吗?你爱上啦!”冰清咕哝道:“爱不爱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要嫁给他。”玉洁更奇,忙问道:“他是谁?你身旁的男孩子也太多了。”冰清白了妈妈一眼,道:“从前常在一起的,你们知道的,哼”她赌气再不吭声。柔温喜形于色,笑道:“是这样啊,那我和你妈妈可得好好猜猜了,我们认识的,以前常在一块的,一,二,三,四,五夏雪涛!对,就是他,嘿,你还能瞒得了我,你们俩才般配,只他那个激烈狂放的劲才能折服你。”玉洁气得打了一下柔温,嗔道:“你别胡说,乱点鸳鸯谱,看恼了她。”冰清白了柔温一眼,道:“是他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嫁给他,旁人我再也懒得理了,一天缠死个人,我能嫁了他,也便清静了。”
玉洁想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她弄不清女儿这是开玩笑,还是来真格的。冰清身边的男孩子象蜜蜂一样多,她都总替她接那些约着出去玩,或是问好的电话,见女儿确实比几年前成熟多了,也丰盈多了,今日洁白的皮肤更透出些红润润的光泽,她悄声问道:“你们,多长时间了?谈了多久了?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冰清道:“从没谈过,以前总是大家在一起玩吗,有什么好谈的。”玉洁道:“从没谈过?那这次回来,你见到他了?”冰清道:“没有,见了兴许还烦了呢。”玉洁叹道:“那你就要嫁他?”冰清道:“我说了吗,我就是要嫁给他,我不愿再一个人了,总一个人,太没趣了。”玉洁笑道:“他知道吗?”冰清道:“他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要是嫁,他就得娶我,要不,哼”
柔温那边已笑得前仰后合了,泪水都流下来了,指点着道:“冰清,不愧是你妈妈的女儿,有你的,真有你的,我今个儿真算是服了你了。”冰清道:“去,去,你自己找自己的乐,我嫁人用你服什么?”柔温道:“欸,以前都是说笑,你这回要是真的能嫁他,我可是真服你,我肯定是拼了老命也帮你的。”冰清点头道:“只这句还算正经,有那么三分爸爸的样。”玉洁问道:“冰清,你都想好了吗?就是喜欢上了,一时半时也办不了这么大的事呀?再说,他还没毕业吧?”冰清听了这话,有些发愁。
柔温道:“这个我知道,夏雪涛今年毕业,他是定向招生,回来是肯定的。”柔温心中高兴得不得了,象是完结了他的一件大喜事一样。冰清一听又精神了,问玉洁道:“妈,你同意不同意?”玉洁道:“妈妈拿你能怎么办,你们互相愿意,妈妈给你办嫁妆就是了,家里什么时候不由着你,只是你这回可得拿定主意,别再变来变去的了。”冰清气道:“我多咋变来变去的了?他们今个儿来,明个儿去的,怎么是我变了?”玉洁道:“那就好,感情这东西,你不专一,早晚有苦果子吃。”柔温一付深谋远虑的样道:“玉洁,你放心,夏雪涛,错不了的,品德上肯定没问题,除了太直硬了些,其它方面我看都合适。”
柔温也不空说,打电话了解夏雪涛的新情况,然后全告诉了冰清,说夏雪涛一直呆在家里,哪也不去。冰清也是个火性的女孩,得了准信,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玉洁待冰清走了便道:“柔温,你多照顾一下冰清,有时你说话真比我说了方便,还管用呢。”柔温笑道:“自己的女儿,我怎么能不管呢。”玉洁点着他的脑门道:“你可千万别在里面胡缠,别搅了人家的好事,你那一套,也就我还能容忍着,到了旁人那里,就不济事了。”柔温经了这番变故,成熟了许多,除了玉洁,凄芳,程慧这些人,旁人还真就不太使原先的性了。
冰清敲开夏雪涛家的门,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把她让进房。这妇女满心欢喜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姑娘。问道:“姑娘,你是雪涛的同学吧?”“他在家吗?”冰清不置可否地忽闪着眼睛四周里扫视。这妇女道:“在家,这阵子他就一个人闷在房里,一天里我都难得见上几面。唉,孩子们都太小啦!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你说他能多大,社会上复杂的事又怎么懂得了,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好好地回来了,连点伤都没受,那个泛光华蛮不错的,一直把他送到家里,只是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谢人家。”冰清笑道:“泛光华我也认识,他们都是好朋友,都是一个心眼的,不用谢的。”夏雪涛的妈妈道:“唉,事情谁心里不明白,可又能怎么样?”冰清赞同道:“姨,让他们吃点苦头,受受鳖也怪好的,让他们知道嘴巴头上的功夫是不顶用的。”夏雪涛的妈妈点头道:“就是呢,这些天我一和他说这些,他就翻脸,说得不合他的心意了,他便一句话也不说了,前天因为这事和他爸爸,哥哥又吵了一通,可怎么说他还小,大家都让着他。”冰清问道:“吵什么?”夏雪涛的妈妈道:“还不是怕毕不了业,那样这些年的书不白读了?没了文凭,没了工作,什么不都耽误了吗。”
看到冰清四下里看,夏雪涛的妈妈不再多说,道:“你也帮着劝两句,最起码饭得正常吃呀。”
冰清推门进屋的时候,夏雪涛正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冲着窗外发呆,见有人进来,也没回头,道:“我不饿,晚上一起吃吧。”冰清蹑手蹑脚地移进去,拿了件东西摔到夏雪涛身上,大笑了起来,道:“怪话大王,你看谁来了?”
夏雪涛象弹簧一样直蹦了起来,当看清是冰清,他瞪着眼摇着头,一付难以置信的神色,惊道:“冰清,是你,你怎么来了?好几年没见着了哇。”冰清嗔道:“胡说,去年夏天还在云龙家见到过呢,瞧你的记性。”停了停又娇笑道:“还是这么不长进,就是这么一句话。”夏雪涛喜道:“嘿,我一见到你,欢喜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好吗,冰清,你们都好吗?玉洁妈妈,柔温爸爸,还有其它人,除了云龙几个,原来那些人我谁也见不到了。”冰清嗔道:“东的东,西的西,还有象你这样的,乌龟一样缩在家里夏眠的,怎么能见到?只怕你早把我给忘了。”夏雪涛道:“冰清,忘了谁也忘不了你,你和欧阳彩芳一样的美,大家都喜欢呢。”
冰清把她知道的都和夏雪涛说了,把他乐得直拍手,说到过去快乐的日子,每提到一件趣事,便笑着拍一回手。末了夏雪涛赞道:“冰清,别人不知怎么样,你却是越来越美了,也变了些,可是变得更美了!”冰清的脸难得地红了红,悄声道:“真的美吗?”夏雪涛真诚地道:“真的,实在是太美了!”冰清低头道:“你喜欢吗?”夏雪涛也红了脸,道:“我,我,当然喜欢。”他也低下了头,手扭到了一处。冰清看着夏雪涛的脸娇声道:“夏雪涛,你的女朋友只怕更美吧!”夏雪涛道:“女朋友?我哪有,谁能看得上我,我又不会低三下四的那一套,再说学校里也不提倡谈恋爱。”冰清轻哼了一声,道:“只怕是你看不起别人,我还不知你那个狂傲劲,这回小学问变成了大学问,而且真真假假地还当了一回革命者,你还能瞧得起谁?”夏雪涛更不好意思了,小声道:“肯定是云龙,或是泛光华跟你说了什么,其实我实在没什么了不起,大家在一起就是了。”冰清见夏雪涛这个样子,凭空里来了胆气,扬声道:“夏雪涛,我要嫁人了,今个儿特地跑来告诉你,兴许还少不得你帮忙呢。”夏雪涛盯着冰清看了半晌,眼光黯淡了下去。
冰清心里偷着笑,心道:“叫你老一付未卜先知的智者样,无论说了什么都一套一套的,看我先在这件事上降服了你,再一样样地缠磨你,弄得你死心塌地地听我摆布。”嘴上却一付关心的腔调,近前挨着夏雪涛坐了柔声道:“你呀,你一个人不觉得太寂寞,太孤独了吗?你应该有个爱人呀,老这样,你还不得枯萎了啦。”夏雪涛道:“当然,但总得有个合适的吧,不能得谁爱谁呀!美满的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哇。”冰清笑道:“我看还是你眼高于顶,没有几个女孩子能进入你的视野,能得到你的眷顾,你老是要求十全十美,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自己就十全十美吗?你才最任性呢,和彩芳一样。”“总得有志同道合的呀。”夏雪涛回答得有气无力。
冰清气得拿手指在他腰眼上戳了一下,道:“还固执,如果那样,只怕世上就没有几对夫妻了。五步之地自有碧玉,三尺之内亦存芳草,你寻觅不到只怪自己或无眼力,或缺魅力,否则,即便空幻浪漫的爱情得不到,现实,美满的婚姻却少不了你的,再说,你总得找一个心爱的人睡觉吧,总不能那么憋着,就象我,天天搂着强儿睡,舒服死了呢。”冰清心里乐开了花。
夏雪涛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变成了苍白色。冰清凑近道:“你不赞同婚前同居了?”见她的问话咄咄逼人,夏雪涛叹道:“我当然不赞成,那么做是不对的。”冰清嗔道:“哼,你还这么守旧。”夏雪涛却道:“不是守旧,是忠诚,首先是对自己的忠诚。”他忽地又固执强硬起来。冰清笑道:“你相信世上有崇高感这类事?”夏雪涛昂然道:“那当然,要是没有,这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我宁愿等,哪怕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会得到真正的爱人的!”冰清气道:“死去了吧你呵!过分的理想,过分的忠诚就是死心眼,就是冷酷。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不道德的。爱情!有了她以后你再拿出你所谓的忠诚也不晚呐,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修道士,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夏雪涛道:“或者是我错了,可是我渴望的不仅仅是男女的情欲,而是真正的温情,神圣而一尘不染的爱情。”冰清气道:“唉,你这个死脑瓜骨,实在是没法理喻了。”夏雪涛道:“我没法理喻!”心中怀着莫名的凄苦和淡淡的忧伤,他的自尊心又被冰清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很,茫然了一阵儿,他叹了口气,再一次把目光移向窗外。
冰清端详着他,看到他消瘦的面颊,无神的眼睛,还有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她胸中涌上一股女性的爱怜和欢喜,她又向夏雪涛靠了靠,柔声道:“你又在想国家的事吗?”夏雪涛道:“嗯。”冰清又道:“那你是怎么看的?”夏雪涛幽幽地道:“理论上讲,我是充满信心和希望的,可从现实上讲,国家的前途却是令人悲哀和忧伤的。”冰清眼睛亮亮的,轻声道:“夏雪涛,你别生气,你这样,其实我心里挺敬佩的。”她情不自禁地拉过夏雪涛的一只手抚摸着。夏雪涛呆呆地望着冰清,痴了半晌,道:“你说的对,你们都对,我们为国家献青春,可国家的青春却让空谈家和骗子手们糟蹋着。爱国!我爱国,可谁来爱我呢?我们坐谈国事,立谈理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冰清道:“你泄气啦?”夏雪涛道:“没有,只是很痛苦!非常,非常的痛苦!有时总想哭,可连一个哭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咬碎牙齿和着泪水往肚子里咽。”冰清感动得落下泪来,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她真的有些爱上他了。
夏雪涛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冰清把夏雪涛的头抱在了怀里,两个人一起呜呜地哭,女孩子的心总是软的,她是心疼他。夏雪涛马上就有了反应,立时止住了哭声,直把冰清推开了才住手,可停了停,冰清又扑上来,这回不但抱住了他,混乱中还在他的唇上印上几个吻。夏雪涛慌了手脚,叠声喊道:“别这样,冰清,你怎么了?”可冰清哪里肯听,摁住夏雪涛一阵狂吻,嘴里“傻瓜,笨蛋”地乱嚷,直到夏雪涛迷乱中想抱紧她的时候,才直跳起来,捂着脸,一溜烟地跑走了。
柔温是堵八面透风的墙,又是个大人看不住的淘气包,不消一天,大家便都知道了冰清和夏雪涛的事,而且谁都比他知道的更多。
经过几天的思考,咂摸,夏雪涛终于回过神来,品出些滋味了,跑来找云龙。彩芳见了面便叫妹夫,把夏雪涛弄得象个头遭见公婆的小媳妇似的才停止了调笑。夏雪涛如实交待了他的遭遇,求计于众人,直把大家气得直打嗝。众人轮番训斥数落了一通,马上打发他去见冰清,以便了结情缘,完事大吉。
到了玉洁家,玉洁笑着把他让进去,笑道:“快进吧,阿姨真想你们呢。”攀谈了会儿,吃饭时,冰清半遮着脸面,侧着身,千呼万唤始出来,到了也没正眼看夏雪涛一下。
晚上在冰清房里,没有旁人的时候,冰清手指抵着夏雪涛的脑门嗔道:“你什么都往外说,我怎么罚你?”夏雪涛道:“都不是外人,先前大家在一起时,什么事瞒着掖着来着?现在如果躲躲闪闪的,还不生分了吗?”冰清道:“你也要学柔温,让我步妈妈的后尘,给别人取笑?让我丢人现眼?”夏雪涛道:“我们什么时候取笑过玉洁妈妈?我们羡慕敬仰还来不及呢。”冰清没了话,可还是小声道:“不管怎样,不许你到外面瞎说,没深没浅的,要不,我可真的恼你啊!晚上可就不让你上床了。”夏雪涛美人在抱,含羞带愧地瞄着,只是笑,也不吭声。
冰清躺在夏雪涛怀里,仰着头问:“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夏雪涛道:“怎么也得等毕业,工作挣钱以后,不能全靠家里呀。”冰清掐了他一把,哼道:“你仔细着,我们可都老大不小的了,再拖就成老头老婆了。”夏雪涛道:“可结婚终归不是摆家家,弄房子,置家俱,操持的事多着哪。”冰清嗔道:“呸,人又不是为了办家俱,弄房子才结婚的。等你从学校再回来我们就在一起,象彩芳和云龙那样,要是你们家不行,你就住我们家,有我的便有你的,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夏雪涛道:“好好坐着行不行?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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