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天了,云龙仍未把曲冠南的东西交给叶若新。他已知道任蓓,傅蕾她们把曲冠南的死讯告诉了她们的老师,可他不知自己该怎样面对叶若新叙说一切,最后那些天,惟有他和曲冠南呆的最久,他该是叶若新最想见的人的。似乎因这事太重要了,云龙反是放在最后处理。
这日任蓓来找云龙,道:“叶清淑,韩小娜也从学校回来了,大家想再去见见老师,彩芳也去的,你去吗?”云龙道:“夏雪涛和曲冠英他们呢?”任蓓道:“这几天孙凯只和叶清淑在一处,他肯定能去,张猛工作后现在外地驻在,回不来,也没见到他。夏雪涛闭门不出,我去了一次,他也没太多的话,可能是打击太大,他一时还缓不过来。”云龙道:“我去,什么时候?”任蓓笑道:“就是现在。”
任蓓,云龙到了叶若新家,她妈把他们让进客厅道:“来了几个了,正陪我们家若新说话呢。”云龙,任蓓进了叶若新的房间,见傅蕾,韩小娜,叶清淑,孙凯,曲冠英都在,还有彩芳,一个人闷头坐在一旁,眯缝着大眼,嘟着嘴儿不知想些什么,那样子实在可爱。叶若新的脸色灰跄跄的,似是大病初愈的样,木怔着,脸上的笑意全是苦涩的。傅蕾见云龙,任蓓来,拉他们又出来道:“老师在家歇了一个星期了,这次我见仍和上次一样,和我们说话的,可全心不在焉。曲冠英来了她就哭,这才好些。咋办呀!彩芳简直变了一个人,也不上前,来了就那么一坐,谁也不理。云龙,你们怎么回事?”云龙道:“还是关心老师吧。老师前一阵儿去学校看冠男了,你们知道吗?”傅蕾道:“曲冠英说了,老师伤心,我们就帮了劝慰,这事大家都在时不办,以后更难说了。”傅蕾气道:“该死的夏雪涛,不闻不问。”任蓓道:“别骂他了,他遭的罪已经不少了,同学了一场,我们还不知道他,最重情义的一个,过些天好些了,他一定会来见老师的。”
三个人重又进了房间,听叶清淑正和叶若新道:“老师,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了,你就想开点吧,我们也都替你难过呢。”叶若新笑道:“可我总觉着他还在似的,我在等他回来,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说了叶若新的泪水又流下来了,这时云龙才发觉叶若新的脸颊靠眼处已被泪水浸得红痕斑斑的,有的地方已破了皮,大概是擦拭过度。任蓓过来道:“老师,让云龙和你说吧,他知道的最多。”叶若新看云龙的眼睛亮了起来,丝毫不似一个孱弱危危的人的眼睛。云龙心里叹了一声道:“叶老师,您接受这个事实吧,冠男他确实不在了,最后我在他遗体旁守了许久的。”云龙,满屋子的人倾听着,谁也不敢发出一点音响。叶若新怔怔地听着,不再哭了,云龙道:“叶老师,冠男最后过去时,他说到你,话虽未说完,可我知道他是说他爱你。老师,我们也都爱你,我们会永远做你的弟弟,妹妹,做你的朋友。冠男去时并不太痛苦,他嘴角还带着笑的。”叶若新呆呆地目视前方,问道:“他说他爱我!”云龙道:“是的,我们最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提到你,说话时他的神情充满了幸福和自豪。”叶若新听了云龙这话,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泻出一丝笑意,可片刻间眼光又黯淡了下去,叹道:“好了,老师都知道了,不会再伤心了,你们也不用再担心我,过几天我就上班,不能再耽误课了,高考在即,唉,老师这几天已经是失职了。”任蓓道:“老师,你不用挂心那么多,剩下这些天大多是自由复习,会有老师代课的。”叶若新道:“人家不知我为什么,还以为我真的病了,学生们来看过我好几次了,我明天就得上课去,不能让他们心里不安稳,影响了复习,我教了他们三年,对他们太了解了。”大家听了全都默然,只老师思绪清晰,他们还是高兴的。
彩芳由始至终未发一言,云龙感觉到她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叶清淑,孙凯,韩小娜走时都问他道:“云龙,你和彩芳怎么的了?还不如我们了呢,她总还跟我们问过好的,你怎么连这点待遇也没了?”云龙挠头苦笑道:“许是我们都变了吧。”孙凯道:“变什么,别胡思乱想了,她委屈了,你上赶子暖暖,你到底是个男儿,还能让女孩去屈就你?”云龙道:“我听你们的话就是。”曲冠南走时和云龙道:“我弟弟还有些东西,送叶老师不?”云龙道:“过一阵儿吧,等老师心情平静了,再让她选些拿去做纪念,过些天大家上你家,都会挑几样的,有我们同照的相片,你多洗几份。”曲冠英答应着去了。
任蓓,傅蕾走时,彩芳也起身,第一次开口道:“叶老师,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她的语气神态却没什么异样。云龙跟着三个女孩告辞出来,任蓓道:“云龙,我们三个去傅蕾家,你去吗?”云龙看了一眼头也不回走在前面的彩芳道:“我去看看宝宝阿姨。”傅蕾笑道:“那我们就不拉你去了,反正我们女同学在一处有些话也不适合你们男孩子听,等改天我们再在一处聚,不过也呆不上几天,都要毕业了,总还得赶回学校去。”云龙笑了说好。
傍晚时分,叶若新吃罢了饭,一个人到公园散步,不觉走到几年前与曲冠南相拥相吻,最后分手的地方。她悲悲凄凄地蹲在一棵树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一点点,无力的身体便倚着树干半跪半坐了下来,头抵在膝上,整个人快瘫痪了。往日的一幕幕,过电影般地从眼前掠过,清晰而又模糊。忽然间,水面现出一波涟漪,似是上次曲冠南打去的石头激起的,而曲冠南的脸庞也在波纹中闪现了刹那,随即不见了。泪水再一次遮掩了叶若新的视线,绝望再一次充满了她的心房,她已感到自己无力悲伤,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般,飘荡荡的不知要游向何方。“苍天哪!冠男,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你知道我多么需要你啊,我不能没有你,你已经是我的了,可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噢,冠男,你回来吧,抱我,吻我,爱我吧”叶若新又一次哭得昏厥,直到最后,泪水干了,力气用完了,便任由那血从破碎的心中汪汪流出去,淹没天和地,淹没那无穷尽的宇宙洪荒。
曲冠南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只有天上的星,天上的云,天上的风听到这悲惨的呜咽,这绝望的哭泣,看到这颗为爱而忍受痛苦煎熬的美丽温顺的爱人的心。爱人的心!便是这永恒宇宙中最美好的,最可宝贵的珍品,再没有比她更美妙,纯洁,崇高的事物了。
叶若新的灵智渐渐转醒了,她低声叹道:“冠男,我最亲爱的,我不会做你不希望我做的事的,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的,你的爱会陪伴我一生,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我也永远爱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让你在冥冥中为我感到骄傲,没有爱错人。亲爱的,我会常和你这么说话的,我知道你是会听得到的,我也感觉到了你,我们的爱是不死的!”
叶若新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自己似乎恢复了,任蓓,彩芳,傅蕾,云龙他们,已让她不再感到孤单,她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属于曲冠南的东西,有他们陪伴着自己,她怎么能不感到欣慰!还是要伤心的,但这不应该是生活中第一位的事情,第一位的是她的学校,她的学生,还有她未来的,不可预知的生活,那生活应该是幸福美满的,成熟的她是应该有资格去拥有这些的。
云龙到了欧阳国难家,感到十分的舒适,就象回到自己家一样,他发觉这不是因为彩芳,而是因为自己被她们家所有的人所喜欢,可这不一定就说明他和彩芳又能和好如初。彩芳从前便不由人左右,现在她的女儿心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情怀,是神鬼难测的,侍郎终归是凡人,怎么能知仙子的心事呢,想到这,云龙忍不住第一次想笑,而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想笑。
彩云正在自己房里给她周岁的儿子换衣裤,见了云龙一点不奇,头也不回地道:“云龙,怎么才来,妈都念叨好些天了,说这鬼云龙忙什么呢?自己家也不回来看看。”云龙笑道:“自家人还见什么外?”彩云笑道:“没见什么外,妈是担心彩芳,见她没事,就又担心你,知你没事,又担心你和彩芳。彩芳这些天也不知怎么,我们提到你她就不发一言。”云龙道:“先时我们闹了别扭,现在还没好呢。”彩云道:“彩芳变多了,和上次回来可大不一样了,再不你说什么她反对什么。我爸高兴,我妈说我爸高兴的太早,说她的宝贝儿女儿,一辈子不让人的性,改不了的,现在只不过是没心情,等好了,还有我们好受的。”云龙道:“文雄哥和长歌姐呢?”彩云道:“明个儿大哥,大姐能回来,文雄,长歌都能来,还有小李子,小乐天,你哥和云靖也一遭请了,妈说人多热闹着好。”云龙笑道:“你儿子会说话了?”彩云笑道:“会叫爸爸,妈妈,一般的能蹦几个单字出来,才学走呢。”说了又去逗儿子。这小家伙和妈妈一样,漂亮健美,咧了小嘴和妈妈笑。云龙喜欢,抱过来贴了下脸,这下小家伙不干了,因他太陌生,只也不哭,扎煞着小手仍找妈妈抱,彩云一抱去,刚才还带有一丝不情愿的小脸马上乐开了花。彩云笑了吻着儿子的小嘴道:“宝贝儿就跟妈妈好,别人谁也不要,等爸爸回来了,我们都和他好。”婴儿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搂了彩云的脖子不放。彩云笑了和云龙道:“谁知有了小孩能这么开心,我简直离不开他一分一秒,只希望他长大也是个好宝贝儿,别成了一个坏蛋,那样爸爸妈妈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云龙道:“天宏哥呢?”彩云道;“出案子了,明个儿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他又回刑警队了,这回还当了队长,一天忙得不着家。”
正说着,欧阳国难进屋来了,见了云龙,笑道:“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让你宝宝阿姨折磨死了,有事了她只拿我一个人出气。我说彩芳不回来你折磨我,那个小云龙不回来,你折磨我干吗?她说我不关心孩子们的事。我说,你们还是孩子?还用我们关心?”宝宝随后进来,听了这话道:“谁让你一天只顾厂子的事,可你又顾好啦,现在效益下滑,你怎么的了?”欧阳国难道:“不关心不更糟,干多总比干少了强。”宝宝不再理睬丈夫,过来拉了云龙的手打量了半天,笑道:“可想坏阿姨了,前些天为你们担的那个心,觉都睡不好,这一听你们都平安无事,阿姨都不知怎么高兴好了。”云龙道:“我知道,宝宝阿姨,彩云姐才刚都跟我说了,我也想快来看看,可同学间有些事未处理完,总脱不开身。”宝宝道:“阿姨理解,只今个儿来了就别走了,阿姨给你们做好东西吃,亏了你,你爸妈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愿意的,他们对我们乳乳好,我怎么能委屈你。”云龙听了只是笑。宝宝见了道:“真象个大人了,稳重多了,一年一个样,不象乳乳,还是老样子。”云龙奇道:“老样子?彩芳这些天变化最大了。”宝宝道:“大什么,当妈妈的还不知道她,这是受委屈了,等好了,还是老样子。”云龙心道:“那可不一定。”
只剩宝宝和云龙时,宝宝问云龙道:“前几天乳乳的同学来,说到你了,只我不明白,彩芳怎么这些天一句也不说你,我问你她也不说。”云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宝宝道:“你们小孩子的东西阿姨也不去明白,只阿姨问你一个,你们还好不好?”云龙低头一会道:“阿姨,过些天吧,彩芳现在也不让我去懂她呀。”宝宝道:“阿姨只问你,你给阿姨一句准话,是不是你又喜欢上别的女孩了?”云龙道:“花是新开好,人是旧时亲。我没变的,我”宝宝笑道:“不用说啦,阿姨明白了,这云龙,真的长大啦,阿姨再不拿你当小孩子了,只乳乳仍不定性,你遇事让她些,有什么委屈,阿姨偷着给你补上。”云龙笑道:“我们之间怎么谈得上谁委屈谁,只彩芳和以前不同就是了。”宝宝道:“同不同的还是我们家的乳乳,宝贝儿女儿,在妈眼里,她永远一个样。”
晚上彩芳也没回来,大致是在傅蕾家吃了,也许是不愿见自己,躲了呢。想得这,云龙心下怅怅然,到底是为什么呢?女孩家的心思为何这般难以捉摸。欧阳家再没人来,只欧阳国难,宝宝,彩云抱着儿子,云龙几个坐了吃饭。
第二天,冰清和小意来到齐家,小意和云龙道:“我也去彩芳姐家。”云龙问冰清道:“你来干什么?”冰清道:“钱阿姨让我给安琪儿,风儿,还有强儿拿些东西。”云龙道:“我送去不就成了。”冰清道:“一天比市长都忙,谁知你有没有空。”说了三个人出来,往欧阳家溜达着来,半道上遇上强汉,绵绵两个,绵绵道:“云龙,你们几个干什么去?”云龙道:“去彩芳家,今个儿彩莲姐回来。”绵绵哎呦了一声,和强汉道:“快办完事咱们也去,好几年没见她们两口子了。”完了又和云龙道:“告诉宝宝阿姨一声,我们随后就到。”云龙说好。
到了欧阳家,只见文雄,长歌,小李子,小乐天,云靖,云雄,安琪儿,风儿,彩云,柔温都在。任蓓和傅蕾也在彩芳屋里和她说话。冰清和小意先去看彩云,长歌的小孩,长歌的女儿一岁半,呀呀着能说话了。安琪儿,风儿见有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好奇地在那逗人家玩。小意喜欢小孩,抱了安琪儿,风儿喜欢个不停,完了和云雄道:“云雄哥,你还没跟人家说话呢。”云雄道:“乱乱的,等有时间云雄哥单独陪你。”小意笑道:“一言为定。”云雄道:“铁板钉钉。”小意听了抱安琪儿,冰清抱了风儿往彩芳这来。小意见了彩芳道:“彩芳姐,你可想死我了。”任蓓道:“除了云龙,怎么谁见了彩芳都是这话。”彩芳笑道:“小意,你都好?”小意道:“都好。”彩芳道:“你又长高了,比我可能还高些呢。”小意听了拉彩芳起来量,果是小意稍尖些,任蓓道:“不论高低,一样美丽动人,不用比了。”完了又和冰清道:“怪话大王怎么样了?”冰清道:“什么怪话大王?”傅蕾笑道:“想她或许是忘了,就是夏雪涛,总意气风发的那个。”冰清道:“没见啊。”任蓓笑道:“他最是条好汉,故事仍多,等呆会儿我讲给你听。”冰清道:“知道些了,我还见了那个泛光华了,他也说他的事了。”任蓓道:“总有些你不知道的。”彩芳想着什么又道:“我还是担心叶老师,我们还得去看她。”傅蕾道:“你不用去了,去了也不说话。”彩芳道:“你们都说的好好的,我自省了说,没旁人,我自是要和叶老师说心里话的。”
安琪儿,风儿在小意和冰清怀里不老实,安琪儿和彩芳道:“姑姑,你让风儿唱儿歌,可好听啦。”彩芳和风儿道:“你唱个大家听听。”风儿听了大大方方地拍手道:“花儿开,鸟儿叫,云儿飘,竹儿低头静静笑,咯咯,你们知道是为啥吗?”任蓓笑道:“为什么?”风儿笑道:“那是因为我呀,那是因为风儿在打唿哨。”任蓓听了上来亲了一口,道:“真是个小精灵。”大家开心地笑起来。云靖,彩云,长歌听了都过来,长歌笑道:“风儿都懂什么了?这么夸,还不骄傲啦。”云靖抱了女儿道:“我们风儿可不仅仅知道这些,云雄养了些鸽子,她和安琪儿天天定时给换水喂食的。”安琪儿听了奶声道:“那个大紫爱叨人,可和风儿最好,最爱在风儿手里吃小苞米。”彩云道:“风儿,还知道什么,说给姑姑听。”风儿去看妈妈道:“我不说啦,要不人又说我骄傲。”彩芳这回真乐了,冰清几个也笑道:“这还成小大人了。”云靖道:“你们可别小看她们,小脑袋里都是些有趣的玩意儿,想象力特丰富,说这些,你们真不见得赶上她们呢。”完了和风儿道:“风儿,一个鸽子下蛋的时候你总去照顾它,就是总去看它,那样好不好?”风儿听了皱眉摇头,摆着小手道:“不行,不行,那可不行。鸽子下小小的蛋蛋了,我就去看他,还拿手摸他,他就咬我,那样他就不抱小蛋蛋了,就出不来小鸽子了,那样就害死他了,就不好了。”云靖笑道:“那怎么办?”风儿小手一摆道:“不管他,让他自己过。”大家听了又是惊奇,又是叹息,一时间喜欢的不行。彩云笑道:“了不得,这小孩要成精了。”云靖笑道:“这算什么,过几天她又有别的花样了,几天不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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