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森和云龙两个人又坐了会儿,不但不觉了困乏,反因从刚才的寂静中回转来,思想正在活跃中。云龙道:“野森,你再给我讲讲国家的事,我不懂的太多,还有你自己的事,从未听你说过,反正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再知道你一下,不算不公平。”野森听了笑道:“我的事都是有枝无叶,不象你们,不但有枝有叶,有滋有味,而且有花有果,有情有趣。至于谈到国家,我倒想先问你,你是怎么看待生活的?”
见野森反问自己,云龙挠了挠头道:“想法是极多,可又总觉着变得太快,比如将来的职业,我就不知最终干什么最合适,现在喜欢的,不定将来喜欢,现在觉了合适,到真干的那天,只怕又会觉了不合适。你说生活,我也说不清,只是耳闻目睹,对现在生活满意的人不多,都说社会不公平,可也说不清不公平在哪,我还是经历少,还是想听你说。”野森道:“社会总是向前发展,不可能有完美的社会,这是辩证法,而你若要判明现在的社会公平与否,美妙与否,要看历史,纵向比较,要看其它国家,横向比较,更要看现世人们的愿望是什么,他们是否感到幸福。”云龙道:“那你对现在的国家是怎么看的?”野森面色又变得冷峭起来,想了想,他口气平和地道:“中国人不是没有民主的意识,民主的要求,而是没有勇敢战斗的精神,都在坐等民主,自由的自动到来,中华的痼疾正在于此。云龙,实力是最终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正义必然是强有力的,在暴力上也可以压倒邪恶的力量的,而不仅在思想上,否则什么文明要求,民主进步,只不过是口号,是被压迫者的哀鸣,绝不是正义!革命都是暴力的,在革命的时代,任何人也逃避不开,你必须表明你的立场,赞成什么,反对什么,这里取巧不得,否则你仍将被胜利者所奴役。革命时期的混乱不等于灾难,这只是社会进步的一种必然现象,必须付出的代价。”
野森和云龙一起又去仰望夜空,大概有云自远方来,大半天的星星失去了踪影。云龙感到似有风起,他为彩芳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衣服,道:“野森,你说的太抽象,我仍然似懂非懂的,你能不能说些直接易懂的,明白道理总得由浅入深,循序渐进。”野森道:“云龙,你必须相信,和平是暂时的,战争才是永恒的!这才是真理,其它的都是一些空幻浪漫的想象,现实发生的才是真实可信的,不过,这一切都可能很远,但你仍然应该有所准备,仁者无畏,智者无惑,事到临头,好男儿不该彷徨无依,没有原则和章法。”
云龙挠挠头,道:“野森,不论你说的多么清楚,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野森道:“看个人的特质吧,多读书,多观察,多思考,人总是会进步的。”云龙道:“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吧。”野森皱了下眉,道:“说我自己可真不容易,谈到感情上的事,我这阵正凄惶着呢。”云龙道:“你还爱她吧?”野森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夜的深处,道:“我现在一想到她,心中再不是暖暖的,而是淡淡的,理智可能已占了上锋。我现在不认为单相思是一种真正的爱情,尤其长时间持续下去,已不见得有什么可值得颂扬的。她曾经是我精神的一种慰藉,一种依靠,但现在已不再是,她只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已逝去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或许我还要停留在过去一段时间,我还不能完全按照理智决定的那样去做,但我确确实实在做了。对于事情的结果,我已看到,不能再糊涂,我不能再抱什么幻想,再欺骗自己,即便这样的物择竟天的选择是残酷的。”停了一会,野森黯然道:“云龙,我现在常常感到羞愧,不是因为那无望的爱加诸于我身上的万般苦痛,羞愧的是我对于爱的心绪和心态,我为自己面对挫折如此沮丧而感到愤怒,我不能原谅自己虚度的那些时日,我不能宽恕,我对她的追求肯定有许多不慎之处,这肯定给无辜的她带来许多的烦忧。”云龙道:“野森,你总是考虑的那么多,你总把问题想象的那么复杂,爱永远没有错,幸福和痛苦也都没有错,美好与否只在于我们怎样理解她,怎样对待她。比如凄芳姐,不对你挺好的,而且凄芳姐姐又美又有修养,乳乳还说你配不上她呢。”野森苦笑了摇摇头,道:“别再给我添乱了,我才明白些,你们别把我又弄糊涂了,让我安息一阵吧,有许多的东西需要时间去化解,去修补。”云龙道:“我就不会学了乳乳说话办事,有时我真喜欢她那干净利落劲,想那么多干吗?做了再说,痛快了算。”野森听了哈哈大笑,云龙也纵声大笑,怀里的彩芳迷迷糊糊地道:“云龙,什么事呀?”云龙贴了下她的脸道:“没事,乳乳,你接着睡。”彩芳叹息般地哼嘤道:“你暖着我。”云龙悄声道:“你放心吧,我不离开你。”
野森问云龙道:“你们回屋里睡吧,我在这坐一会再睡,天也快亮了。”云龙也有些困倦了,便抱起彩芳进到屋内,见大炕上凄芳,小意,小叶子都躺在那,轻手轻脚地把彩芳移到凄芳身旁,自己也贴着彩芳躺下。彩芳似乎仍未睡死,翻身中一条腿便斜压到云龙的腹上,整个人半偎在云龙怀里。云龙也觉了得劲,伸手揽了女孩的腰,舒展了自己的身体,径直往梦里去了。
早醒,云龙发现自己怀里换了人,小意贴偎着自己睡的正香,彩芳没了踪影。女孩子的身体柔软异常,云龙一时也未敢动,怕搅了小意的好梦,朦胧了阵儿,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等云龙再次醒来,小意也没了踪影。云龙起身出得门来,见彩芳和小意正坐在门前说话,见他出来,彩芳道:“野森和凄芳姐,小叶子一车走了,我们见你睡的沉,也没叫你。云龙,你饿吗?”云龙道:“几点了?”小意娇笑道:“快十一点了,云龙哥,干脆上我们家吧,中午饭在我们家吃,你愿睡,吃完了就在我床上睡,我把褥子给你铺得软软的。云龙哥,你再抱我睡吧,今早起,我发现睡在你怀里,可真好。”云龙笑道:“你乳乳姐呢,你们商量好了?”彩芳道:“早醒我离开你,你直抓我,我把小意给你送了去,你就不抓我了。臭云龙,便宜你了,反正是小意,我也不在意,换了旁人,我非杀了你不可。”云龙道:“这不冤枉吗,睡在梦里,我犯了什么错?动不动就杀人,今个儿我先杀了你。”说了云龙便去抓彩芳,彩芳咯咯笑了往山下跑了,边跑边道:“锁好野三木的门,别忘了带自己的东西。”小意笑了道:“云龙哥,今晚上你带我去见云雄哥和云靖姐,我有点想他们了,上回你不是说,他们过些天就要走吗?我想,我想多和他们在一块。”云龙拥了小意的腰肢,用自己的鼻子顶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这还不简单,只你爸妈放心,这些天你就跟着我,我带你多见些人和事,我的好朋友,好同学,你还没见全呢。”小意笑了说好。
林之平早上先送缠了他一夜的禾禾去了公司,自己方驱车往物资局来了,大门口碰上了陈节精,这老兄笑了和他道:“之平,你来的正好,这几天局里正有事,今天上午有重要的会议,局里的头头脑脑全都来了。”林之平道:“什么事?”陈节精道:“局里工作上的事,袁局长这一阵忙得焦头烂额,我也跟着得不到清闲,拔来报往的,腿快跑断了。”林之平道:“都什么人参加?”陈节精道:“局党委,副局长,各处处级干部,连离退休的老干部都得列席,都来帮着想办法。”林之平道:“老袁拍板不就成了,弄那么一帮子街区看客,市井闲人来干什么?”陈节精道:“之平你自是不在意,我可不敢得罪一个,都是爷,不用说做错事,一句话对不相应,都是麻烦,有些人老了,固执的几近变态。”林之平道:“行啦,你忙吧,我回我那看看。”
琅瑜亮急刻刻地站在那,见林之平来,嘴中嘶嘶连声了道:“平哥,今个儿开会,升宇和风奇都先到这集合,大家商量点事。”林之平道:“什么事?”琅瑜亮道:“升宇上个月用了局里一百多万的款子,现正压着,这是我偷着帮他弄的,局里还不知道呢。”林之平道:“干什么用了?”琅瑜亮道:“升宇和风奇跟人家合开了一个加油站,他俩个占七成,钱不够,让我帮了凑。”林之平道:“你也有股了?”琅瑜亮苦笑了下。林之平道:“一个破加油站能挣几个钱,你划不开拐啦。”琅瑜亮道:“自有其它的巧妙,仅靠给汽车加油,哥几个只能混几个烟酒钱,只是升宇这阵和老袁关系不好”林之平道:“行啦,钱没打水漂就不怕,谁没用过局里的钱干自己的营生。”琅瑜亮欢喜道:“平哥,你发句话就顶了圣旨。”正说着,茅升宇,屏风奇也到了。茅升宇道:“这人到了不顺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林之平道:“又是什么事?快说了,这要开会了,我小半年的没开什么会了,许多的人脸都快记不得了。”屏风奇笑道:“昨晚上去夜总会,他老婆不知怎么探听了去。升宇找的小姐不错,他们挺谈得拢,出门时还拉着手,搂着腰。嘿,他老婆斜里杀出。之平,你没见那景,能乐死你,升宇好玄没当众跪倒,要不是我生拉开让升宇先跑了,现在他十有躺在医院里呢。”茅升宇苦笑道:“之平,我们家那口子和凄芳好,你快让她去帮了劝劝,今早先给我爸我妈过了电话,说不过了,要打离婚了。之平,你知道我,舞厅什么的我是去,可真没干什么不好的事,昨晚上也是点背,不知谁暗里给了我一刀,开了这么个大玩笑。”林之平道:“得,你既能把坏事变成好事,还怕老婆不明白?女人沉不住气,过两天就好了。凄芳也就要出门,不行我替你去说说。”茅升宇笑道:“大概不行,她说就是你们把我带坏的,你是头一号的罪人。”林之平笑道:“先去开会吧,面子上要过得去,别总大大咧咧的,开会总迟到。”
物资局的会议室坐满了一半。林之平几个找地方坐下,自找各自的需要人等攀谈。一会儿,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坐在正中间的袁成理放开精钢外壳暖水杯,道:“开会,开会,不等了。”会议室半天里方静下来,仍然有人进出。停了停,袁成理才道:“年底的财务大检查改在秋检一遭办了,我才得了信,银行在收口,国家要紧缩银根,减少贷款额了。我们局里,正缺现金,好几个合同就要变成废纸。我给几个关系银行打过招呼,都说贷不出多少钱来,这回要大家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法,尽量弄现金,谁弄来一百万,我给他三万回扣,怎么样?怎么样!”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搭腔。袁成理手指敲着桌子,越来越急,猛地他站起身,拍了桌子道:“平常都是大家求我,今个儿算我求你们,可你们不想想,都顾了自己捞,物资局捞垮了,连容身的庙都没了,你跟谁化缘去?我也是为大家着想,不光是为局长的位置。市里还有会,我先走了,会议由节精主持。”说了袁成理带了秘书开门走了。琅瑜亮低头道:“老袁头忙昏了头,不让书记和副局长主持,弄个小副官主持会议,非乱了套不可。”果然,陈节精求援地看着林之平,林之平不能不帮他,和局里的书记道:“还是请书记说吧。”那书记道:“小林,别客气,业务上的事,还是你们懂的多,你们看着办吧。”林之平瞄了几眼几个副局长,见没人搭腔,便道:“我帮局里从别处弄五百万吧,回扣什么的也不用了,给后勤处吧,大家谋谋福利。”说了林之平笑着离开了会议室。茅升宇几个见林之平走了,便也纷纷跟出来。
陈节精坐在上面,听有人道:“林之平的外传野史,官家行文哪里考证得出,此子做事隐秘,滴水不漏,算是个经济奇才,生意场中的高手。前一阵儿,上面有人下来查他,弄了半个月也是白费心机,账面上都清楚,至于其它有声无证的,只查出一项五千元的款子在他身上不明白,可那款子经手的不是他一个人,十几个人呢,大多又用在吃喝上,这就不好界定,再者许多人,牵着耳朵,腮帮子跟着动弹,查个屁,全是走过场。”那人忽见陈节精在用心倾听,忙差开话头,去说旁的。
中午林之平和茅升宇,屏风奇,琅瑜亮吃罢了饭,知屏风奇无事,便让他开车送自己去省城,说有事办。屏风奇知道林之平常常想心事,不适合开车,忙应了去准备。
一路无话,屏风奇按林之平的指挥,将车开到省府的象是一个大学校园般的所在,转了转,才知真是所大学。屏风奇将车停在校门口,自在车中等着,林之平一个人下了车,直走进大门去了。
林之平在校内操场上,见许多学生正在做各种运动。有一帮女学生正在打排球,一个个柔里带刚的活泼劲,特别招人喜欢。林之平一旁站着看了一会儿,猛怔间醒悟自己是来找人的,又在学校内转了半天,才找人打听,有两个学生说他要找的人是他们老师,正在教研室呢,说送他去。林之平也不知想些什么,有些茫然地跟在两个学生的身后,象丢了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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