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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森日来便常觉着胸闷,咳个不停,只自恃强壮,也不以为意,加之总要出车,一时也未上医院去看。
      这天,野森在傍晚时分正坐在篱笆院中就着渐落的夕阳读书,忽地心有所感,抬头望去,见凄芳远远地,正向自己这走来。读书正在静寂处,心下虽喜,面上却仍一副深思忧郁的样。
      凄芳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绸质裙装,乳白色的高根皮凉鞋,优雅自然,她款款端庄地踱到近前,站到篱笆门旁冲野森笑。野森弃了书,也不说话,转身进屋里搬把椅子,回来放到院中央,冲凄芳道:“坐吧,我的林大小姐,这又是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凄芳在院子中踱了几个来回,腰肢款摆着,仍是一副悠闲舒适的淑女样。野森笑了道:“好啦,是挺美的,别再显白了,这又没外人,还表演上了。”凄芳不知为什么,今个儿心情特高兴,听了也不恼,自觉着走够了,便双膝并拢,慢慢坐到椅子里,一只手放到膝上,一手抚了下长长的头发,笑了问道:“又在看什么书?”野森回道:“还能是什么,没滋没味儿的呗,你不喜欢的那种。”凄芳拾了他的书,见是本西方人写的关于宇宙的奥秘,不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在大学时这书我也看过。”野森道:“那有什么心得,教导下我这个缺知少识,妄自尊大的。”凄芳笑道:“都忘了,再者今个儿来不是为教导你的。”野森道:“吃了吗?我是吃过了,你没吃自个儿做去,我累了一天,没精神头伺候你。”凄芳仍不恼,笑道:“在家吃了,谁希得吃你的,到处都是土性味,还自诩风雅呢。”野森皱了眉,叹道:“是啊,穷人家的孩子,怎比得上富家小姐,咱的皮肉还没人家的衣料柔软呢。”凄芳仍笑,道:“别顽皮了好不好,坐下说些正经话。”
      野森坐了方又斜眼去看凄芳,叹道:“果然不错,没这夕阳衬着,还觉不得你这么美呢!有的姑娘生气时也好看,你却不,还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味道纯正。”凄芳道:“野森,过两天我和禾禾去京都,公司里的事,我哥去不了,让我替他去一趟。”野森“噢”了一声。凄芳抿了下嘴唇,道:“你看看你需要什么,穿的,用的,读的,倒是京里的好些,我们自己去车,也不累人。”野森挠了下头,道:“我一时也想不起缺什么,随便吧。”凄芳道:“这日子过的,还象你什么都不缺似的。”野森笑道:“那就给我买个媳妇回来,我可能只缺这个。”凄芳红了脸,嗔道:“别没正形啊,我是说正经的。”野森贼兮兮地笑道:“你不来我倒不觉着缺什么,这一来了,我既觉着缺了什么,却又觉着什么也不缺,反糊涂了,倒不是没正形。”凄芳咬唇道:“你自个儿糊涂去,少挂搭我,我可不是给你解闷的。”野森微笑了不语,两人便都不做声,一齐抬头去看西天的晚霞,野森看了一会,轻叹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喜欢夕阳胜过朝阳,刮风下雨,或是阴沉沉的天气,旁人常感了压抑,我却心中舒畅万分,也不敢和旁人说,让不又说你怪,反正总是风和日丽的景,我总不知干什么好,暖洋洋中,反一点力气也没有,厌厌的,人跟丢了魂似的。”凄芳吃吃笑道:“我懂得你,天生一个好战分子,壮怀激烈的性,总安安稳稳的倒真是束缚了你。”野森道:“因此我又喜欢夜晚,只一个人,更容易走近自己,离着宇宙自然更近,不象白天,乱七八糟的,不过都是名利二字。要创造些什么,还是夜晚的好。知道吗?我是子夜时生的,这可能不无关系。”凄芳笑道:“孩子大多是夜里生的,又不光你。”野森道:“看看,还是夜里好吧,孕妇也是偏爱在夜里创造精灵宝贝儿,不光是我们男人。”凄芳道:“那我就看着给你捎些东西回来,到时可别嫌不好。”野森道:“不必客气。”凄芳笑道:“该死的,这话该我说,到时你乱挑剔我就找彩芳,冰清那帮子来把你弄死,这回我也给她们带东西了。”野森道:“你饶我吧,那个小乳乳我再不敢惹,好家伙,碰她一点便一下子得罪一大帮子,还是一些平日让她折磨得半死的人,帮我的只云龙那么有数的几个。”凄芳道:“你能比人家可爱,大家自是帮你。”野森笑道:“她那个可爱法,我还是不学的好,蛮不讲理还能弄成可爱,天下也只怕独此一家。你们呐,唉,我可真是服了你们了,骨子里都一样,都喜欢折磨人。”凄芳也笑,道:“不折磨你们折磨谁?该着你们就得受着这个,女孩子要嫁没嫁的时候,总感到有些个委屈,还不是你们的那些个前辈弄的什么文化熏染的,怪得着我们。”野森笑道:“我是说小乳乳,什么时候说到我们了,有话直说,不必借题发挥。”凄芳红了脸,起身在野森身上乱打,道:“才说好好的,又下作了,还占起我的便宜了。”野森不敢动手,女儿们的身体碰不得,只好拿嘴抵挡道:“凄芳姐,咱们乐些别的吧,打情骂俏我实在上不去档次,你还不如去找柔温,他既喜欢,又是能的。”凄芳又气又笑,一时软得靠在野森身上,一下子又坐到了他的腿上,额头抵着他的肩喘笑个不停,也说不上话,及再抬头时,却见野森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望。凄芳一时又羞了,忙脱开身,整理了下衣襟,一时下身子从里到外都觉得软软的,好容易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却不敢抬头去看野森。惊魂初定后,偷着抬头去看野森,却见他脸上却无一丝表情,已不在看自己,正淡淡地望着远方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野森那样,凄芳心里一时也很茫然,他爱自己吗?他为什么从不说呢?难道所谓坚强的人就是些把苦了,痛的全隐在心底,从不示人的人吗?深沉,可老这么深沉有什么趣,简直是害人的。
      半天里,野森没头没脑地和凄芳道:“凄芳,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凄芳不知他意之所指,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只好按自家的心意道:“要我说,人活着是为了幸福快乐,能创造些世上没有的东西,天分高的,自有责任多创造些,天分低的,也不能一点不创造。人活着,也就是为了这个。”野森道:“那为什么总有人欺负人呢?”凄芳皱眉道:“不公平吗,古来就有,谁能说的那么清,这标准太难定了,公与不公,每朝每代的标准都不一样。”野森点头道:“对,人若要活的幸福,就要找到这个标准,除了创造,就是按这个标准来分配创造所得,这才是人的世界。创造得不到报偿,是不公平,可单求绝对的公平也是不公平,人的世界要复杂的多。我现在才知道,我最大的缺点和优点都在一处呢。”野森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射出一股冷焰来,只一闪即逝,神光内敛,怔怔地前视天地,又无了声息。
      凄芳和他处久了,已知了他的脾气性格,见怪不怪了,见野森又去胡思乱想了,知道顾不上自己了,便自去房里找些什么可做的做。
      进得野森门来,见厨房略乱,便下手帮着整理了下,到了里屋,书桌上仍同往日一样,书,纸什么的乱堆着,也不去动,坐在椅子里自己也沉思了道:“总这样,真能成个思想家什么的吗?可又有什么必要,弄到最后连自己都不关心,还能关心我吗?可不也是自私吗!可不爱思想,没深度的,更是一点趣味也没有,该死的野森,总让人不懂,有心没肝的。”凄芳也不知是爱是恨,想到最后竟骂出了声,忽地觉着不对,转回头,却见野森站在门边,悄没声地望着她,不禁大窘,恼道:“进来也不告诉一声,吓我一跳。”野森静静地道:“若知心腹事,当听背后言。凄芳,什么事把我爱成这样,没人时三句里便有一句在骂我?”凄芳打岔道:“我替你爱的那个女孩打抱不平,乱缠了人家这么多年,烦不烦人。”野森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知我还在爱?”凄芳道:“你那死不改悔的性,想我不知道。”野森摇头道:“不全对,什么事都有个极限,人体总是有本能的,总是会适应环境的。得不到还能爱一辈子,没这样的人的,我也不是,只不过可能比别人长久一点罢了,这阵子我自己都糊涂。”凄芳道:“糊涂什么?”野森道:“别问了,有些事是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们思想的事,总要比说出来的要多。”凄芳道:“既知道,就别总这样,现实一点,其实你也是一个挺理智的人,虽然有时幻想得过分。”
      说了凄芳告辞要走,野森送出来。天尚未大黑,虽然太阳已落尽了。到了院门口,凄芳回身笑道:“等我回来我们再聚了玩,这回上我们家也好,我哥找人在院子里搭了凉棚了,也有遮阴的地方了,再者玩的,用的东西齐全,不用搬来搬去。”野森微笑了说好,伸手自凄芳肩上弹下去一小片杂物。
      凄芳嘴上说走,脚下却又迈不动步,又和野森搭话道:“晚上睡觉不关窗户也别把头对着风口,不小心吹歪了嘴,你可就没脸见人了。”野森笑着点头,凄芳又道:“你可等我啊,过几天我就回来。”野森笑道:“你还走不走?要不,你就留下吧,和我一块了睡,保证山风只吹到我们的脚,吹不到我们的头。”凄芳道:“少胡说。”野森道:“羞什么,我们又不是没一块睡过,再者你今天这香喷喷的,回去了独睡也没人去闻,不白糟蹋了?”凄芳正要回口,听山下有喇叭响,一辆车打着灯冲上来。
      车才停,彩芳从车上跳了下来,见凄芳,野森便嚷:“凄芳姐,就差你了,我猜你就在这。柔温,冰清,小意,云龙他们都先去了,之平哥请客,去吃夜市,哎呀,今天非吃光了夜市不可,哎呀,快走吧,我肚子里的馋虫嚷着要开席呢。”林之平和小叶子也下了车,凄芳说不得什么,迎了过去。林之平问野森去不去,野森回道:“我乏的很,明天还要出远门,就不去了。”林之平笑道:“下回也行,反正也少不了。”说了上了车。
      彩芳又和野森道:“明个儿你不在家,后个儿我再让云龙给你送书来,他看完了几本了。”野森笑了说好,和她招手告了别,看车走远了,他才回身走回自家的院子。
      天黒透了,野森仍独坐着,一忽感到有些凉,才要回屋,远远地听到黑暗中有脚步声传过来,听到有人道:“夜寒,你可说什么也别回来,就是出不了国,还是南面好些。你爸你妈和我爸我妈一样,普通的公民,指望不上,再说凭咱哥们儿的水平,也不用指望谁。你不象我,有程慧,爱的不行,就得先牺牲一下,以后慢慢再说。”说着韶醒,泛光华,夜寒三个人联袂而至,见野森在院里,也没理他。韶醒拉椅子便坐,泛光华见没坐的,便往房里走,边走边道:“我猜他就能在家。”韶醒看了眼泛光华,也没接话,仍对站在院中,穆然静立的夜寒道:“也别只奔什么所谓的铁饭碗,过几年,可能真不如现在的所谓泥饭碗。靠本事吃饭,其它的都别指望,尤其你那专业,在我们这城市,没大的发展,这步你可不能走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凭你这性,也是个让人不太懂的,可别将来发达不了,想不开,被挤兑到什么寺了庙了里去,我们可就少了一个好朋友,好兄弟。”
      泛光华拿出两个物件,和夜寒一人一个都坐了。泛光华和韶醒道:“你别得意了,慧姑娘才给几个好脸就以为什么都能了,夜寒自己的事,还是他自己想的周详。”夜寒接话道:“私营性质的公司什么的我也去了些,有的也看好我,只是实际分析下来,他们对雇员也没什么长远打算,医疗,养老保险,住房,全不管的,有的就是今个儿聚,明个儿散的公司,太不稳定。公家方面的没一个我满意的。”韶醒道:“得,没权没势的,你想得满意的工作?你别想吧,做做样子也是有数的。夜寒,只要专业对口,打工就打工,别放不下架子。”夜寒道:“我可没,只是找工作这一遭可让我长了不少知识,这社会,真比我们想的复杂多了。有的单位,公司不要女的不算,年龄上也有限制,只要年轻体壮的,最可笑的有的还挑人的相貌,你说这不是奇吗?我有个同学,就因为不够英俊,在一个公司面试时惨遭淘汰,弄得我也够伤心。谁知道?我总觉着现在这社会,有劲也使不出,感觉着前途渺茫,真不知往哪去好。”韶醒笑道:“前一阵儿慷慨激昂的事都忘了?还没遇上什么挫折就软了,夜寒,你这可白参了禅了。”夜寒道:“不是,我心中倒是充满了希望,可现实太令人悲伤,总觉得需要改的地方太多,可又不知从哪下手好,我是迷惑在这。不管怎样,我们受过教育,算是有知识的,不能忘了国家大事只顾自己发展,挣钱,可两全其美的事太难达到了。”韶醒道:“先糊口吧,理想放在后头再说。比如我和程慧,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现实的事,双方的老人,亲朋好友不都暗里比条件,你一个处理不好,还不是伤感情的事。”
      泛光华接话道:“你和程慧有感情在先,要是为了什么条件去谈,有什么滋味儿。”韶醒拍腿道:“得,我们是没共同语言了。”泛光华道:“怎么说?”韶醒道:“你先说你的,我再驳你。”泛光华道:“这不简单的很,爱情这种感情活动是仅属于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是第一位的,我看有时少些理智,多些自然的好。再一个,不要回避痛苦,幸福常常伴随着痛苦,磨难,人的理智正在于要去摆脱这种痛苦,一切都要合乎现实,一切都要合乎逻辑,可怜,这便是我们要追求的生活?是的,我们是难以常常看到美好的爱情能容于世,能讨所有的人喜欢,但我们不该放弃对美好未来的追求。我赞美伟大的爱情生活,我赞美那些为了爱情舍弃俗世的壮丽人生,我更赞美那些为了爱情的自由,为了人的尊严奋斗不息的伟大生命。愿我们的青春充满爱情的甜蜜,愿我们的生命洋溢着友爱的光辉,愿我们永远追求自由,真诚和幸福的心不变。愿青春永生!愿爱永驻!愿我们的生命之火,那顽强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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