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这天,彩芳早早便拉着云龙跑到玉洁家来。柔温见了道:“我准知你是第一个。”彩芳啈道:“怎么,不欢迎啊?”说了往里走。柔温道:“荣幸之至,哪有不欢迎一说。”彩芳,冰清见了自是叽叽咯咯地一阵笑,也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
云龙无事进了冰清的卧室,见她的音响挺好的,便坐到地毯上摆弄音乐听,只声音尽量放低些。
冰清要干活,便让彩芳自找方便。彩芳自是找她的云龙,进屋见他专心致志地公干,也不好打扰,爱人身旁偎着坐了,忽闪着黑中透亮的大眼睛,歪着头,嘴角带笑,满含春意地打量她的云龙。
云龙一时感到无聊,略微整理了一下手下的东西,靠到冰清扔在地上的几个垫子上,望着窗外春风吹拂下的杨树梢发起呆来。彩芳悄没声地倚着云龙半伏半坐下来,她伸出一只手抚着云龙的脸额轻轻摸索了会儿,轻轻转过云龙的头,含羞带笑地瞅着云龙面无表情的脸,小声问道:“没意思啦?”云龙哼了一声,懒懒地动了一下,闭上眼去养神。
彩芳转脸向窗外望了一会儿,突然不知为什么笑了起来,一点点就将娇躯卧到云龙怀里,贴着云龙的脸,吃吃地笑个不停。云龙半睁开眼,反奇道:“怎么了,乳乳?”“没意思了呗!”彩芳娇笑中带着调皮。云龙听了道:“你是说我吗?也不是没意思,春困秋乏,就是没精神头,若有所思,若无所思地”云龙被偷偷吻了一下,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刚想睁眼,两眼上又各自被印上了女孩的唇纹。彩芳笑道:“一副思想者的样子,假模假样的就像是个成熟的人了,又有趣,又好玩。”云龙心中一暖,伸手去抱彩芳,可少女却象个燕子似地轻盈地飞走了。云龙讨了个没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彩芳站在地中央,昂着头道:“弄点什么家什玩吧,闷闷的,别变成小老头了。”一听这话,云龙心里顿时凉了一半,他宁愿陪彩芳去死,也不愿陪着她玩。
彩芳皱着眉吧嗒了下小嘴,道:“云龙,我们俩下棋吧。”云龙愁道:“乳乳,你会玩吗?”彩芳娇笑道:“我当然会玩。”云龙挠头道:“可是”没什么可是,从柔温那讨了棋来,便坐下开始摆子。云龙动作快,又替彩芳摆了一半。
彩芳看看云龙,又看看棋盘,柔声道:“云龙,你让我一个車吧!”“行。”云龙不假思索地说,自己拿下去个車,放到彩芳的小手里。彩芳掂了掂,又道:“嗯,还要再让一个马。”云龙也爽快,道:“行。”这回不等云龙伸手,彩芳早抢过去云龙一匹火红的战马。
云龙看差不多了,便道:“红先黑后,乳乳,我先走了。”彩芳看了眼云龙,不吱声,在棋盘上左右撒摸了一会,道:“云龙,你再让我一个炮吧?”云龙气得直打嗝,气道:“行,我再让你个老帅吧。”“哎呀,那就更好啦。”一秒钟后,云龙的老帅已被彩芳紧紧攥到了手里。
云龙早没了兴趣,可也不能毁言,万般无奈,只得打点起三,四分的精神头伺候着。没下几步,彩芳就跳起来摁住云龙的手嚷开了,娇道:“不许吃我的马,不许吃我的马。”云龙气道:“怎么不许吃,你的马挡了我的路。下棋不许悔棋,谁悔谁玩赖。”彩芳听了,放开手,眼泪吧嚓地哼道:“你就不会假装看不见吗?”云龙看到彩芳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想:“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于是撤回手,随便走了一步,道:“对不起,乳乳,你走吧。”
冰清不知听到了什么,赶过来没头没脑地指着云龙的鼻子嚷,“你怎么这么横,别人挡了你的路你就要吃人啊。”回头见云龙棋阵不整,奇道:“咦,你的老帅呢?”彩芳咯咯笑着张开手,道:“在这呢,瞧,我赢的。”冰清道:“你都赢了还下什么?”彩芳道:“还没把他的子吃净呢,怎么就是赢了?咯,咯,他不吃我的子,我怎么着也输不了。”冰清也明白了,道:“别玩了,野森来了,让他们去白话吧,咱们找自己的乐去。”彩芳道:“什么乐?”冰清道:“去买东西,顺便再买些瓜子吃。”野森过来,彩芳见了便上去打了一拳,道:“野三木,多久没见了,还是这个样,没一点趣味。”野森笑道:“有趣味的都得让你弄死,既这么着,还是傻一点好。”两个女孩蹦跳着去了。
野森见云龙那个样,便知定是又遭了难了,笑道:“云龙,愁什么?你的乳乳天仙一样的人,她的美,旁人丁点得不到呢,你全得了去,还不满足?”云龙苦笑道:“好什么,我真想快摆脱了呢,一天天的,全是这些,什么时候能成熟呢?野森,你说我怎么办好?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是逃也逃不掉。”野森笑道:“有了困苦和忧虑,不必试图立即去摆脱,这只能是退缩,而要思考,体悟其中最深刻的情感,到了一定程度,你自然会从中领悟到很多人生的道理,受益匪浅,同时也能轻松地摆脱困苦和忧虑,不使之伤害了你的身心,或是你的乳乳的。”云龙道:“可是,乳乳她,唉,不说了”野森道:“彩芳是个好姑娘,但娇惯久了的好姑娘也爱使小性,你别和她赌气,一赌气就全糟了。女孩子不象男孩,爱小题大做,越是爱你,越是不肯直说,越是不肯向你低头,一个照顾不周伤了她的心,再想恢复到原来的感情就难了。感情这东西怪的很,有时她经得起任何磨难和伤害,有时,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委屈和误解,都会使之丧失殆尽。不管理解不理解,你都要装作理解,要赞成而不要反对。现在彩芳的感情正处在非常微妙的阶段,只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浑浑噩噩地徜徉其中,受那神奇莫测的感情操纵,品尝酸甜苦辣的千般滋味,然而她的自尊,自爱却一定是清醒和敏感的,是伤害不得的。她现在总爱给你出难题,表面上象是在折磨你,其实可能是她对你的爱的一种古怪的表达方式,她下意识里就喜欢以这种方式和你交流情感,折磨你却是因为爱你。她无缘无故地乱发脾气,只能说明她爱你爱得心慌意乱,不知这么让你更喜欢她,更爱她才好,同时也是怨恨你不理解她的心。”
云龙听了瞪大了双眼,喃喃地道:“天哪!真是我的错了,我怎么就从来未想到这一点呢?可是,我该怎么办呢?”野森道:“察言观色,和气一些,当然也可以赌气作戏,不理不睬,但要适度,过分了反倒不美。体贴而不至软弱,温柔而不失刚强。以柔克刚要不弃本色,不丧原则。当然,最主要是你真心爱她,否则你技巧再高也终究会失去她。最后,她终会懂得,也会成熟的,即使不说,也只能是更感激你,更爱你。”云龙听了脸上有了光彩,笑道:“好,以后我就多让她些,不委屈她。”野森道:“你记住,女孩就是女孩,如果她失了娇柔妩媚的天性,才真的不可爱了呢。”
忽听外面喊,“大家快来瞧,看我们半道里逮了个什么活物儿回来了。”知是彩芳,冰清回来,野森,云龙,还有刚到的程慧,徐美贞迎出来看。原来是韶醒,被两个女孩子拎了进来,正嘻嘻地笑。程慧见了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这物儿来了,好没意思。”说了转身自去。彩芳见了道:“白一半,你不能说会道的吗?怎么讨程慧姐姐的烦了?”韶醒强嘴道:“她是装的,等会儿我几句好话递过去,她就迷糊了,除了张嘴傻笑外,再不会别的了。”冰清道:“想的美吧,慧姐姐我最知道,极刚强的一个,最烦甜言蜜语了,你那一套用过去,定是失效无疑。”韶醒笑道:“真长见识,这冰清也有些词儿了。”冰清气道:“别臭美了,就以为你们会呀,我们就是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等有机会,非给你们个死不可,对不对,彩芳?”彩芳道:“说他干什么,和柔温似的,小孩子一个,咱甭理他。”
野森又进了冰清的屋,彩芳跟了进来,道:“野三木,凄芳姐姐咋还不来?”野森奇道:“她来不来我怎么管得了。”彩芳听了道:“不是她请你的吗?她没到,你怎么先来了?你不是最懂道理的一个吗?现今怎么失了礼了?”野森听了道:“这才闹够了云龙,韶醒,又来作我。彩芳,你可别树敌过多,没好果子吃的。”彩芳听了扬声道:“我怕什么?你们谁比我更聪明,我什么都懂的,前个儿我们叶老师还夸我呢,说我比她在高中的时候都可爱,我什么不行,就是暂时不行的,几天里我也能弄出办法来。”野森真有些抵挡不住女孩的娇狂,定定地望着彩芳,叹道:“乳乳,你是个有慧根灵性的好女孩,但你太放纵自己,太浮躁,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神。”彩芳白了他一眼,道:“我有什么不好?干吗要象你们,总活得那么累。”野森道:“那不是累,那是一种深沉心。我一天达到空明澄澈境界的时间总有二,三个小时。你也能,但你玩性太大,娇气太足,总也不安定。浮躁的女儿心是得不到真正的好男儿的。”彩芳不在意地道:“得啦,我懂。”野森道:“懂与不懂,不在嘴说,而在心悟。”彩芳道:“那你现在到了几重天了?”野森道:“心海无边,天地无限!”野森言罢,不再吭声,叹了口气,转身向窗外望去。忽地,不知怎么,彩芳好象看到了野森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妙的声音,同时射出无数道奇异的光彩,一时下自家心中空荡荡的,整个被野森的神态迷住了。她转到野森面前,去看他的眼睛,一望之下,这乳乳不禁有些昏迷。野森的眼神深邃凝重,那具有穿透力的光芒好象已越过了青天白云,飞向了天边无尽的宇宙,哀怨,悲苦,凄凉,一切都有,可他的瞳仁又是那么明亮,清澈,象明月隐入了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奇奥莫测。当野森微带凄苦笑意的眼光转到自己脸上时,彩芳暖暖中不觉沉醉了,轻哼了一声,任野森拉了她的小手。至始至终,野森再未出一声。柔温进来,见了此景,一股暗火直升上来。彩芳见有人来,也不再讨温存了,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野森,一步步地走出门去。柔温瞪了一眼野森,道:“你干吗?”野森道:“什么?”柔温道:“勾引小女孩!”野森道:“噢,是吗”柔温看了半晌,也未找到丁点的淫邪,不知所以言,哼道:“怪物!”他骂了一句,自去找程慧,可不知怎么,程慧今天象是心情不好,也没给他好脸色,自不敢再闹,人家的手了,脸儿的也没摸到,讪讪地退了开去。
韶醒听柔温说程慧不理他,似有心事,自认是为了自己,没人时便前去挑战。程慧见了他仍爱理不理的。韶醒脸厚,不知羞耻地道:“程慧,我知你是为我来的。”程慧气红了脸,咬着唇道:“一边去,我凭什么为你来?最没滋没味的一个。”韶醒涎着脸又道:“程慧,这阵子过的好吗?”程慧道:“我自己的事,好不好的,与你什么相干。”韶醒却不接这话,见左右无人,低声道:“程慧,你想我了吗?两个多月没见了,是不是想极了!”程慧转身要走,却被韶醒拦住,她气道:“你又不是我儿子,我想你干什么?”韶醒听了叹道:“唉,女儿们怎么这么善变呀,原先多么温柔体贴的一个,才几天,就这么无情无义的了。”程慧听了气道:“别给脸不要,反往鼻子上抓,你哄那些无知的小女孩去吧,我早说不吃你这套了。所有人里,我最讨厌你,别自作多情了,快闪开,让我出去,要不我可喊人了。”韶醒让开路,冲着程慧的背影叹道:“唉,多情的太多情,无情的太无情。本是一番真情意,却当了捆稻草儿虚抛。情天幻海,有几多姻缘,有几多机遇,空有慧眼灵心却识不得真君子,好男儿,日后凄苦了,别怨我没跟你说,是你先不要我的,我努力过了,再没什么可遗憾的了。”程慧听了他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心下也是一动。
韶醒不知人家心里到底怎样,也闷闷不乐地没了音声,找个角落自去伤感悲凄。
林之平,禾禾,凄芳,小叶子,彩云,东方夜寒,泛光华,夏雪涛,小意陆续都来了。文雄没来,彩云说他这阵子正苦着哪,也没心情来,是长歌和别人好上了,现今还不知是谁,小李子,小乐天跟他是一帮的,自是也不能来。彩芳听了笑道:“要那些最没品味的来干吗?”泛光华听了笑道:“到底是有些眼光了。”彩芳听了气道:“还没说完呢,也有你们呢,好的不说好,乐的不会乐,也是没品味的一帮子,除了互相吹捧,再没旁的本事了。”
冰清见夏雪涛一个人来的,奇道:“咦,你是彩芳的同学,来我们家干吗?小嘴嘘嘘着,怎么这么馋?谁请你了?”夏雪涛听了红了脸,回身就要走。冰清笑了忙拉住,道:“瞧你,不还是个怪话大王吗?怎么也当不起玩笑话了?”夏雪涛这才松快些,只也不敢惹她,自去找东方夜寒他们说话。
玉洁看着人,说少了几个,凄芳听了道:“不少了,这些个就够你伺候的了。”玉洁道:“小意几个来的次数多,许多是第一次来的,能全些,总是完满的事。”凄芳道:“好,等有时间往全了聚,你可别不去。”玉洁想了道:“这也不都由我,真有事,也没办法。”云雄,云靖不在,有几个人真还想的慌,只也没办法,说了几句,也便过去了。
柔温第一次成了主人公,便陪徐美贞等几个从未来过的给介绍家里的情况。韶醒一时见了人来,也好受多了,嘴皮子又利索了,又是一个劲地侃,止不住地说。
徐美贞说到春节回家,给亲戚朋友的孩子,林林总总的晚辈压岁钱,弄光了口袋。程慧笑着说早给作了首诗了。凄芳听了道:“说了看看吧。”程慧道:“没什么好的,取乐罢了。”便也说了,诗曰:
人情
昔日故人重相见,袖里乾坤有洞天。
奈何空空囊羞涩,人情关头费斟酌。
大家听了都道:“题得切,题得切。”一时诗性便都动了。玉洁笑道:“家藏着真有几幅古画,拿了大家瞧瞧。”一时取来,不过是几幅花鸟鱼虫,日月山水一类的,谈不上是什么上品,只是亲眼见了前人的画,也是极美极佳的事了。彩芳看了,上手去摸,被柔温打开,道:“彩芳,这个却让不得你,弄坏了,再补不上了。”云龙也劝,彩芳强不过众人,道:“我摸不白摸,至少存了些香气上边去,你们光看了,还真能弄了诗来?”林之平听了道:“谁说非得看画才能有诗,要那样,写诗可成了简单的事了。”彩芳道:“好,那一人一首,作不出来,中午不给饭吃。你们写,让白一半负责整理了给大家念。”柔温道:“还是那一套,只我作不出来,可饭我还得吃,到底是我的家,这回可不由你。”彩芳笑道:“你呀,端茶倒水去吧。你能写诗,小猪仔儿都会跳芭蕾舞了。”彩云拉了劝道:“彩芳,在玉洁阿姨家,你怎么反指使起人来了。”玉洁笑道:“来便是说笑打闹的,能写的便写,写不出的也别强求,客人吃不上饭,我可真失了礼了。彩芳,这回听阿姨的,别逼人家了。”彩芳听了道:“好,我听玉洁阿姨的,这回不折磨他们了。”
一时笔墨纸砚齐至,韶醒站好了位儿,等大家上来写。
凄芳和玉洁道:“一时里真想不出什么来,只前几日得了一首,现今拿来充数吧。”说完她上前先写了,诗曰:
春日偶怀
知己街际不可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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