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她来敬佩我,崇拜我,爱我爱得发疯,我需要这样的爱情,如果这是可悲的虚荣心,那我也少不了,因为男儿天生就要创造,要征服,要女人来爱他,依靠他,娇羞痴迷,刻骨铭心,摧肝裂胆,痛不欲生,是的,我就需要这种爱情,如果爱的烈度不够,我深沉的心儿必将萎缩死亡,停止跳动。可能最后还有一种状态,或是野蛮,粗暴,不可理喻,或是慵懒退缩,了无斗志,或是进入一种不可自制,千奇百怪的妄想之中,或是这数者齐至。老天,凄芳,我战胜不了自己,我的爱人,求你了,只有你能,只有你的善良,纯洁,端庄的品行,你的绝伦超俗,美妙无匹的女儿躯身,你安详平静的心神,你的属于女性才独具的博大宽广的胸怀,才能容纳下我所有的不足,才能改变我,把我造就成一个至善至美的精灵。我的爱人,求你了,你快来吧,别再让我痛楚,别再让我疯狂,别让我再这样空耗青春的天赋,别再浪费我年轻的心灵时刻为你悸动的火热赤诚。来吧,我的爱人,快来抱我吧,占有我吧,我要永远和你一起遨游天穹,徜徉宇宙,去达到我们灵魂世界的彼岸,我不能再孤单一人,凄迷彷徨了。”野森似笑非笑,目光灼灼。
凄芳听得气极反笑,道:“好,野森,你这个下流胚,你敢和我说这样的话,你敢挑逗我。”说了上来便打。野森抓了她的手道:“我疯狂你该镇静呀,才刚你不什么似的,简直救世主一样。”凄芳抽出自己的手,红了脸,道:“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好话,想你能改,反又假装了疯癫来气我。”野森道:“你怎么知我是假疯癫?”凄芳道:“看你的眼睛不就知道了,一肚子的坏水,想我不知道。”野森道:“还是你行,我服你,只是人们假话中至少也有三分真的,你知哪一句是真的?”凄芳气道:“别再勾引我往下说,我才不上你的圈套呢。”野森被击中了要害,没词了。
凄芳也平静了些,道:“野森,这些日子我是真心烦,找你来说话,静静心,你别再惹我,好不好?”野森道:“凄芳,有什么话便说,我心里也静的很呢。”野森果不再嬉笑。凄芳逐道:“我说我爱你,你信不信?”野森愣了愣,道:“信。”凄芳咬着唇道:“那你要不要我?”野森道:“不要。”凄芳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撒谎,你在说不信,说的却是要。”野森道:“那我说我爱你你信不信?”凄芳道:“不信。”野森道:“我若真的爱你你要不要?”凄芳道:“要又怎样?”野森道:“我看你眼中说的是信,又说的是不要。”凄芳气道:“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你的诡辩术是天字号的,只我没想你这么不正经。”凄芳真生了气。野森见了一阵儿的迷茫,也说不上话来。
两人相对了阵儿,互不理睬,搭了手做午饭吃,配合的倒不错,外人看去简直和睦的很。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凄芳先有些悔,自己太鲁莽了,真了假的,这话都不该先说的,更是恨,恨野森只和自己没正形,和彩芳,柔温他们,什么时候瞎闹过,全是自己惯的他,太尊重他了,他反不在意自己了。可这不也是一种特别吗!唉,太难想清了。
野森全当凄芳的话是笑话,平常她的人他清楚得很,其实极有心计的,倒不是坏的那种,但她绝不会不含蓄,说这样的疯话,可刚才那个认真劲,又怎么解释呢?他也是胡涂。
凄芳走时仍阴着脸,第一次不和野森说告别的话,女儿的自尊心总在这上是胜过男儿十倍的,也不知野森知是不知。不说客气话,野森更不放在心上,这类事,他向来淡的紧。
凄芳送走了回来,野森方才想起东方夜寒有事回市里,说今天下午上他这来,便回屋忙着收拾好,等了会儿没见夜寒来,自去睏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夕阳西坠的当口了。
夕阳日日相仿,本没什么异样,只人的心情若变了,四周的景物也像是变了。野森只觉今日太阳落得格外的慢,那层层的晚霞凝固了一般,动也不动一下。风也像是不动的了,吹拂着他,却让人感觉不到似的。野森不知乱想些什么,门外站了一阵儿,夜寒还没来,便回屋做他的功课。
一时间,野森渐觉心血来潮,盘膝跌坐,星星数式,额头微扬,手捏兰花指,双睛闭合,微息吐纳。渐渐神思由百骸而汇至腹海,稍倾,一丝空灵由丹田升至百汇之所,俄复再无踪影。天地俱寂,万物无声,一切皆归于无形。半晌,野森方由禅坐中醒转来,但觉丹田微热,眼明心清,舒缓适意,精凝神沛,嘴角不禁泄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又静了一会儿,方才起身行至窗前,望着远山,绿林,半是云霞,半是碧空的西方世界发起呆来
野森虽等夜寒不到,也不心烦,取了棋子,棋谱,自己闲坐了便去摆谱,摆了片刻自又去倒茶喝,端了茶杯方坐了,心中一动,叹了声,取纸笔写下一首诗来。诗曰:
爱棋
圣者戒曰损精华,我偏缠绵此中花。
黑白莹润惜不舍,独弈杯茗伴晚霞。
野森正饮嘬落子的当口,听外面有人长吟而来。
彩虹夕照落,清明踏歌行。
深渊千丈瀑,梦幻识空冥。
野森知夜寒到了,迎出去,果见东方夜寒悠然而至,他笑道:“夜寒,这从哪得了阙诗来?”夜寒笑道:“好所在,才过了座小桥,见西天那个景,胡乱了首。喊你的名字实俗,读了诗才雅致些。”野森笑道:“既这么说,我也有了。”随即面冲西天,吟道:
小桥
小桥隐暮色,夕阳落柴扉。
阡陌晚归客,清曲唱寒辉。
夜寒听了赞道:“妙极,几百年来第一次得了首好的,我以为唐宋过后,再没人做得诗了。”野森笑道:“你那首也佳,景映禅深,我也喜欢。”夜寒道:“比你这首要差许多,我说,行了,别再互相吹捧了,彩芳那帮子见了,又说俗了。”野森笑道:“你总是求雅的,却不知大俗大雅,真到了那个份,才是真艺术呢。”夜寒道:“你已得了三分真谛,快入了那个境界了,禅我自也坐,十多分钟后,再坐不住,古来听说有坐了七天七夜的禅师,真是神奇。”
两人进屋坐了下棋,夜寒旁眼见了野森那首诗,赞了声好,自己在下面也着了一首,诗曰:
棋士
闲来无事交手谈,十九纵横惟自怜。
无心中存无尚道,神不旁惊是棋仙。
野森看了微笑着点点头,放到一旁,也没说什么。
夜寒棋艺略高,野森见势已不成,便撒子棋盘,拱手认输。夜寒道:“再来一盘?”野森道:“我们都没那个天赋和精力,也不想成什么棋仙,略下了解闷,清静下心神。红楼里妙玉有一句话,说喝茶第一杯是品,第二杯是解渴,第三杯算是饮驴了。下棋也是,一天里,第一盘算是品,第二盘只怕是争胜了,到了第三盘,只怕是损了。”夜寒笑道:“倒也是,这个也真费人时间精力的,只能品出些玄机趣味来便好。”野森道:“诗意已尽,评语半句亦多,勿再论此了。”两人相对而笑。
夜寒环顾四周道:“这几天没旁人来?还一个人孤独寂寞?”野森道:“才走了一个,好顿训,我几乎抵挡不住。”夜寒道:“哪一个?”野森道:“林家之女名凄芳,最清静的一个。”夜寒道:“我知道,怎么样?你若不要,我可追了。”野森笑道:“你追吧,只是小心,让她找上一回,你只怕清静不得,实在是比彩芳和冰清还厉害的人物,所有人里,除了彩芳,我再就是怕她了。”夜寒道:“你那些玩意她得去了多少?”野森道:“也不多,只知道这三,五年里的一些事。”夜寒笑道:“得,看来我是没机会了,只她怎么个表现法?”野森笑道:“总想着改造我,要不怎么说怕呢,只你别乱想,我们只是好朋友,没旁的事。”夜寒自笑了翻野森的书看。野森自去准备晚饭。
夜寒吃过了饭,告辞走了。野森回来,去整理诗稿,见自己先写的那首诗下面有几句话,却是夜寒的笔体。说的是:时间宝贵,刻不容缓。为了生存,亦当勇弃以往。逝者逝矣,来者茫茫。沉沦自苦,何为儿男!心不旁落,神不虚惊。风月谈笑,长歌当行。无春无夏,无西无东,但求书笔,如有神通!
野森知是朋友劝慰自己的话,读了心下自是感动。
过了几天,野森给凄芳打电话。凄芳接了一听是他,啪的便摔上了,再不接。野森知这定是还气呢,心下道:“对不对的没什么,只别真气着她了,倒是我的罪过,别管怎样,先哄她开心再说。”抽了个时间便往林家来。
门口遇上林之平和禾禾。林之平见了他道:“你来的好,她们又商量着五一凑在一起聚呢。程慧点名要柔温,彩芳点名要韶醒,冰清点名要东方夜寒,那个小意说要那个泛光华,彩芳说的,也不知真假。只没人要你,你去求凄芳。她们都商量好了,这回是女孩们请我们,没人要的便参加不上。我定是少不了,有禾禾呢,你呀,你自己快去想办法吧。”野森笑道:“这回是谁的主意?又是彩芳的?”林之平笑道:“错了,这回是玉洁妈妈。”禾禾一旁听了笑道:“我不能要你,这也是规定,恋人夫妻不能互要,这回不这么派对。”林之平道:“那我找彩云去。”禾禾听了气道:“美吧,程慧让彩云请徐美贞了,和他一个厂的。”林之平听了笑道:“这不行,我得赶快找人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野森在林家门旁,按响了门铃,一会儿他听到有了响动。“稀客。”凄芳开了门,见了野森,故作惊讶。野森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凄芳,对不起。”凄芳听了道:“什么对不起?你野森一贯伟大,光荣,正确, 还有错的时候?”野森笑道:“错倒不一定错,只是无知而已,不知道女人的最大愿望是让人爱的。”凄芳气得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进屋找事做。野森跟着她,仍道:“凄芳,你难道不知我的心吗?你不知我这个人吗?我”凄芳气道:“知道,刚强,有男子气,从来没向人认过错。”凄芳走到楼顶的阳台上,俯身注视远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野森道:“那倒不,只是给女孩子,我”“你走吧,野森,你快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你。”凄芳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
野森见凄芳这样,反不怕了,笑道:“呦,这世界都变成什么样了,连倩女也发威了,不过,凄芳,你别吓唬我,你能生气,但不会发怒。”凄芳听了哼了一声。野森笑道:“你不信?你发怒也只能是这样,野森,你这个让鸟粪糊了双眼的胡涂虫,难道我爱你爱得这么深你都视而不见吗。你知道吗?我一夜夜为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失魂落魄,颠三倒四。”凄芳已经扑了过来,圆睁双睛,怒不可遏。野森抓住凄芳的手腕,男儿力大,凄芳打不着,抬腿踢了两下,可感到不妥,不能失去了礼仪,便咬紧牙关,恨恨地瞪着野森看。野森假装抽泣道:“人家,人家的心你为什么不体谅,你只顾自己,不管多么伤人家的心。野森,我多么地爱你啊!我爱你爱得好苦啊,野森!”凄芳给气昏了,再顾不得小姐的身份,什么家教礼法,破口骂道:“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流浪汉,癞皮狗,只有彩芳才会这样,你污蔑我,污蔑”凄芳快气哭了。野森道:“什么污蔑?女孩大致都如此。”凄芳道:“我不是女孩,我比你大。”野森又佯装道:“我比你大,人家,人家不是小孩子了。”“野森,我要杀了你,你放开我,野三木,我要杀了你”凄芳再也压制不住,奋力挣脱开来,没头没脑地往野森脸上就打。野森略为抵挡,向屋里退去,退到一个靠墙的地方,站了不动,微合二目,嘴角含笑,一股血从他的鼻间流了出来。
凄芳看到了血才慌了,惊道:“你为什么不躲?”野森道:“你的火气不发泄了,只怕伤了身体,而我呢,春天火大,流些血,去去火,也不是坏事。”凄芳道歉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打人。”野森道:“第二次,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二次遭女人暴打。”凄芳红了脸,又骂道:“活该,都是你惹的。”说是说,找了药棉帮野森擦了血迹。
野森任凄芳给他弄,幽幽道:“今日街上行,闻数孩童相逐以唤,一儿大呼:往视呆子。一儿曰:此子在耶?吾心叹应曰:何须它顾,傻瓜在此!”凄芳听了,心里自得了意,才有了些笑脸。他这个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易了,再强求不得。
野森见凄芳高兴,自己心里却不好受了,又叹道:“吾常唱骨气歌,正义颂,又观强者林,伟人碑,现知此等非静修不可得。修道自古有之,然大凡必要耐得孤寂,担得诽谤,受得创伤,更要与鱼与熊掌间择一而食,唉,苦不可当!”凄芳心下舒畅了,劝野森道:“说多少次了,你有时就是思虑得过度了。”“是吗?”野森古怪地一笑。
凄芳不和他谈这些,道:“过几天,玉洁妈妈说要聚会,就在她们家,说请我们,只是要有人喜欢的才去得,你知道不?”野森道:“听你哥说了,只我这不遭人爱的,去不得了。”凄芳点头道:“这些姑娘,女孩子里,真没一个喜欢你的,可你认了错,我也不能得理不让人,我请你好了。”野森笑道:“那真是太感谢了。”凄芳又道:“韶醒几个五一若回来,你可告诉了别让不来。”野森道:“你放心,上玉洁妈妈家去玩,对他们来说比过年还让人想,都能想法去的。
临走时,野森又和凄芳道:“凄芳,你说请我可不能变卦。”说了举起手掌。凄芳见没旁的人,便击了一掌,道:“这回便宜你了。”野森笑着去了。
凄芳回来便发现桌上有张纸,上面写了一行字,上曰:
无题
燕语空鸣啾,小鸟不知春。
东宛凄芳女,北郊野森儿。
凄芳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走时巴巴地说那些废话,原来全在这呢,咬着唇,又是气又是笑,心里恨恨骂了一番,那纸条也不敢让人见了,赶快撕了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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