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新和父母住在一起,早饭总能吃的及时。老人都喜欢早睡早起,她家也不例外。这日她妈妈做好了早饭,照例来叫女儿。叶若新虽二十好几的了,早起仍得让人叫的。昨晚挡不住一个电视节目的诱惑,至头看到尾儿,今早越发身子困倦了。她妈和她叨咕道:“新新呐,你和那个崔京华,到底是怎么的?成不成的给妈个准。成呢,就早准备着,都老大不小的了,不成呢,更不能拖,赶紧再找人介绍一个。”叶若新半边脸浸在被中,听了扭脸嗔道:“哎呀,烦死人了,追命似的,我也不知行不行,赶着往前处吗,等送走了这拨学生再说吧,我现在也没这个心情。”她妈道:“女孩子喜欢浪漫,可只浪漫也不成啊,这是现实的事,真有那个心情,结了婚也能浪漫的。你婚姻的事,爸妈也不是糊涂人,不会在你们中间乱搀和,只是给你提个醒,干什么都要有个紧迫感,人生上这几件大事,都得用心处理好,要不以后有你罪受的。”叶若新道:“再等等看,说不定能遇上更好的,长这么大净让人追了,自己还一回没追过呢,赶明个儿看着了更好的,我主动追个试试,看是个什么情况。”她妈笑道:“都当老师了,该注意了,出去可别这样,让人笑话,没了威信,你怎么当老师,教学生。”叶若新笑着穿衣起来,道:“现在这些学生,有不如我们的地方,可也有我们不如的地方,一个个的,胆子死大,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我和他们才只差了四,五岁,可就象隔了一代相仿,语言,服装,爱好都不尽相同了,有几个特精灵调皮的,你不知是恨还是爱好。”她妈道:“你是老师,该管就管,该说就说 ,替他们父母管教着,你有这个权利的。”叶若新听了道:“只讲好课本就够我累的了,管旁的事,尽那些责任,我是力不从心。他们喜欢争论,一争便没个头,什么都问,弄不好你便抵挡不住。”
到了学校,赵君启把高三当课的老师和有关人员请到办公室,商量第一批报考师范类学校的事。彩芳她们班没班主任,便让叶若新代管了。赵君启道:“多报些也好,先考上了,就不用到七月份再争了,再者师范这类学校补贴多些,能省些钱,家境不好的同学,这也是个好去向。”有个老师道:“按理是不错,只是去这些学校毕业了大多只能当老师,现在也不热这个,我那个班就有些学生说宁死不当老师呢。我们年轻时,简直想也没想过,当老师是光荣的职业。现在可不,收入高的职业才热门,大学也是,金融,法律,新闻,管理,计算机什么的,分数越来越高,若这样,高素质的学生都集中到少数行业,其它基础专业的不就耽误了吗?现今都想将来多挣钱,国家真该有个政策,去年我们班一个报考农业,矿业一类学校的都没有,今年大致也是这个趋势。有的学生家长也是,宁可考不上复读,也不让孩子去这类学校。”赵君启道:“这是个人的事,我们只把今年高考各方面的情况讲清,讲明,这方面别缺了信息,考得好与坏,家长也怪不到学校。这年年发了榜都有家长来找,可真不好招架,要是大学是我开的,我肯定把他们的孩子都安排进去。”老师们虽各有怨言,但工作却极认真的,他们这最清高自傲的一个所在,工作效率大概也是最高的。
叶若新出了赵君启的办公室,便来到彩芳她们班,第一节是她的课,尚有几分钟,她让学生们放下书坐好,道:“报考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今天回家去商量,一两天里就要填表上报了,你们班这事赵主任安排我负责。谁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问可以,课后想起来问也可以。”
彩芳的班有一个传统,有什么发言的,都由女孩子们先说,她们班是整个学校里最阴盛阳衰的一个,固是精灵女孩多,再者也是男孩子相对少些,夏雪涛,曲冠南一流尚出色些的,早被女孩子们拉下马了。这报考师范,男孩子们吭声的更少了。
彩芳早和欧阳国难,宝宝商量过了,她就准备报这个,听了便道:“老师,我第一个报名,我愿意当老师,不愿了当呢,就让我妈把我调出来。我妈说了,我们毕业就算国家干部,安排在哪都成。”夏雪涛听了道:“你想的美吧,教育口是最难脱身的地方,陷进去就出不来,我不敢报这个,这就是一个原因。”任蓓听了笑道:“怪话大王,你将来是当诗人,我看你也不用报名了,我们国家也没这个专业,你只回去一个劲地作家,一个劲地艺术幻想,肯定能成个人物,总和我们搅在一起,不怕俗啦。”叶若新也没办法,她们班就这样,散漫惯了,孩子们一时不打嘴仗,便心急手痒的,便也只好见怪不怪了。
夏雪涛听了道:“任蓓,我也不是想当什么诗人。”任蓓道:“那你想干吗?”夏雪涛道:“能成个小小的文学家就成,有诗呢便写,没有呢,也不硬挤。”一班的学生听了都笑。傅蕾听了道:“别吵嘴了,叶老师在这,你们也知个礼法。”大家果然都去看叶若新。众人里,曲冠南的眼光最特异,默默中总浸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是落落寡欢那一类的。叶若新无意看到了,却不敢在他脸上停留,可是转开脸,仍能感受到那男孩子的目光灼人。真是怪怪的,叶若新心里叹道:“这么多人,怎么偏他的目光让自己受不了,难堪什么,遇到自己的男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哪有不看的。”
叶若新强自镇定了心神,朗声道:“平日大家说笑可以,这回却是有关你们一生前途命运的事,我都替你们担心呢,你们自己可别打哈哈,回去好好和家里商量,别误了事。”
叶清淑听了道:“叶老师,当初你报名时是怎么想的?说给我们听听,我们也借鉴些呀。”叶若新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喜欢读中文吧,再者想着当老师也安静,没社会上的杂事,父母也同意,就报了吧。”彩芳听了道:“这也太简单了,老师,你就没再想别的?老师,你说你现在当了老师,和以前想象的有没有差别?”叶若新道:“有,比我原先想的累多了,忙得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孩子们听了都笑,彩芳道:“这才是我们的老师,当我们的班主任才真合适呢。欸,我也一样,现在忙得连谈恋爱的心情都没有了。”大家更笑。彩芳却不在意,道:“心里没鬼的才准笑我,有鬼的快闭了嘴,不许笑我。”果然有人不敢笑了,憋了阵,又都大笑起来。
叶若新怕旁人听到了,忙压服了几句,开始上她的正课。
叶若新知道崔京华出外排戏回来,又听说他给自己买了件衣服,要不要的不说,看也该看的,也别失了礼。到了崔京华的宿舍,听他正在打电话,也不好打搅,自去等他。文联的宿舍,其实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跟家一样的,只是因盖在文联大楼的后院,惯常着人们还叫是宿舍,不以为算是家居住宅。
崔京华见了叶若新,脸上仍带着三分恨,七分怨的,殊异于往日潇洒温文的样。叶若新见了也吃了一惊,问道:“京华,你好好的生什么气呀?”崔京华气呼呼地坐了,自顾自地说道:“我叫冯小麦几个给耍了,这几个不承认,还乱搪塞,过河拆桥,见利忘义,全忘了当初是怎么说的了。”叶若新感到心里极异样,清清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讲,用不着急,反伤了自己。”崔京华安静了些,但仍愤愤地道:“是拍个电视剧,前几集也拍完了,正在进行后期制作,可又出了点事,冯小麦几个就变卦了。原来那个写本子的找了来,说必须算他是原著者,我只算是半个改编,还拿了什么证据给冯小麦看,说不答应他就去告,冯小麦几个慌了,就想踹开我,原来谈好的价钱也给不上了。王八蛋,后几集我都替他们改好了,现在却不认账了。”叶若新忽然间心里空落落的,也不是悲哀,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她看着崔京华平静地说:“京华,你既是改编,还争什么,收个编剧的费用就行了。”崔京华恨恨地道:“那比原来答应的要少许多钱,这都是原先说好的,他们现在变了,太不道德了。没有我事先替他们担着这名,他们谁敢就去拍?就算我是作者怎么了,现今这事多了,有个著名的画家收了人家的画藏了,过阵儿裱了就当作自己的画拿出去卖钱,怎么了?官司还差点打赢了,就是输了也不犯法,怕什么?”
叶若新想笑笑,却笑不出来,轻声道:“京华,这么做总不好吧。有些事我是不懂,可是谁的便是谁的,我们也不能硬占人家的。”崔京华听了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大仲马还找捉刀的呢,我们这更多。有个什么专写二战史的,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写完了又写什么斯大林,罗斯福,丘吉尔,后几个我不知道,前几本,整段整章地从外国作品的中译本上抄,一字不差,还被吹嘘成是什么大师呢,都这样,要不你怎么成大师,这时代就是这个风气,又不光是我,写自己的,哪有那么些好写的。”
两人正说着,冯小麦同几个人进了门,见了崔京华便道:“呦,哥们儿,还生气呢?别价,这哥几个又商量了一下,也不屈你,那小子拿多少,我们给你多少,他算原著,你算编剧,这个活儿看现在这样能打响,这当中也有你的功劳,大家凑在一起,都有好处,别往蹦了闹,闹起来,都没好果子吃。”另几个人也一力地劝解,叶若新不想听,起身入了内室。
崔京华见自己没吃多大的亏,气也自消了,道:“小麦,讲好的事不能变,我这人就是实在,认这个死理儿,讲究个信誉,钱多少总不是第一位的。”冯小麦听了笑道:“是的,是的,大家都是为干一番事业吗,谁就是仅为了几个小钱争呢,你我是最懂的,这部剧完了,若看好,都不用再费什么脑筋,照样再弄几个出来拍了,一定能赚钱。”另几个人也一致同意,当中一个瘦身板的人道:“宣传上还得下功夫,好不好,有时全在一个炒上,炒好了你便能火起来,炒不好,片子也没人接,干赔。京华,不是我说你,你算是以诗人出名的,可入了这行便别再讲究那些,给那些记者什么的点面子,别架子太大,惹火了他们,让你能活,也让你能死,瞅冷子弄你一下,你也是不好受的。现今这官司是不少,可大多的都是一笔糊涂账,不进行人身攻击,只臭你的作品,你不一样难过吗。其实我们不应该弄得红眼鸡似的,大家应联合起来,制造个氛围,一同去弄钱,这才是真格的。物质产品质量什么的还有个标准,文艺上的,用不着,能挣钱的就是好东西,前几年我也不懂的,关在房里面瞎清高,这出来混了些日子才清醒过来,现在有几个喜欢骨子里的东西的?面上光溜好看就行。”一个也道:“京华,这碗饭也不是这么好吃的,搞制片的表面威风,内里苦处更多,弄不好就是一个倾家荡产,收入看着多些,风险也大,我就没你们那个本事,让不我也早去摇笔杆子旱涝保收了,不干这每天东颠西颠的事了。”
又谈了一阵儿,甚为相得,又亲兄弟一样的了。崔京华自把他们送出去。当中有一个见崔京华回去了,对冯小麦道:“整个一个二百五,两句话就哄住了,简直小孩子一个,他也就能搞自己那些个,兄弟们这些,他一辈子也弄不懂的,只是也少不了他,有些东西,倒是他弄的好。”冯小麦道:“你看不起他,他还看不起你呢,也不用管这些,只要大家都有好处就成,中国老百姓档次低,才最好哄呢。”一个道:“这阵儿忙过了,我给你们介绍个我刚得的丫头,皮肉特软乎,去,她的里面,一抽一抽的,弄得你特舒服。我不护食,哥几个有机会也尝尝,她不厌的,只要对了心思,吃顿饭或是看场戏就能陪你上床,这阵儿我弄她,还真没花几百块钱呢。”一个道:“行,这才够哥们儿。”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又说去宵夜,自找乐处去了。
崔京华回来便有了好脸色,把给叶若新买的衣服也拿出来了。叶若新看了说不合适,让崔京华改送旁人。崔京华以为真不合她的心,也没在意,便说等出去再买了好的送她。
两个人闷坐着,都没什么话讲。崔京华安稳了些,也觉得刚才过分激动了些,面色也柔和了,只是叶若新却不再感动。
不说叶若新和崔京华两个人。彩芳仙子到了家,小嘴八哥一样的,吧吧吧地一通叙述,欧阳国难都有些晕了,道:“报考什么都可以,量力而行,只和你妈去商量吧。”宝宝却不晕,占着近水楼台,自是先得月的,她的关系和信息最多,彩芳的报考方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回却不由女儿瞎噗嗤,有理有据地和女儿陈说利害,最后终得了个方案。彩芳这个服宝宝,没再争。
这几天不知怎么,彩云,文雄都闷闷不乐的,宝宝因彩芳的事,也没去管,今天清闲了,见饭桌上两个人仍是没精打采的,便道:“你们怎么了,愁什么?文雄的工作我不是没说不帮你调,是你自己愿意在那干,说累些钱却也多。彩云也是,工作多舒心,一点也不累。国家不亡,你们单位也永不倒的,还有什么愁的?”文雄不说,彩云告诉宝宝,说长歌和文雄正半处着,不知哪又得了个好些的,这些天总和人家出去玩呢,也不理文雄了。宝宝嗤地笑了声,道:“文雄就是没文凭,其它哪样也不差,和长歌不行,我再找人帮着物色。”又问彩云怎么了,彩云不说,岔话道:“天宏的队长死了,他这些天正难过呢,我们几个相熟的去安慰他,也替他难过呢。”宝宝道:“彩莲这些同学里,天宏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虽然干刑警的,职业不最好,只你自己愿意,妈也没话说,妈不象别人家,非讲究个什么门户,只要你幸福,妈就高兴,再者,只要是好小伙子,好好干,都能成大事的,比那些一天只靠爹妈的强多了。就象你爸,不也农村孩子一个,我不也嫁了,我们家虽算不得那个时代的什么大户人家,终归是有文化的,想当年我爸我妈都看得开,我现今怎么能不如他们,唉,只可惜他们都过世了,我和你爸再孝敬不着了。”彩云见妈妈有些伤心,反劝宝宝。
云龙回家也说了些,齐战摇头道:“男人当什么老师,还是等着考工科,不一定非求什么热门的,只要专进去,哪一门都出息人的。”钱玉萍听了道:“现今着幼儿园里男阿姨都有呢,我们在学校时,教授里面,有几个女的,听你这么说,他们也得改行了?”齐战道:“你说的不对,我们大学教授里有几个是纯师范毕业的?能当上教授,都是某一方面的专家,算是学者了,怎么是一般的老师能比的。前一阵儿我去参加一个座谈会,有一个学者,六十多岁的人了,总强调他是给大学里那些当教授,当导师的人讲课的,太不自重了。学问愈深,专科里懂的人越少,大家在一起,只谈得上探讨,互相着启发,谈不上谁教育谁,你又不是什么上帝佛爷一样的人,怎么能样样精通。现今着,有些岁数大的人也浮躁起来了,学术界是有些乱了。上回我回学校,老同学见面,干什么的都有,你也知道。他们说手下工作的年轻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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