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平晚上带小叶子回家,见彩云和谢东在客厅说话,谢东总来,用不着客气,只彩云是稀奇的,他笑了道:“嚄,二小姐出了闺房,这是来怎么着?是求什么喜来的,还是还什么愿来的?”彩云红了脸,道:“没脸皮的一边去,我只和凄芳,谢东说话,不理那些五迷三道的。”林之平笑着拥了小叶子道:“才收了个妹妹,是真格的,各项待遇都和凄芳一个样。”凄芳外间地里进来,见了小叶子,奇道:“你又从哪弄古怪回来了?”林之平笑道:“你看好了,她是一个好女孩,哪是什么古怪。古怪的是外面大晴天的,我们家却飘起彩云来了。这彩云,只美便罢了,还带着一股子香气,我这一进门便真成了五迷四道的人了,本不是我的错,反有人还怨起我来了。”
彩云因为有外人,只咬着唇笑,也不好上来打,倩声道:“林大公子,你也不用高兴得意,我早晚找上你。我们欧阳家的女孩,最不好欺负的是平常最不露的。”林之平笑道:“云儿姐,你饶我,我不如柔温,不会把你们个个都弄得舒服贴慰,对你,十分爱里却有着三分怕,七分敬的,你想怎么着都成,只别当着我两个妹妹卷了我的面子,弄得我当不成哥哥,至于私下里你怎么揉搓摆布我,就是一个死,也全听你的。”凄芳也笑,拉了小叶子的手道:“彩云,你常过我们家来吧,只禾禾在,他便没这些趣味,一物降一物,我真不知世上还有能降服他的人。”彩云气道:“除了林伯伯,一家子都是疯癫,我又没成个半呆儿,上你们家找死啊。”谢东听了也笑,道:“活到老学到老,你们这帮子人,好闹的笑话就不少了,今儿知这还隐着一个呢,我真得常来,多笑笑,命里长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用吃那些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了。”
林之平笑够才问道:“彩云,到底是哪阵香风把你吹来的?”彩云道:“要开学了,临走这些人还要聚,本说去野森那,但都住市里,便选你们家了。”林之平道:“不用再说了,成,再有这类好事,你心向着我我才高兴,只千万别忘了彩芳和冰清那精灵的一对,旁人到不怎样,只这两个日子长了不见心里便痒。”彩云道:“这又是一个贱皮子,还说不如柔温呢,那两个专扒人皮,抽人筋的主,只你这个挨千刀的盼她们来。”凄芳笑道:“挨千刀的?我的天,这真是越发亲近了,连我都不知道,这还到了这个份上了。”彩云打不得林之平,却打得凄芳,上来打道:“你们家人多便欺负起我来了,告诉你,我最不怕这个。”凄芳笑道:“哥哥惹的事,反找了妹妹打,你好没道理。”小叶子夹在中间,年里也没得这样的趣事,这几个哥哥姐姐都英俊秀美,让她从心里往外地喜欢。
林之平自说了小叶子的事。凄芳叹息了回,道:“就留这吧,我也真孤单,这回有说话的伴了。”
林之平晚上出去办小叶子父亲的事,找了关系才打听明白,确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反陷在里面。那人也太狠些,这时反不好结局。小叶子的父亲没得钱,自是不承认,看守所里押了几个月,证据虽有却不足,也定不了案。林之平便找到当事人给说和了,说只放了人便行,这件事就算过去,再不提了。那人见他给保了,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自是撤诉,被告不反告,原告自也无事,虽不是皆大欢喜,可也完事大吉。改天林之平又和小叶子母亲说了,那妇人自也欢喜,丈夫虽不好,可再恨,仍有三分爱的。林之平对她道:“阿姨,小叶子她爸爸出来,若想工作,我自己便有公司,他愿去我联系,其它单位也成,只是你别什么都和他说,小叶子和我说过,他那样的人,纵惯不得的。”妇人虽感难堪,但觉人家说的有理,也只好应了。
一时禾禾也到家了,气质风度上变了许多。再翻自己的衣服看,却感觉大半的上不得身了,要么轻浮,要么幼稚,全入不得眼了。买了些衣物送给凄芳,凄芳自谢了。到家的当晚,禾禾和林之平一个被窝里拥卧了,禾禾道:“之平,打明个儿起我要好好做事,我们以后便完结了,我也能当个白领丽人。这几个月来,我真见识了许多,年轻时真该奋斗的,真不能虚度了,过了这好年景,再拿什么去拼搏呢?一代代的年轻人上来,你便比不上人家的锐气,再失了深沉心,下半辈子弄不好便街头蹲地摊卖小货去,想了我都怕。不管怎样,趁年轻,说死也要拼一场的。”林之平奇道:“我的天,禾禾,你打哪学来的?这一天一个台阶,你都让我忘了我是谁了。”禾禾娇声道:“怎么说?”林之平道:“要么你变了,要么我变了,总归我是服你了,小妈妈呀,先给个咂儿吮吧,这几天,你都想死我了。”禾禾气道:“才说些正经的事,这又下道了。”林之平道:“一个被里拥了还要正经,可真奇了。”禾禾道:“不管你怎么想,公司上的事我再撤不下来了,我先给艾诚当好副手,先跟他好好学学,他那才都是正道里的本事,不象你那些邪门歪道的,早晚是会不济事的。”林之平确真是想她,连跟库阑菲的事都没隐瞒。禾禾听了气了个半死,哭道:“我说你不会闲着吧,果真应验了,人家白给你守身如玉了这么些天。”林之平哄道:“禾禾,我再不敢了,只要你不走,我只陪你。”禾禾委屈了好一阵儿,又逼林之平发了通誓,才心气平复,自家心里也有些悔,京都不做那事,现在和他在一起,感觉只怕更好。禾禾忽而又奇,大半年前还如喝白开水一样的事,现今自己怎么反惆怅起来了,认真起来了!
禾禾想到将来不知到底什么个了局,加之林之平动作温柔,实在暖的很,便又哭了通,对林之平道:“你不喜欢我便罢了,若真喜欢,便再不许这样,你做一次我伤心一次,心伤透了,你再暖不回来的。”林之平自应承了。
凄芳自觉这阵儿哥哥和禾禾都变了许多。禾禾越来越沉静,历来冷酷的林之平也常有些个柔劲外现了来,加之又多了个小叶子,他越发郑重了许多,寻花问柳的事,几不可闻了。
野森,东方夜寒,韶醒,泛光华这帮子正点来了,脚跟脚的,夏雪涛,云龙,冰清,彩芳,柔温也拥了进来。柔温说玉洁社里事多,不是休息日,来不了。凄芳问道:“那你怎么来了?”柔温道:“求组长安排了个好活,不就可以来得趣了吗。”凄芳道:“柔温,你可别这么着,否则连我们玉洁妈妈也不会让的。”柔温道:“只这一回,下回再不了。”又问:“怎么好玩我爱的一个没来?”凄芳道:“谁好玩的没来?”柔温道:“程慧,彩云,长歌,噢,禾禾呢?也不在?还有云靖,坏了,这个怪我,怎么就忘了她什么班了。”掐指算了算,又喜道:“云靖今个儿白班,来不了不是我的错。”一会见小叶子回来了,见人家新鲜好玩,便只找人家说话,旁人都不理。
彩云一会也到了,说程慧有班,来不得了。凄芳道:“够了,这十几号人,中午我哥和禾禾还能回来,人不少了,又不是不聚了,不用次次弄齐。”柔温见了彩云,欢喜道:“好姐姐,这可又让我得了宝儿了,我正寂寞呢,你若不来,我不知怎么悲苦呢,我只怕要伤心地走了。”彩云气道:“比我还大几岁呢,就这么混叫。”低头又笑道:“这也难怪,自己妻子都姐姐,阿姨地混叫,只叫我妹妹,反是奇事了。”见了小叶子,道:“小叶子,他没跟你叫姐姐,或是叫妈吧?”小叶子道:“彩云姐,他是再温柔,再礼貌不过的一个,你怎么这么说他,他这一会儿便跟我说好几个笑话了,全是我们那正流行着的,真不知他怎么得的。大人里,再没人能比他更懂我们了。”彩云笑道:“他只这上面本领大,是女人,他全能哄得开心,端的是个奇物,哄不住的只有彩芳和冰清。”凄芳道:“也别那么说,那两个也不厌他的,不折磨他,她们也不好受的,真不喜欢的人,她们理都不会理的。”
彩芳正和冰清在那商量着,彩芳道:“哎呀,好容易又得了个机会出来,得好好弄弄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弄呢。”冰清道:“你小心啊,今天他们人多,弄不好,哭的指不定是谁呢。云靖,程慧,长歌,禾禾姐都不在。”彩芳道:“不怕,他们人多,咱们不动手脚,只在言语道理上压服他们。”冰清道:“我没这个本事,一个两个还成,再多些,只你一个怎么能说得过他们,一群白话蛋,我妈都说他们奇呢。”
野森,东方夜寒,韶醒,泛光华,夏雪涛,云龙坐在那,正在说话。彩芳一个个看了去,没一个害怕的,夏雪涛,云龙在她手里不知死过去多少次了,让他们站着死,就不会躺着出去,定错不了的,十拿九稳,招招小手便能让他们贴服,简直玩物一般。野森她也摸准了脾气,该硬了硬,该软了软,不挑他的主筋,他懒得和人斗嘴斗气,自己最不在意那些,他也不在话下。韶醒名姓上便被她拿下了,加上对程慧姐姐涎皮赖脸的样,揭穿了,什么不由着她捏估?还有什么惧的?泛光华也收拾过一两回,虽不一定大服,但让自家三分是一定的了,只东方夜寒是照过几面,却未战上一个回合,尚不知深浅,但想来也不过是些书生意气,治这个,正是自家的拿手好戏。这还未交锋,彩芳心里便先美上了一阵儿,近前来唉呀了一番,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也不知先撩哪个好,先挑硬柿子捏呢?还是先挑软柿子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心烦了便偎了云龙讨温柔,欢喜之余先听他们说话。
几个男儿正在争论一本书,新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原来一个公认大雅的人写的一部大俗的作品。大家又论人品,又论文品地争个不休。
云龙怕自己的乳乳起事,拿手在她的腰间腿上抚弄,揉得女孩家暖暖的,微合了美睛自去养了会子神,半天里叹了口气,才要说什么,却被云龙印了个吻上去,便又发不出音声了,小手向上拢着,红着脸蛋,醉了一般,只听那泛光华道:“人类的大多数理想,不是因为精神,而是因为物质基础的欠缺而无法实现。现实生活中,人们的很多愿望也大多是因为金钱的匮乏而成为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即。人穷志短,不论有知识也好,无知识也好,生活的长久贫困便决定了人精神的低微,这是人类普遍的规律。当然,这是指整体而言,而不是指极少数思想者和艺术家,这些个体的精神先于物质,思想先于生活,但绝大多数人却与此相反。作家顺应社会的需用去写作,去取得尽量多的物质报酬,这不是什么罪过,没必要用大一统的价值标准来要求人,社会更多的是普通,而不是崇高。”野森听了道:“这简直变了一个人了。”泛光华道:“我只是说我们不能总宁左勿右,什么事都绝对化,贞妇烈女固应有牌位,娼妇也该有立身的地儿。事实上也是如此,谁也不必强求谁,都是成年人了,要宣扬什么最好对孩子们去,我们这里至少要有一个呢。”彩芳知泛光华又在打趣她,心里气道:“我还没惹你呢,反找上我来了。”一时偎着云龙嘴懒心暖的,也没吭声。
夏雪涛却认为是说他,怕被人看低,也仗着平日乱读了些书,便起来道:“就知道自己说,不知挡了别人的嘴了。”野森几个道:“谁没让你说?既有了见识,拿出来大家听。”夏雪涛道:“要我说,小说家必是散文家,戏剧家,诗人,即便不是音乐家,也不能不是音乐鉴赏家,又必是哲学家,思想家,语言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自然学科的爱好者,有时又是政治家和革命者,不但是个冷静的智者,还是一个疯癫的自我描述狂、真正的小说家是人类的精华。散文讲究叙述宛转,文辞华艳,最美的是它给人的某种特定的艺术情调,作者凭自己的修养所创造的那种清新高雅,幽深奇奥的氛围,飘逸,超脱,高远,这种优美的风韵是一般小说家所欠缺的。小说家又是戏剧家,且不论两者在思想性上追求的一致,就是在写作的艺术手法和篇章结构上,两者的共同之处也多得不可胜数。小说家在写小说时,有时就直接可以用戏剧的形式去书写,比如某段人物对话,他也要懂得序幕,发展,高潮,结尾这一套严谨的戏剧写作方式,有些对话,简直可以直接拿到舞台上去演出,而不必去修改。诗人的高超之处在于他超人的想象力,那种绝伦的灵感和激情。小说家不能没有想象,只不过小说家的想象不是诗人那种空冥深远,在极大程度上调动了潜意识的想象,而是近似临摹现实生活图景的有条有理的结构性的想象,其理性的内含要远远多于感性的内含,这是一种高超的艺术虚构。如果一个小说家具有一个伟大诗人般的灵感,那么他实在是太幸运了,那么他在写小说的某个段落时,可以以诗的形式书写,还可以把诗人的灵感贯穿他的整个篇章。没有激情的诗人不是诗人,虽然小说家在小说的写作中不能时时刻刻如同诗人一样激情满怀,可是一些精彩的片段却往往是小说家的激情所致。音乐吗,音乐是用音乐符号,通过乐器的演奏给人们一种自然和超自然的享受和启迪,小说是以文字符号,通过小说家的感性和抽象思维的巧妙组合来给人以美的感动和思想。带有音乐感的小说才是上品。随意搬用大众俗语的人绝算不上是真正的小说家,至多算是能直观表达大众生活的低级史官和一种纯文书式的记者,把大量的土语方言,粗俗,下流的骂人话,把一些没有美感,句子生硬的大杂烩搬进文学,简直是堕落,就象是说书的一张嘴不能真实地反映历史一样,这样的人也不能真实地,艺术地反映生活,反映人们所向往追求的美好生活,此所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当代有些小说的叙述手法太单调了,小说家往往把一切都告诉了读者,教科书式地让读者只是一味地接受,而不给读者以想象的空间。散文的形散而神不散,其作者和读者共同享受的潇洒神韵是小说家好为人师的傲慢态度所不能比的,要知道,读者也会想象,有许多人仍要胜于三岁的孩子。文章有哲理,有思想,字句优美,去探究人的内心世界,书写现实,责任于现实,等等,小说家就该掌握好理性和疯狂的分寸,直至能激动人心,且能理悟些为人的道理才好。”
大家听了都笑,泛光华道:“教授,学生有一问题想要请教,可否相烦告来?”夏雪涛痛快够了嘴,心里还有些得意,便道:“但说无妨。”泛光华笑道:“你说这作家的最高任务是什么呢?”夏雪涛哼道:“这还不简单!有些风格特别特殊,特别鲜明的作家并不一定是最伟大的作家,他的语言,文体特别极了,一下子就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让你永远忘不了,但风格是形成的,不是建立的,但求风格独特的作家往往没有那种磅礴,那种浑厚,熔万象于一炉,只有大师才能做到。还有一种是把塑造典型人物当作文学的最高任务;还有的仅苦苦地追求责任心,忘了文采;有的只探索私人的内心,却又忘了社会,这些我都
四十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