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初一的,彩芳拥着云龙,懒睡着不起。云龙下半夜比彩芳睡的还晚些,不象她,睏了便倚着自己睡了。韦刚,彩莲自是喜欢云龙,也不在意他们的缠绵劲,反觉着好玩。
近中午,欧阳国难和宝宝已送走了几拨客人,光给彩芳的红包就收了五,六个了。宝宝得了个闲,便来看孩子们。韦刚,彩莲已经起了,正在屋里说话。宝宝道:“你们今天出去吗?”彩莲道:“出去看看老师,同学,几个特好的,不能不去看,今晚只怕回来晚些。齐伯伯家,过两天再去吧,他们家现在肯定也忙着呢。”宝宝转到文雄房里,文雄和云海都失了踪影,客厅见彩云出来,便问他们哪去了。彩云道:“他们肯定出去了,昨晚就商量好去哪玩了。”宝宝问:“彩芳呢?”彩云道:“在房里高卧呢,我刚才起见那个样,象个大熊猫一般,拱在那睡得正香呢。”宝宝进了彩芳的房,果见两个囫囵着横在床上,云龙半仰着,眉儿微锁,嘴儿轻合,一脸的淡寂之色。彩芳侧滚着身体,一条腿压在云龙的腹上,一只手伸到云龙怀里,额头顶着云龙的腮,唇鼻都拱在云龙的颈项间,脸上带着一股痴迷的甜笑,不知做什么好梦呢。宝宝气得上前摇了几下,云龙立时醒了,忙脱了彩芳的纠缠,坐起身。彩芳手脚乱蹬,也未睁眼,嚷道:“干吗呀,人家还困着呢,要玩,等我再舒服一会儿。”宝宝气道:“再睡初一都过了,起来干些个,再说年礼钱你不想收了。”女孩子曾棱子蹦了起来,头尚晕着,忙又抱了云龙,眯着倦眼道:“钱在哪?快拿了来。”宝宝给了她,道:“还有客人来呢,起来洗洗,帮妈忙些。”彩芳立时醒了,高高兴兴地起了床,下了地,拉着云龙去厨房先找吃的饱腹。云龙见没他的事,便和彩芳说先回家。彩芳听了道:“好吧,这几天我得想法弄钱,可是你没事就过来陪我。”云龙说好,被硬拉着吻了吻,下楼回家去了。
冰清几个正日子里也未闲着,金璞,玉蓉家里,得闲也去了,一时说漏了嘴,金璞一追问,方把柔温和妈妈的事说了。金璞气了个半死,先把冰清骂了一顿,说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早告诉我。冰清道:“告诉你又怎么了,我知道时,他们早在一处了。”金璞说等过几天去你家,好好问问你妈,怎么回事。玉蓉先是不信,笑冰清开她的玩笑,及给玉洁打了电话,知他们都快到了结婚的份上,便真傻了眼,电话里也说不明白,只是叠声地说:“姐,你也真是,怎么和一个小孩子弄到一处去了。”玉洁也不争辩,说改天里来家详说吧,玉蓉便说初四一定要去的,玉洁说好。
冰清在自己家里人那没得了乐,便找同学,朋友去玩,等见了彩芳,一比收的礼钱,自家不过三千多,彩芳硬弄了七千出头,也不知她在哪讨弄的。彩芳见了冰清给了她两百元,说是林之平,凄芳姐姐让她代转的。冰清也不客气,自是收了。彩芳问这钱让谁收着,冰清道:“自是让妈妈收着。”彩芳道:“真笨,你这么着,还怎么再和玉洁阿姨要钱花。你不如和我一样,都存到我二姐那,准没错,随用随取。”冰清说好,又道:“你和云龙最近,连钱都会和他一起花,怎么不放他那?”彩芳道:“云龙存不得钱的,他准给他妈,他妈告诉了齐老怪,齐老怪说不得骗我的钱花不说,保不准再告诉我爸,我爸再告诉我妈,唉呀呀,那我的亏可就大了。”冰清笑差了气,道:“世上再没比你精灵的了,自己家里的人都算计到这个份上了。”彩芳道:“我们就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吗,干吗都让他们知道。”冰清道:“还行,总还有知近的。”彩芳道:“各有各的用处,你就和我学吧,亏不了你的。”彩芳说文雄那份还没诈到手呢,说帮着冰清也诈个百八十的。冰清道:“文雄干苦活挣的钱,比不得看着我们爸妈的面子送礼的人,都是大有钱的。”彩芳道:“没事,我知道文雄,年底一下拿回三千多,一千是工资,一千是储蓄,还有一千多是年底分红,弄个三头五百的,伤不了他的筋骨,等他结婚,我帮他跟爸妈讨些个钱,也便还了他的人情了。”果抓住了文雄净挑好的说,文雄没法,一人给了伍拾元,末了道:“你个小乳乳,就不知足去吧,弄得没有一万,也快有八千了,要不是我妈硬藏起几份大的,你还真成了万元户了,再有个两,三年,光靠这个,你也能和云龙支家过日子了。”彩芳听了不理,跑去问宝宝,果然收了几份大的,连欧阳国难还不知道呢。宝宝和彩芳说:“你先别嚷,等过会儿再和你爸说,说通了就留下,说不通想法给人家,你也别出外瞎说,就是留了,妈收着,早晚还不都是给你们花。”彩芳听了高了兴,道:“给年礼干吗不要,又不是贪污受贿。”宝宝气道:“你还嚷,赶礼哪有成千,上万地送的。那好烟,好酒,有个人一下就送了价值三,四千的,要不是我要,你爸还不肯收呢。”彩芳听了疑惑地道:“妈,那哪能要哇,这事还是听爸的吧。”宝宝道:“大人的事你也不用管,有的,不收反不是好事,人情上考虑不周,你怎么在社会上办事。”彩芳听了也不再操这个心,反正自己钱也够了,便跑去找云龙报账。
云龙只收了齐战,钱玉萍给的伍拾元,别的即便有,也都由父母代收了。齐战见了彩芳便也给压岁钱。彩芳道:“我就免了吧,别你的我的,给来给去的,你只给我的云龙才好。”及知云龙只得了这几个钱,方跌足悔道:“早知你这么木卡,真不如要了呢,我们岂不又多得两份。”云龙道:“乳乳,也差不多了,许多人干一年还没你三天里收的多呢,你知足了吧。”彩芳说好,从今儿起再不乱收了。云龙气得没法,知她在兴头上,劝也没用,只暗自叹息了回,他虽年轻些,但总也能感知到,物欲贪的过了分,总是会移情丧志的,可爱的不再可爱,纯洁的不再纯洁,只千万他的乳乳别入了这个迷途。如此看来,好家庭也真易误了好孩子,全看你怎么教育。其实这些话,多少有些是野森和他讲的,大年节里,凄芳家也见了野森一回。
良宵苦短,佳节难长。玉洁与别人相反,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一天里只等柔温的电话,不知怎么,柔温偏没电话过来,大致自己最知近,又失不得的,反放到脑后。男人常常便这样吗?心里惆怅万端,可一想柔温回家也只二,三天的工夫,真也不够他忙的,便也不再怨他,静下来一个人,又来想她的心事。
情况比原先估计的还要严重十倍,玉洁本以为仅仅会遭到一些不相干的人的调笑和讥讽,至多和亲人一时间产生些小小的感情纠纷,至于工作,总不会受影响吧?但她仍料错了,她想象不到人们会如此亲切地关心她的爱,这当中更包括她的,这一她不愿为他人知道,想象,谈论的珍秘。玉洁早些天便感身体微有不适,她是有经验的,怕是怀了孕,去医院检查,不想正应了她的判断。她不以为自己是什么名人,但知道她的人却比常人多些,有些中国人,最不愿做的事便是保守别人的秘密,那样,他们不太无知了吗。不知从什么渠道,这信息便流到了好事者的耳中了。年前玉洁刚知道,因为羞 ,一时也没敢告诉柔温,想他回来再说吧。迄今为止,虽有人来拜访,而且比往年多得多,但人们却大多是回避,不敢与她交谈这事。这事故的当事人和责任者跑的远远的,他不知道她多么需要他的拥抱和热吻。
早晨起来,玉洁便有了一种预感,那就是平静中的酝酿已经结束了,大致所有的人都准确无误地得知了她几个月来与柔温的所作所为,只是弄不懂她现在可怕的感情罢了。总有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第一个金璞便不让了。玉洁微窘中自也逆反,心里怨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有什么相干?我并不欠你们什么,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我只欠他的,我只惭愧的是为什么没有勇气早一点和他在一起,险些弄得一团糟。他的身体是多么地温暖,他的热吻是多么地美妙,她的举止多么地可爱,他的拥抱多么地有力,他的话语又是多么地让人心喜,真正的心醉神迷,他的爱又是多么的热烈,多么地深厚,多么地使人难以割舍每逢思想至此,玉洁都不免兴奋和激动。玉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眼睛不禁湿润了。下了床,她抚着自己的胸怀缓缓坐进靠椅,凝视着写字台上柔温大大的相片,这相片在他在的时候她决不拿出来,只当她想他而他又不在时,她才取出来默默地端详。
女儿的房子里有了动静,又静了会儿,冰清穿着紫绒睡衣推开门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母女俩互相注视了会儿,玉洁带着一丝苦笑对女儿说:“冰清,可别着凉了。”冰清无声地钻进还有母亲身体余温和气息的鸭绒被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玉洁坐到女儿身旁,让她靠着自己,问道:“冰清,你怎么了?”冰清道:“小姨和舅舅要来的。”玉洁轻笑道:“这我知道。”冰清有些害羞地道:“妈,我真不知该怎么对你,现在我总感到你即熟悉又陌生。”玉洁轻声道:“噢,是吗。”
冰清的手探寻着,伸到母亲怀里,象小时候一样从母亲的怀抱中寻找温暖,她的手滑到玉洁的小腹上停了下来。玉洁隔着外衣,将自己的手压到冰清的手上。
冰清低头恨恨地道:“这个柔温,真可恨,他实在是坏死了。”玉洁无奈地笑道:“不,别这么说,他太可爱了,冰清,你又不是不认识他。”冰清道:“那又怎样?”玉洁道:“那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啊。”冰清羞道:“可我怎么了解也比不上你,妈妈可是对他进行了全面的了解。妈,我一点也不怪你,你信吗?”玉洁道:“你也不怪他吗?”冰清道:“前些天也怪恨的,现在我不了,其实细想起来他并没有错,他也没什么地方得罪了我,再说,他也是真爱妈妈,还这么疯狂地行事,我只有化恨为爱了。”玉洁听了叹道:“其实妈妈并不担心你的感情,妈妈了解你就象了解自己。”冰清道:“妈,你说实话,他和爸爸比哪一个你更喜欢,他们两个一起追求你的话,你最终会选择谁?”玉洁紧缩的眉头完全舒展开了,她完全以喜悦的心情回答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妈妈对他们都不放弃,先选择你爸爸,生了你以后再选择他。事实上就是如此,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冰清嗔道:“妈妈拿人家打趣,妈妈一理智了,可谁都不是对手了。”玉洁笑道:“对的,女人有了理智,从纯粹的感情纠纷中解脱出来,男人们往往就不是她们的对手了。冰清,你要明白,象你这样的假设是完全不成立的,因此也没有答案,可是如果比较你的爸爸和他谁好,现在妈妈更爱谁,那么妈妈告诉你,妈妈以全部的身心去爱他,没有一丝一毫保留给你爸爸,这样对他们才都是公平的。”冰清睁大了眼睛,道:“妈,你不爱爸爸了?”玉洁道:“不,好女儿,妈妈爱你的爸爸,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爱已经结束了,为了过去的感情而牺牲现在的幸福,是毫无道理和意义的。你可能奇怪而且不相信,柔温他一点也不嫉妒你爸爸,他说仅仅从你爸爸征服了我这一点上,他就会敬重一辈子。我们其实是不谈过去的事的,他不给我以比较的机会,他说那是我的事,与他无关,他只爱现在的我和将来的我。”冰清又道:“妈,你们的事你到底怎么想呢?”玉洁叹了口气,道:“妈妈有时也说不清楚,因为妈妈仍没有绝对了解他,甚至妈妈有时候也不完全了解自己。”冰清道:“这是什么玄学的奥妙吧,妈妈思维上原来也是有障碍的。”玉洁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世界上哪有绝对完美的人。”
停了会儿,冰清小声道:“妈,他,他对你温柔吗?柔温他对你好吗?”玉洁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她也是关心的,便道:“你对这个问题知道多少?你是怎么看待的?”冰清道:“我不知道,羞死人了。”冰清钻到玉洁怀里,后悔提了这个令人发窘的问题。玉洁也没有说话,母女俩静默了一阵儿,冰清又问:“可耻吗?妈妈。”玉洁轻叹道:“不,冰清,那是人类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哪一个母亲因怀上了宝宝而为他的产生感到羞耻?哪一个女人失去了真正的男人的爱还会幸福?有人说她低而下,有人说她是动物的本能,又有人说她只是种族延续的手段,人们只因造化的愚弄而疯狂的颤栗在原始的冲动下。所有这些我都不明白,我只知道这是爱,是可爱的他对我的无限的爱。如果这爱还有什么思想的话,那么我的思想就是毫无遮掩地去接受他对我裸的温情和热吻,占有他给予我的人生极致的幸福,在那美妙的时刻,我们从不让那互相倾泄,互相融合的爱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这些年来,我对这爱慢慢地淡忘了,一点点竟不知为何物了,可是他以他独有的淋漓尽致的畅快重新造就了我,让我拥有了作为一个女人所应拥有的一切,重新仅仅让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出世了,不是妈妈,不是社长,不是一个三十八岁的青春消逝的可怜的女人。”玉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激动得声音打起了颤,她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款款含情地道:“他真温柔。”冰清崇敬地道:“妈妈真的爱上他了?”玉洁毫不犹豫地道:“这不容置疑。”冰清又道:“那这爱的因素中,他对妈妈的这种爱的吸引占了多大比重?”玉洁道:“不少于一半吧。”冰清道:“那一半呢?”玉洁道:“是妈妈对他的同样的回报。”冰清奇道:“百分之百了,妈妈!”玉洁也有些难为情,可仍道:“你不知道他使妈妈心醉到了什么地步!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万物俱醉之感。你们真应该好好地相处,你再别嫉妒他。柔温,他狂热的如同法西斯,任性的好似个孩子,而温柔缠绵的时候又象是,不,是超过了心地细致的女人,他不知是怎么掌握了温柔我的真谛,那么地和谐,那么地不可言喻,他的爱都快让妈妈不会笑了,只想着去创造一种更高级的表示满足和愉快的方法。”冰清奇道:“那是什么?妈妈。”玉洁怅然道:“妈妈哭了,那是妈妈十年来真正的哭泣。”冰清更奇,道:“总这样吗?为什么哭呢?”玉洁道:“倒不是,能真正感受到人生的意义,那内含丰富的痛苦和快乐的交织处,才哭的,后来很多时候也哭,因为妈妈不能不哭,有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就睡去了,谁知在梦里我哭不哭呢”
“妈,你可真伟大!柔温也挺棒的,可真好!”冰清真挚地拥抱着她感到无比亲切和自豪的妈妈。玉洁听了轻声道:“伟大?如果伟大而不美好,那么我宁愿不要伟大,没有美好的爱就绝不会产生什么伟大!冰清,不说这些了,你今天有时间就在家帮妈妈招待你小姨和舅舅,这些年他们也真没少关心我,把我的事都当成了他们自己的事,可惜总没有什么结果,今个儿算了了他们的心愿。”冰清道:“妈,他们会怎么说?”玉洁道:“妈妈怎么会知道,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们怎么做是我们的事。”冰清笑道:“看来妈妈是铁了心了,只接受祝福,不接受反对的意见了。”玉洁道:“妈妈自己的事完全应由妈妈自己决定,我现在才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冰清道:“妈,祝福你的人是出于了解你,尊重你,可干吗也有人要反对呢?又不是他们的事。”玉洁道:“社会上复杂些,不光是妈妈的事,许多事,表面上看不属于某些人,却不一定不关联到他们自己的利益。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和企图,他们当然要关心我的事,我们的周围多的是社会公德的捍卫者和高尚理念的持有者,更有无所事事的庸人自扰。”冰清道:“妈,为了柔温,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会放弃吗?”玉洁叹道:“不,妈妈正因为有了他才真正拥有了一切,如果说放弃的话,妈妈只会放弃以前因各种原因而没有放弃的,妈妈所厌恶的。”冰清问道:“妈妈以前也有厌恶的东西?”玉洁静静地道:“是的,还包括很多妈妈在以前并没有认识到的可恶的东西。有很多矛盾,只有在适当的时候才会激化,才会以激烈的形式出现,从而让我们认识它。”
母女俩分了工,玉洁负责整理家中的一切,冰清负责家外的一切。吃罢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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