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抢到电话机旁,哗哗地给云龙家打电话,挨个儿地问好,末了又给欧阳国难和宝宝,又拉了哥哥,姐姐来听。穿来插去,十几个人的问候,一时也不知谁说了好,最后开了免提,谁得了谁说。知韦刚,彩莲在家,齐战,钱玉萍先问了好,韦刚,彩莲自回了说明后天去家里拜年。欧阳国难道:“我说你们一家,过来一起过也好,我们这边的炮仗,扑天盖了地了。”齐战也道:“我们这边也一样,好象是最后一个年了似的。”大家听了都笑。彩云道:“云龙,后半夜你过来不?你过来,乳乳也就不飞过去了,要不今晚上我们家就安生不得了。”钱玉萍听了笑道:“这大过年的,这弟弟,妹妹的都交给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了,我是不管了,过会儿我们自要歇息。”欧阳国难道:“是呀,老胳膊老腿的,熬不得的。”云龙和云海听了都答应来。云雄说有地方去了,不过来了。又互相说了会儿,方挂下,又给旁人去打。
齐战一家打完了电话,就是吃饺子,吃罢了饺子,云雄,云龙,云海准备出门。钱玉萍见了道:“过了年也就可你们乐几天,但不许胡乱来,赌钱是不许的,再者觉也不能一点不睡,弄乱了神经,十天半月是缓不过来的。”齐战听了也道:“到别人家玩别失了礼貌,有个眼力见,掌握住个分寸,别影响人家休息,不方便就回家来。欧阳伯伯和宝宝阿姨那还行,到了别人家,更要注意。”哥仨都答应了,钱玉萍又将送人的东西打了包,给孩子们拿了,送他们出了门,自去和齐战歇息。
云龙出了门问云雄道:“哥,一齐去乳乳家玩呗,玉洁阿姨家明天再去,也误不了的。”云雄道:“在家没敢说,你不知道,云靖在玉洁那,我答应下半夜去陪她,我也不能失言呐。”云龙道:“那可就少了你了。”云雄道:“等我再问云靖吧,她若喜欢,我和她一齐过去。”云龙道:“想法哄她去,还有冰清,一同都弄了去,乳乳一定会乐死的。”云雄笑道:“雪虽不大,但你们俩个骑一辆车,还是小心些,再者这爆竹满天乱飞,棉帽子都戴好了。”云龙,云海答应着去了。
玉洁笑着把云雄让进屋,道:“快来劝劝吧,我说了也不听,冰清再喝可就醉了。”云雄进了屋,见冰清已歪在椅上,脸儿红艳艳的,嘴上仍不服气地喊,要和云靖再干一杯。云靖面色倒自然,无一丝的醉意,见云雄进来,看了一眼,却侧过头,干了一杯,抢了冰清的酒杯也干了,道:“算了,冰清,一杯对一杯,我是欺负你呢,我和你两杯对一杯,你也不行。”冰清绵软着身体还要挣扎,却已失了力气,嘴里只胡乱地喊着。玉洁上来扶她,也弄不动,云雄只好帮着把冰清抱到她的床上,冰清闭着眼道:“云雄哥,好好香我一个,我就睡。”云雄去看玉洁,玉洁却笑,道:“你安抚了她睡吧,出来再说我们的。”说了自出去了。
云雄被缠不过,只好在冰清滚烫的脸上贴了贴,冰清仍不让走,到底自家在云雄腮上找了个吻才罢休,迷迷糊糊地说要睡了。云雄气道:“酒后失德,等醒了酒再教训你,看明天怎么羞你。”平日里亲妹妹一般,也不避嫌,把冰清的衣裤都褪尽了,只剩下了乳罩和三角裤。冰清嫌热,伸手把乳罩也扯脱了。云雄却不敢看,忙拉被把她盖好,又顺着她说了几句小话,等女孩睡去后,才起身回到客厅。
玉洁正和云靖说什么,云靖却不言声,只低头喝酒。玉洁见云雄过来,让他坐了道:“你也稍微喝些,晚上就别走了,客房里被我都给你们放好了,那是个小双人床,虽窄些,也睡得下,要嫌小,睡我和柔温的床也行,我睡那个去。”云雄脸红了低头道:“玉洁,你想哪去了,不走也行,我坐一晚就是了。”云靖听了这话方抬起头,她的脸只这一会儿便也红艳艳的了,她的美,她的冷,她的野,她的狂,都是十足十的了。云靖轻嗔道:“真的坐一晚?不再抱着我睡了?齐云雄,大君子,大学问,统共也没几天了,不好好享受我了?才几次,就厌烦了,你好没良心,被里怀中指天发誓的话都忘了不成?谁占便宜前和我说厮守终生来着,提上裤子便不认账,你好没良心。”说完了却哭。云雄窘得冲玉洁道:“玉洁,你别听她说的,我们从来没有的,她一直都好好的,她是有意说这些话,故意让你误会。”云靖听了哭道:“对,我是有意的,偏遇上你这么个无情的,干净的,高尚的,我粗俗,我下流,我低级,我配不上你。”云雄听了急道:“云靖,我多咱说过这样的话?”云靖哭道:“你还用说,已经做出来了,还让我说你什么,懦夫一个,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说完哭着又要喝酒。玉洁,云雄都忙着劝她,云靖道:“在玉洁阿姨家,再不喝也成,你只当着玉洁阿姨的面,回我一句实话,我们刚才说了许多了,玉洁阿姨说你从不和她说谎的,这个我信的,你说吧。”云雄奇道:“你让我说什么?”云靖冲玉洁哭道:“你亲眼见了吧,我说了你还不信,一到了节骨眼,他就装呆子了。”玉洁冲云雄道:“云雄,云靖只要你当我的面说一件事,你爱不爱她?怎么个爱法?你别和我说谎,我现在是以长辈和社长的身份,你愿意,我还以朋友的身份替云靖问你一句,你爱不爱她?”云雄听了便低头不语,也自倒了杯酒,想喝,却又放下,叹了口气,看了眼云靖,和玉洁道:“我不知道,我实在是不知道。”玉洁气道:“云雄,这是什么话?”云雄道:“我不知我爱不爱她,可只要她需要,她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就是去死,去放弃一切,我都在所不惜。”云靖听了哼道:“那你现在吻我一下。”云雄窘道:“云靖,你别这样,我是在说心里话。”云靖听了哭道:“说吧,鬼才相信你呢,嘴里和蜜一样甜,可净做坏事。”云雄听了忍不住争道:“云靖,我偷了抢了,我做什么坏事了?”云靖再也控制不住,挣扎着起身,扑到云雄身上,道:“你抱吧。”云雄只好抱了,云靖哭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暖一回的一回,暖一次少一次,能让你再抱这一次,死也值了。”说完哽咽不能语。云雄冲玉洁道:“你见了吧,每每总这样,我是不懂的,可能是我太蠢了,不懂女人心,可她更难懂,她这样,我还不蒙吗。”
玉洁见了两人这景,心下已明白了大概,总归两人先天的性格脾气,后天的经历遭遇总是不同,总有不适应难以调和的地方,一个人自认一个理儿,都固执得金刚石一般,关键的时候,都是不肯低头的性儿,于是劝道:“云雄,你到底是个男人,还比云靖大,你们两个人的事,对了错了最后都要由你承担,你能不委屈她就好,别让我做评判,我自己还不懂得自己呢。”云靖近了云雄的身,早暖软了,也忘了身处何地了,只缠着云雄死拥了不放。玉洁见了,知自己也分解不开的,便让云雄携了云靖去歇息,她自收拾了家什,回房自想她的柔温去了,上床前也没忘了打几个电话,有一个就打给了凄芳,凄芳笑着说挺好的,一家三口挺乐和。
云雄拥云靖上了床,知推拒不开,便脱衣抱着云靖卧了。云靖把手在云雄怀里乱摸,吻着,哭着,语无伦次,也是泣不成声。云雄安抚了好一会儿,云靖才哆嗦着安静了些,只嘴里仍喃喃呢语着。云靖先说要和他,云雄心里凄苦一片,爱心正炽,哪有一丝情欲,只叠声应着,却不敢乱动分毫,反将云靖向下探的手挡开。云靖心里也只是爱,只是苦,只是怨,也无一丝性的欲望,她只渴望着云雄是真心爱她。可他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总说莫可名状的话呢?可是偎在爱人的怀里,她又是多么的幸福啊!幸福得几乎承受不住,全身的精肉骨血都抽搐成了一团。咬着云雄的唇儿,十二万分地不忍割舍,死也好,活也好,她都感觉不到,她只知道要抱紧他,抱紧他,不让他有一分一毫脱离开自己的身体。云靖最后失去了知觉,连肉体的甜蜜和温暖也感觉不到,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悲苦和迷茫,她颤抖着,低呼道:“云雄,我爱你,云雄,不要离开我”反复若此,再也说不出旁的了。云雄真的后悔了,不该报名去省里学习,不该不和云靖商量就决定去县城里,但愁之有理,悔之不及,心下发誓,无论懂与不懂,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旁人,只要他的云靖。云雄心下感愤,不由自主地更为有力地拥紧了云靖,在云靖耳旁叹道:“云靖,都是我不好,原谅我这次吧,我再不会伤你的心,你要怎样便怎样。”缓了一会儿,云靖身体的知觉又恢复了,她被爱人拥吻着,在那幸福的峰巅徜徉着,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林浩家里的三口,三十晚上过的也十分安稳。禾禾到底在节前坐飞机回家去了,一是实在想家,另一个又觉得尚无名无份,林之平的家也呆不得。
林浩和林之平也无太多的话,总是有凄芳在中间,不和谐便也和谐。凄芳操持着一切,吃的自不必说,便是几天的日程表都安排好了,知哥哥一个呆得惯,也不必自己陪,便安排自己节日里陪林浩。
晚上饺子也吃了,鞭炮也放了,电视也看了,只是再没了旁的节目。林浩过了子夜便去睡了,凄芳和林之平都还不困,便闲坐了说话。凄芳道:“哥,工作也好,家庭也好,你也总得有个稳妥的打算。艾诚我也见了几回,他说你生意上并不用心。亏得他能干可靠,让你少操不少心,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买卖到底是你自己的,你不上心,别人怎么能上心呢?总这样,是要误事的。再者禾禾,我和她处的也久了,也了解她些,她虽不十全十美,对你却也是一片痴心,你若有心,也莫冷了她的一番情意。我们家到现今这份,也不必再求什么门当户对,你娶了禾禾,也了了我和爸爸的一个心思,要不成,你与禾禾也早有个了断,总这样,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现今这夫妻不是夫妻,情人不是情人的关系,太乱了些,也太不理智了。”林之平听了默然道:“凄芳,你容我再想吧。打算?我有什么打算!我都不知我是打哪来的,我又怎么能知我向哪去呢。”凄芳听了气道:“瞧你,又说不着边际的话了,什么时候能学了禁口。前些天没头没脑地便当着那么多人乱讲,现今不觉悟,反越往深了陷。长兄为父,爸爸身体也不极佳,百日后你不担这个家,难道让我担吗?”林之平道:“小妹,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世上只有你我看得比自己重要,也因为有你,我才没真的变成个疯子,或是傻子,只要我在一日,便没人能伤害得了你分毫。”凄芳道:“我自己的事我能安排好,工作也好,婚姻也好,我不会让你操心。”林之平听了道:“我不操心不行,京建军对你有七分的意了,你却若即若离的。我虽知你那个性便是不急不躁的,但这事也不能太犹豫。有些人行,值得考虑,有些人不行,根本不值得考虑。比如野森,孤傲狂放,就根本不适合你,他这类的人,你想都不必去想。”凄芳笑道:“你说的是他呀,不说我还忘了呢,我们怎么便不合适?”林之平道:“他这种人只认一个死理,撞南墙也好,掉到黄河里淹死也好,都不会回心转意。干事业,创伟绩倒是一块材料,只是他这种人,骨子里和我一样,冷得没边,酷得骇人,大理到了头,便失了大情,大情到了头,便又失了理智,他是很难调和好的,如果他能将疯狂和理智调和好了,简直就能成圣人了。可圣人呢,古来也没有一个,吹牛士和谎言家,无赖汉和骗子手倒比比皆是,只是大彻大悟也好,大慧大智也好,总是没有一个的。凄芳,你骨子里也是一个妄想狂,仍未脱了小女孩的心怀,总幻想有一个超凡脱俗,至善至美的灵魂来屈就你,抚慰你,可即便有这样的灵魂,他也不会仅用来温暖女人的,是要去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书读的也不少,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凄芳听了心下轰然作响,迷茫了半晌,方才又清醒了些,道:“哥,你说的是那种自私的人,如古代朱杨所宣扬的那种人,但一个真正懂得什么是自尊自爱的人,他也会爱别人,大理大情不是不可调和的。对女人而言,一个好男人,一个美好的生灵,不但是爱国家,爱社会的勇士,同时也会是一个的佳士,达不到,只是自己的修养不够,你不应该以己度人,这才是大谬呢。”林之平笑道:“好,我的小凄芳,哥说不过你,只好好照顾你,关心你就是了,再不干涉你的个人私事了,好不好?”凄芳笑道:“早就该这样了,不仅对我,对别人也一样。你表面宽厚,骨子里其实严厉得很,繁楼天天不怕,地不怕,不惧老子打,不畏娘不爱的主,却只服你,怕你什么?还不是你能决定他的好与坏,生与死。”林之平笑道:“什么人什么对待法,他这种人,你不用刀压在他的脖子上,他反口便会咬你的。人其实是比豺狼更凶狠恶毒千百倍的野兽,我接触的都是这类人种,我大度!只怕骨头渣都留不下了。是豺狼,吃肉喝血的欲望便没有止境,得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吗,真扫兴。”凄芳笑道:“天不早了,我们都歇吧。”林之平先伺候凄芳睡了,他才自去安歇。
野森独自一个过的年,因泛光华,东方夜寒他们说他,真还花钱买了一个旧电视来,三十晚上也看了一回,总之百分之七,八十的节目看了听了都觉无趣,奈何已是一年中最佳的一台节目了,也从头看到了尾。凄芳,云雄,云靖,玉洁她们这些人睡去的时候,他的大脑却正在空冥中运行着。
五,六个小时的繁华锦绣,绿环艳绕地入了眼,心底总是静不下来的,自又取书去看,读不进半分,抛书仰卧闭灯沉思了会儿,忽地想起年前买了两根粗大的年蜡,便取来点上,果然辉煌耀目,及看了阵儿,却又平淡无奇,取书又看,仍是无趣,便挑了灯芯玩。
半夜雪儿飘飘的,也说不清隐着什么样的情趣,踏步出门,天地白茫茫的一片,晶亮亮的,天仍漆黑如墨,幽深而不可测。野森无事,取来伐木斧砍木头,一时便砍了一堆,身上微热,筋脉活络,心下方才畅然。收拾已毕,进得屋来,两根大蜡仍燃着。
静了会儿,野森找了本书,随便翻了页,却有‘天老吾不厌,地残吾不嫌两句话入了眼,一时也悟不尽其中韵意,只是不知怎么,却有些喜欢,沉吟半晌,便着一首诗来,诗曰:
雪夜除夕
雪夜独冥坐,除夕思前程
把书阅枯倦,挥手拨绳绒。
豪雄无落日,警惧出神人。
弹剑易水上,长啸作歌魂。
诗毕读了遍,大觉无趣,连自己也不知写些什么,就着蜡火便烧了,吹息了蜡烛,也不脱衣,随便拉被盖了。
野森忽地想到凄芳,他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用心回忆和凄芳在一起的事了。想了会儿,野森暗笑道:“要是有电话就好了,半夜里打给她,和她开几句玩笑,便是挨骂,也是一桩喜事,总比这枯寂一人,半死不活地好。”忽地他又怅然道:“我怎么也厌起静寂来了,我不是不怕孤独的吗?噢,原来这只是一种决心,而不是一种真实的境界。一个生物,少了生气,又怎么会是完满的呢。”
野森不敢也不愿再想,打了电视去看,管它什么节目,先搅乱了思维再说,胡乱看了通,便也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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