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又是铺天盖地的一场雪,整个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风也紧得很,吹得雪花漫空飞舞个不休,稍微有点缝隙的所在,她便直钻进去,柔柔地扑卧在那,层层叠叠地拥抱在一起,冷气在她们肢体间游走,不让她们融化,努力延续她们洁白无邪的生命。树枝也集结着无数的雪儿们,每当寒风吹落了她们,另一批后继者便又呼啸而至,重新占领她们所应享有的峰巅。大路上,车马行人将雪儿们碾平,践踏而过,毫不留情,然而雪儿们愤愤不平中,便在体外聚集起一片晶莹,引得车儿打滑,行人跌碰,每当有人摔在地上,雪儿们便发出噗噗砰砰的笑声。
从报社里走出一个人来,咯吱咯吱地踏着积雪前行,他的欢快,连雪儿们都不厌弃,随着风往他身上扑打,和他亲热,这个人便是柔温。
一上午里,柔温都在整理稿件,下午去采访,那单位正离玉洁的家不远。这一阵儿,柔温几乎天天和玉洁睡在一起,只偶尔有事,才回宿舍住一晚,因此他连玉洁家的钥匙都有一套。在街上他给玉洁打了电话,告诉他回家自己做了吃,弄好了,还能睡一会儿。玉洁又叮嘱了一番。
柔温因道路拥挤,没坐车也没骑车,迈开大步便跑,十几分钟里便跑了一半的路,见路上情况好些,方才坐了车。到了玉洁的地方下了车,雪更紧了,风也更大了,柔温缩着脖猛跑,到了玉洁家的楼下,见一群孩子在那玩,各式的铁锹乱扔了一地,互相着搓雪球打,有些怕冷,都猫在楼洞里避风。柔温走近些时,有个穿着过膝红色棉外套,绿裤,脖上套着粉色头套的小女孩正被两个男孩追打,向柔温这边跑,一头撞到柔温身上。男孩们没住手,仍扔雪团。女孩背上挨了一下,柔温面积大,反挨了两下,有一掷正撞中脑门。柔温听到一连串的尖声喊叫,“打到别人了,快住手吧。”男孩们住了手,看着柔温不知怎么办好。柔温见了反笑道:“没什么,不碍事。”孩子们见这个人不恼火,方不怕了。那个小女孩藏在我身后,跳着脚骂道:“死文斌,臭桥伟,你们再打个试试。”男孩听了便绕过柔温去抓那个女孩,柔温见了怕女孩吃亏,忙伸手护住了,那女孩钻到他的腋下,娇笑着仍骂。柔温心道:“这又是个彩芳一样的小刁顽。”
到了楼洞,几个在避风的小女孩叽叽喳喳说着柔温,有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对柔温道:“大哥哥,你不用管她,她是最爱闹的一个,她要是不折磨人,或是不让人打,她便一时也不安生。”另一个穿裙式大衣,戴白手套的小女孩也笑,道:“她才刚先在人家脖子里灌了雪了,现在男生们都来了,她才吃了亏,要是一个半个的,她还不怕呢。”柔温怀里的小女孩哈着手道:“冻死我了。”打她的两个男孩也跑过来了,道:“活该,冻死你。”又喊另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让她别把手套给她。柔温一问,才知这些孩子都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上午来扫雪,扫了一层,雪还下,见是中午了,老师便说等下午雪停了或是小了些再扫,这十几个路远的,索性不回家了,便在这楼洞里挺一会儿。
一阵风过,有几个孩子穿的少,跺着脚喊冷。柔温一点也不讨厌孩子,见这一个个活生生地招人爱,便道:“上我家暖吧。”孩子们都说不去,惟那个被人打,说是叫雅倩的女孩说去,自取了铁锹,便摧柔温快上楼,她也好跟着暖暖。这一有了带头的,孩子们便不管了,噼里扑噜地往楼上滚,整个楼洞里全听到他们在喊。
及进了屋,柔温一点数,好家伙,整整十七个,八个男孩,九个女孩。柔温道:“你们班都在这了吧?”雅倩道:“我们班六十二个人呢,还没全来,都来了,你这房子就装不下了。”女孩们大多安静,看着男孩们别乱动东西。玉洁这三室两厅的房子,装十几个人倒还不挤。孩子们见了玉洁,冰清的相片便问是谁,七嘴八舌地。柔温说一个是玉洁阿姨,一个是冰清姐姐。一个叫飞雪的女孩问柔温叫什么,柔温说了,孩子们便都笑,说女孩子也没他的名字好听。
柔温见中午了,问孩子们吃不吃饭,孩子们齐道:“不吃了,晚上回家一块吃。”柔温道:“那怎么行,就在我们家吃吧,我给你们做,只是人太多,我们下面条好了。”孩子们起先还谦让,见柔温是真心,便都高了兴,有的说都饿坏了,现在就想吃呢。柔温洗了几根葱,切了两棵白菜,下了几斤挂面,又取了二,三十个鸡蛋下了锅。一时做好了,孩子们便上来抢了吃。柔温道:“都别客气,吃饱了,下午就不冷了。”忙乱中,孩子们还弄打了几件东西,柔温一个劲说不碍事。几个说话最多的,柔温也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胖乎乎的女孩叫天月,穿裙衣的叫满莹,还有一个女孩,是学习委员,叫隽永。男孩除了叫文斌和桥伟的,还记住了两个叫夜生和宏雨的,其它的也说了,他一时也没记住。
吃完了饭,孩子们都聚到玉洁房里,男孩子都坐到地毯上,女孩子们有的上了床,有的坐了皮椅,柔温没了地儿,后来女孩子们拉他在床边坐了。男孩子们要打电视看,女孩子们要听音乐,柔温最后给下了判决,说听音乐,孩子们一致同意。柔温长这么大第一次成了权威,有这么多人拥护他,不禁得了意,蹦进冰清房里捧出一堆录音磁带,让孩子们挑了听。这些孩子,人小心可不小,愿听的都是正流行的。麦克风插上了,有几个还跟着唱了一曲。一时间,孩子们开心至极。及谈了话,柔温更是惊得张口结舌,孩子们懂得的之多,之深,实在是他不敢想象的。
先是雅倩问柔温睡哪,柔温说当然睡床上了。雅倩听了道:“这房里总共就两张床,你这么大,还能和妈妈一个床上睡呀,可是妹妹也不能一块睡呀。”柔温听了道:“我就睡这床上,和你们叫玉洁阿姨的一起睡。”孩子们不相信,叫隽永的女孩成熟些,道:“你才二十多,那阿姨怎么也有四十多岁了,我才十二,我爸爸都四十了,你看那姐姐,胸脯鼓鼓的,比我们大多了,你怎么会和那阿姨是一家的?”柔温道:“没结婚,就是在一起过。”天月笑道:“她们刚才说你好,还要介绍你给我们老师呢。我们老师才毕业的,长的可漂亮了。”男孩子听了不服,有个道:“我们老师有什么好的,太厉害了,总训人,还偏心眼,总向着你们女生。”雅倩斥道:“我们按时完成作业,又不惹老师生气,老师当然喜欢我们,你们要听话成了乖孩子,老师不也就喜欢了吗。”男孩子又道:“可就是没这个大哥哥和气。”柔温听了道:“老师说你们也是为你们好,是关心你们才这样。”有个男孩道:“我就不愿意读书,太没趣了,太累了,我爸爸也说读书没用呢,又不顶钱花,我现在要能挣大钱就好了,能买小汽车,还能天天下馆子,打电子游戏,有了钱,作业也能找人帮了写,别的班有的同学就这样呢。”柔温听了这话便坐直了身子,训道:“你说这话,我真是难过。读好书,做好人,应该成为你们这一代孩子的本能。你们知道吗?读书,求知是在去拥有一种技能,这虽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你如果不拥有一门社会需要的技能,你现在所有的希望,理想都会在不远的将来化为泡影,现实只承认人的能力,而不是眼泪。当然,有人靠欺骗和偷盗当官,发财,但那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只有勤奋劳作才能创造美好的生活,只有真诚才能使幸福成为永恒。”那男孩子道:“可我学习成绩不好啊。”柔温道:“你努力吗?只要你努力,你就是倒数第一,你仍然是光荣的,你不努力,就是考了第一也是可耻的。”
雅倩听了赞道:“柔温哥哥,你说的真好,我爸爸都不如你,他还说不用考第一,能考个十几名就行,可我总考二十几名,可我努力了,我没偷懒。”柔温道:“那就好。”几个孩子笑雅倩道:“你还没偷懒,早晨睡懒觉,你妈妈不打你屁股你就不起床,想我们不知道。”雅倩听了扑下去抓那个说她的人打,柔温忙拉住了帮着劝解,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们老师没告诉你们呀?”雅倩听了问:“大哥哥,你真和那个阿姨未婚同居了呀?你可真行,别人的老婆你一杠子就能给撬了来。”柔温听了差点跌了个跟头,他可想不到这小女孩懂得这么多词儿,忙道:“玉洁早就一个人了,冰清她爸爸都去世十年了,我是干得的,才没抢别人的妻子呢,我是凭本事。”雅倩道:“还是介绍我们老师给你吧。”隽永道:“不行的,他都这样了,我们老师不会干的。”雅倩听了道:“那不怕,我们老师原谅他不就成了吗,再说柔温哥哥这么好,我们老师一定会喜欢的。”柔温听了不敢让她们再往下说,忙道:“别说这些了,你们太小,这些事还不懂,我只和你们做朋友就行了,还是说别的吧。”
叫飞雪的女孩说:“大哥哥,你在哪工作?”柔温道:“在报社。”飞雪又的:“那你是大学生了?”柔温道:“比大学生还多念了二年,我是研究生。”孩子们听了羡慕得不行。隽永道:“你可真了不起,怪不得那阿姨喜欢你,你水平这么高,还能不得了。我们要是能上大学,就美死了。”柔温道:“等你们长大,大致有钱就能上大学,或者那时大学要更多。”雅倩道:“看看,还得有钱吧。将来没钱,你怎么能去外国留学。”飞雪笑雅倩道:“她总想出国呢,是个留学迷,总说外国好。”雅倩道:“大人才说假话呢,说日本人不好,可买电视全抢日本牌子买,坐的好车,喝的好酒,还不都是外国的,还有服装,我们老师也说欧洲的最棒呢。”柔温听了道:“外国有好的,我们跟人家学就是了。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国家还是自己的好,你不爱国,出去了外国人也瞧不起你的。”雅倩道:“我知道,我妈就说过,将来要是留了学,还是得回来,她就一个女儿,还得等着我给养老呢。”柔温道:“那你养不养?”雅倩道:“再说吧,我也能长大,我也能有小孩,让他去养我爸,我妈,我吗,我还得去干事业。”说完了去唱歌。柔温不知孩子们从哪讨弄得这些新名词,又惊讶了一番。
两点多,柔温和孩子们才下了楼。孩子们摆手和他说了再见,便蹦跳着去了,柔温自也去采访。
快下班时,柔温回到报社,到越立奇那交待工作。越立奇冷冷的,一句额外的话也没有,完了便打发他走了。柔温知越立奇也没几天呆头,也没往心里去,自回到组里。叶草见了他道:“才刚我们社长的妹妹金玉蓉还打电话来骂你呢,说你写的稿件不好,怎么就给发了。”柔温道:“是不是嫌稿子短了?那我明天专给她写个长的,懒婆娘的裹脚,看看她还怎么说。”叶草道:“不是稿子,是你发的相片,不挑领导和大场面发,偏发了一个漂亮姑娘的,还写了几句恭维话在下面,她是气这个。”柔温道:“那张是最倩最靓的,我动了多少心思才选中那张,她可真不好伺候,连玉洁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叶草笑道:“怪不得听人说你混说,今儿才真听到了,还叫起玉洁来了,我们社长的名字是乱叫的吗?”柔温也不脸红,争道:“不叫玉洁还能叫姐姐,阿姨啊,那不更乱了套,你什么也不懂,我不和你说。”叶草道:“好,我不懂,你最懂我们社长,有本事你真能娶了去,我才真的服你。”柔温道:“别乱说啊,爱情上的事,小孩子懂什么。”叶草气得过来打,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大家刚宠了几天,就想反了,还讽刺起我来了。”柔温挨了打,道:“你是当姐姐的,怎么算也比我大几个月,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只是下回你丈夫再来,我把这遭情况告诉他,看看算不算是打情骂俏,动不动趁机上人家身上乱摸,没个礼法。”叶草气得更打,道:“谁看得上你,给我当儿子我也不要。”柔温道:“这马上就下班了,你不收拾好了第一个出门了?你那儿子在幼儿园里哭着等妈妈呢,别光顾了占我的便宜。”叶草看了看表,唉呦了一声,果然忙过去收拾她的一摊,口里仍道:“该死的柔温,等明个儿跟你算账。”柔温笑着出了门,往玉洁这边来了。
玉洁这几天心情舒畅,公事上,私事上,没一件不快意的,晚上盼着上班,白天又盼着回家和柔温在一起,简直便没了一分的忧虑。白天无事,每每便回味柔温夜里的温柔体贴,缠绵疯狂。多么的美妙啊!玉洁感到都有点承受不住那幸福和甜蜜带给她的快慰,太多了些,她都有些害怕,也羞愧自己和他一样无休无止的爱欲和渴求,那简直只能用贪婪两个字来形容。
玉洁正托腮沉思,柔温悄没声息地溜进房来,他看到玉洁的神态,调皮地笑了一下,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站在玉洁的对面,神色极贪婪地望着玉洁慧美端庄的面容,不住地咽口水。玉洁早看到了他,不瞧也知他的样,道:“柔温,你有什么事吗?”柔温道:“没事,打早就没见,我想你了。”玉洁心里暖暖的,口里却道:“我们不是说好在工作时间不许你随便来吗?这是报社,不是在家里,再说人多眼杂的,影响多不好,你答应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这样?”柔温哼哼道:“可我想你啊!你又不能去我那,我再不来,那不和浪费生命一样了吗。”玉洁脸红了,可是她心里却喜欢柔温这么说,因为她也想他,时时都想,她没有了他,简直便不能活,嘴上仍道:“柔温,这不是什么充分的理由,工作时间,不许你谈私事。”柔温笑道:“你就不会通融一下吗,反正这你说了算。”玉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悄声劝慰柔温道:“柔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总跟我闹,我们有义务在工作的时间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进去,而不能因为其它的事情来干扰它。”柔温听了赌气地道:“我懂的。”玉洁叹了一声,道:“那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当然也是履行你的诺言。”一点点希望也没有了,虽然懊恼,柔温在庄重的玉洁面前仍是规规矩矩地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心里却怪痒痒的。
玉洁爱抚般地用美睛望着柔温,示意让他离开,她那神态,象一尊安息的女神,淑静淡雅,安详中荡着她固有的美慧和风仪。柔温迈不动步了,孩子般地哀求道:“玉洁,让我吻吻你吗?”玉洁静静地道:“不行。”柔温又道:“就吻一下!”玉洁语气坚定地道:“不行。”柔温生气了,咕噜道:“可我是你丈夫一样的人啊!谁规定的妻子不许丈夫吻她?”玉洁嗔道:“可我是你的社长,更没人规定,一个下属的记者在工作时间跑来吻我,而我不能让他走。”柔温回道:“那,那我怎么办?我回去也不能安心工作了,想想看,一个饥渴难耐的人还能有心思进行创造性的工作吗?”玉洁气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你快走吧,我没功夫和你打嘴仗。”柔温气道:“可是,可是昨天晚上我对你那么好,你都忘了吗?半夜里你还要,我睏的不行,可还不是给你了吗”玉洁的美面腾地飞红了,她急道:“你快住嘴,柔温,不许胡说。”柔温哼哼着,兀自不服气地寻找着他认为可以说动玉洁的理由,嚷道:“今天早晨你疲惫得起不来,还是我替你做的早饭哩,现在怎么全忘了。”玉洁急得站了起来,手按着桌子,呼吸急促地低呼:“柔温,你作死啊!不要不知深浅地胡说。”柔温委屈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呀。”玉洁又怜又爱,又恨又恼,一时说不上话来,只是怔怔地望着柔温。
柔温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到了门口又恋恋不舍地回头道:“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呀!”玉洁微微叹了口气,再也撑不住了,软软地坐回到椅子里,轻叹道:“你呀,嗳,你要吻就吻吧。”柔温眼睛又亮了起来,疾步跑了过来,舌头急速地舐着嘴唇,到了玉洁身边,探手就往玉洁怀里摸。玉洁忙抬手分开他,只让柔温搂着自己的腰,抬头吻了吻,道:“好了,这回你满意了吧。”柔温哼道:“不。”玉洁奇道:“为什么不?”柔温抿嘴笑道:“这是你吻我,不是我吻你。”玉洁气道:“这不一样吗!”柔温赌气道:“不一样。”玉洁拧不过他,只好让柔温把自己抱在怀里,接受他热烈疯狂的乱吻。玉洁的身体又禁不住颤起来,说不出来的甜蜜之情让她一时失去了知觉,也失去了主张,只好沉浸在这美好的拥抱和热吻之中,无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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