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玉洁觉得自己的神魂仍飘飘荡荡的,坐在办公室里,和跟进来的田子明道:“田社长,您这一走,我怎么领导?”田子明笑道:“回到家了还谦虚,也真该换个人整理一下,你也不用客气,凭你的眼光安排吧,我相信你能干好。”接下来报社里的同事得了信,有事没事的又都来祝贺。玉洁素日虽然冷傲些,但没任何人反感她,人缘却是极好。
云雄和柔温同来的。柔温美得笑道:“副总编,大喜大喜呀!”玉洁偏着头,咬着牙笑,心里恨得紧。云雄道:“我们来不仅是给你道喜,过两天出去玩,还请你的,柔温说他面子不够,大家让我请,您可得去。”玉洁气道:“你们快出去吧,家里的事家里说吧。”说完红了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该这么说的,都是该死的柔温给闹的。云雄拉着甜嘴巴舌的柔温出了门。
下午报社开了会,玉洁以社长的身份发了言,她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道:“大家还当我是原来的金玉洁好了,我虽当了社长,但我对报社和自己的感觉仍然没有变。过几天会有些人事变动,我希望大家能正确对待,不要象有些单位,一逢这关节就一片混乱。我要求大家各安其职,尽心尽力,做好工作。对我工作有意见可以当面提,我错了自会改正。同时我也宣布一件事,我决定在报社办个三产服务公司,独立核算的营业性公司,一是挣些钱,补贴一下报社的福利,二是安排一些报社职员的家属,有的家生活有困难,有的子女没工作。我们虽然是事业性单位,但近来中央也提倡我们文化事业部门办企业,以文养文,我想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大家对这件事都感新奇,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玉洁最后道:“大家有什么好建议会后可以提。”
散了会,玉洁留下了印刷厂的副厂长霍金明。霍金明三十四,五岁,是财会专业的大专生,工作也有十多年了,调入报社倒不久,但工作极得力。玉洁也不多讲别的,直接告诉霍金明,由他任服务公司经理,同时兼管报社的后勤和福利工作。霍金明笑道:“社长,您怎么想到我的?”云靖道:“还是叫你吧,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您可折了我的寿了。”霍金明道:“我当经理可以,但我有个要求。”玉洁道:“什么要求?”霍金明道:“您得放权,人事权,业务权,否则我不干。”玉洁点点头,道:“这可以,我选你就是为这个,我的主要精力仍然要放在报纸上,我对你也有一个要求。”霍金明道:“什么要求?”玉洁道:“我要求你下属公司的财务要清楚,同时你不能干违法的事,会签责任状的。你干的好,年底你该得的奖金我保你不少,但如果你贪污受贿,我也兼着书记,正管你,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别想着我回护你一点,你可仔细着。”说到这玉洁的脸已经冷下来了。霍金明心下怵然,敬畏地看了玉洁一眼道:“社长,现今这社会不送些礼,什么事也办不成,社里我能保,但社外就得活络些,人情费总得有啊。”玉洁点头道:“这个我晓得,交谊费,待客费你也可以支,但你只记住一件,报社不是你和我的,上是国家的,下是报社这三,四百人的。”
霍金明举手发誓,心知这回遇正了人,跟正了主。玉洁严肃有礼,豁达开通,一般的男领导也比不得。谈到工作,霍金明道:“社长,这事我也早想过,也有些腹案了。”玉洁笑道:“真没选错你,还真是个有心人。”霍金明道:“报社有十几辆车,这个开销是极大的,我们社原本就有个小修理班,师傅的手艺极高,因为报社待遇好,而且稳定,许多私家修理厂私下聘任都没挖走,我知他们有的班余也出去干活的。这事上我想,把报社,包括印刷厂的车组成一个车队,除自用外,还可以外租,同时买些设备,办个汽车修理厂,我们场地很大,足够,人力也有,效益一定不错。”玉洁听了点头说好。霍金明又道:“印刷厂也可以对外承印,现在的面还是太窄了些,总也放不开手脚。资金方面,印刷厂可以自筹,不用报社财务上再负担了,这事,我和厂长早谈过了,只是一直权利职责不明,小打小闹,挣不到大钱。再者,我们报社地处市区繁华街道,三面临街,场地很大。我想将报社外墙打掉,三面各建一排门市房,外租,这个收入稳定可靠,而且还不操心。”玉洁道:“你钱从哪来?”霍金明诡秘地一笑道:“借鸡下蛋,贷款吗,而且要快,年初正是借贷的好季节,开春就开工,快些,就是都盖三层楼,秋天里也能用上了。我知道,除了报社担保外,全得靠您的关系了,这方面,报社里您最行。”玉洁听了道:“这事太大,我自己不能决定,等我再和其它同志商量一下。”霍金明道:“商量什么?越副总编也不管事了,上面也不会管的,现在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要行,到城建去批,贷款,招标承建,时间可不等人。”玉洁沉默了阵儿,道:“缓两天,这事太重大。”霍金明又道:“还有报社的老浴池,占地太大,不如扒倒了,上面也拨了款,再建一个新办公楼吗,这样,报社北角的老三层楼也不用废,加固一下,也可以外租,我们这地点好,门脸阔,早有人动了心思了。”玉洁听了道:“这样吧,细节的事你和有关的同志再商量一下,写个切实的计划,报社新班子组建了,讨论通过,马上就办。”霍金明说好,精神百倍地去了。
玉洁给金璞打了电话,金璞听了笑道:“玉洁,市里管这事的真有我一个,就是银行不行,市财政上我也帮你想办法,你好好干吧,我几个铁哥们听了都高兴呢。”玉洁气道:“你的铁哥们关我什么事?”金璞道:“他们自也是佩服你,我都让他们多留心些,真得帮你找个好男人了。”玉洁气道:“你别胡说了,我谁也不找。”金璞笑道:“这一当了社长,果真架子大了。”玉洁得了金璞的话,自是高兴。
玉洁又将肖则琦请来,告诉他自己向市里提名他做副总编,让他去安排他负担的任务。肖则琦道:“云雄不走便好了,霍姐和老刘都说让他当组长,他这一走,只好霍姐干了,她工作也负责,只是有些女人家的小性。”玉洁道:“谁能十全十美!我不许你歧视女性,霍姐就霍姐,我同意。”肖则琦又道:“越副总编真的去市委宣传部吗?”玉洁道:“是的,今天去市里,领导也这么说的。”肖则琦点头道:“这也是一喜一忧,老越他是个有些事往心里去的人,你以后也小心他些。”玉洁道:“小心什么?”肖则琦道:“我说了你别不高兴,有人,有人看见你和柔温在一起了,听说老越便跟魏部长提过,魏部长让人了解,这人正好是我的老同学,他跟我打听,我还没回话呢。”玉洁脸红了,也不看肖则琦,停了会儿,她慢慢地道:“你去吧,这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的。”肖则琦道:“社长,你掌握好,有些事我不了解你,可我们这些人都希望你能干下去。”玉洁点头道:“我尽知了,你去吧。”玉洁心里几百面大鼓一齐敲,羞得无地自容,到底是瞒不住的,该死的柔温,都是他,缠人缠个没完。
下班后,玉洁做好了饭,端上来,冰清正拧着柔温的耳朵骂:“快接着交待,还干什么坏事了?”柔温见玉洁来了,呲牙咧嘴地求饶道:“都说了,再没有了,剩下的都是小孩子听不得的了。”玉洁气鼓鼓地坐下,让俩个人坐好了,自己也吃不下饭,怎么说给他们听,他们怎么懂。
冰清隔一会儿便打柔温一下,怎么也不解气,妈妈怎么就让他混上手了?看样是免不了做夫妻了,可怎么做夫妻,谁能同意?想着想着,气得也不吃饭了,摁住柔温又是一通打,骂他不要脸。柔温美得不行,争辩道:“谁不要脸?你妈要是不喜欢,我能得了吗?”玉洁听了也不理他,道:“你们都好好地吃饭,让我静些不行吗?”冰清低了头吃饭,也不好意思看妈妈,道:“他怎么当爸爸?他哪有一点爸爸的样?讲给朋友们听,还不都得笑死。”柔温听了不干了,气道:“我早就是成年人了,我早就成熟了。”冰清驳道:“大人干吗偷偷地?”柔温道:“我们愿意。”冰清道:“好,这话是大人说的吗?彩芳都不总说这话了。”柔温道:“那是她变傻了,麻木啦。”冰清道:“你就是小孩子一个。”柔温哼道:“象小孩子怎么了?象孩子,他活着不累。”冰清道:“你不累,可你不为旁人想想?”柔温道:“反正我看挺好的,我只为玉洁着想,旁人我也顾不得了,只要玉洁喜欢,怎么着都成。”冰清也不好当着妈妈再打,索性不吱声了。
玉洁叹道:“你们两个,都不是省心的,谁也别说谁了,都消停些。”
柔温晚上自也是没走,拥着玉洁去睡了。玉洁在他怀里,昏沉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进入梦乡。
云雄晚上到了家里,钱玉萍说刚才有个姑娘打电话问你在家不,我说不在,她就挂了,也没有说是谁。云雄点点头,也没往心里去。一晚上,谁和他说话都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想些什么。钱玉萍见儿子这样,以为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也不好打搅,云雄不在家睡也没硬留他,只是走时给他带了些水果。男儿心粗,爱吃却总想不起去买。
云雄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了,去柔温那,见门上的暗号就知今天玉洁没在这,他又是去了玉洁家。玉洁有几天晚上,本是来和柔温说话,末了却没走了,被柔温硬留下了,早晨却遭了不少罪。玉洁不肯偷着走,虽然也怕外人见,可越这样,玉洁越不愿苟且着,云雄便帮了忙,和柔温一起陪玉洁去报社,这样,一时也还遮了人的耳目。
云雄进了自己的房间,读了阵儿书,整理了一下稿件,见没太急切的,便上床睡了。半夜,云雄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初始以为是做梦,后来才感觉是有人在敲自己的门。他披衣起来,边开门边道:“柔温,怎么半夜里回来了,钥匙丢了?”却没人应声。云雄开了门便往回走,见没人进来,只好反身打开门。一股寒风吹了进来,门外站着的却是云靖。云雄吃了一惊,忙将云靖拉了进来,关上门,一看钟,已经下半夜两点了。云雄惊道:“云靖,这么晚来干什么?”一摸云靖的手,冰冰凉。
云靖两眼无神,哆嗦着椅子里坐了,头垂着,丰厚的黑发遮住了她的半个脸。云雄匆忙套上件毛裤,给云靖倒了杯水,奇道:“云靖,有急事吗?”云雄东问西问了七,八句,十多分钟里云靖仍是一声不吭。云雄抚开云靖的头发,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幽幽地望了云雄一眼,云靖低着头仍哭。云雄心念一闪,问道:“云靖,你什么时候来的?”当从八点问到十一点时,云靖微微点了点头。云雄惊得险些摔倒,叹道:“三个多小时,你不是疯了吗!”忙去脱云靖的鞋,那脚如冰块一般。云雄不忍再说云靖,拉她不起,便抱起云靖,将她放到自己床上,拿被盖了,脱去棉袜,将云靖的脚放到自己怀里。云靖挣了两挣,见挣不动,伏在被上呜呜地哭。云雄气道:“云靖,你再这样,我可再不和你做朋友了,有什么委屈,也别这么糟践身体,一日冻,百日寒,一辈子都好不了的。”无论云雄说什么,云靖只是哭,渐渐云雄觉悟了些,心下黯然,叹道:“云靖,有些话我也早想说,咳,我也不知是不是爱你”云靖忽地不哭了,抽回脚,卷曲着,怔怔地望着云雄。云雄不敢望她那双忧怨迷离,摄魂夺魄的美睛,叹道:“其实,我离开报社,一是我不愿在家,在家,我总象被束缚着似的,另一件,我确实想躲开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可我们有太多的不可能,你总不让我了解你,我至今也弄不懂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一会一种心态,一种脾气,我都蒙了。我至少一走便是三年,三年后,什么都会改变了,云靖,你也要多保重,过了年我就去学习班。”云靖忽地大哭起来,云雄端水过去让她喝,云靖真的喝了,大口地喝了,喝完了仍哭。云雄摸她的手脚,仍是冰凉。
云雄没奈何,好容易等云靖哭的轻了,方才央求道:“云靖,你饶我吧,只要不杀我,怎么这都成,明天还要上班呢。”云靖抬头看了云雄半晌,轻轻道:“我要你抱我睡。”云雄张口结舌,半天里道:“云靖,我们不是说好再不这样了吗?我不怕的,可旁人知道了,你怎么办?”云靖哭道:“我不管,我受不了了,你爱不爱我我都不管,只你在一天,我就和你在一起,只要还能见到你,我就等你,你要永远不见我了,我就去死。”云雄听了奇道:“云靖,这怎么说,好好的死什么?”云靖仍是哭,道:“你满嘴里全是假话,可假就假吧,横竖我早晚也是个死,再也没旁人能骗我了。”云雄听了不解,心道:“她这又是怎么了?”不敢强嘴,却脱不开他的习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做了几年记者,云雄这方面却训练成了。
云靖让云雄帮她脱衣,云雄咬牙闷头做了。云靖是脸红红的,已不在哭,痴呆呆地只望着云雄看。云雄叹息着关了灯,滚到云靖被外,又拉过一个被给自己盖了,床也太小,转不开身,挺直了身便要睡。猛地,云靖从被中爬起身,哭着下地就要开门,云雄急得摁住她的手道:“云靖,你干什么?”云靖哭道:“我还是去冻死的好,再也不受人羞辱了。”云雄道:“云靖,你好好的,从今以后,只要你说的,我全听,好不好。”云靖靠在门上,赤着身,冷得打颤,哭道:“我要你抱我睡!”云雄不敢再装糊涂,脱了外衣,拥着云靖一个被里卧了,方宽松许多,也舒服许多。云靖身上冰冷,整个人都偎在云雄怀里,腿也缠到云雄身上,呢喃道:“云雄,你要我一回吧,就是明天死了,也值的,我也没白投生一回。”云雄吻她道:“云靖,你冻坏了,别说傻话了,暖好了身子就睡吧。”云靖手伸到云雄的怀里摸索道:“云雄,多好啊,你又抱我了,你又要我了。”说了便哆嗦着吻个没完。云雄挣扎不开,手只揽着她的腰肢,再不敢乱动,直到云靖吻乏了,喃喃着睡去,自己也才沉入梦乡。
云靖睡梦中感到自己落在一个花海之中,百鸟朝阳,万凤飞舞,许多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都在冲她欢呼着,可顾盼间,她忽然发现身边的云雄不见了,她狂喜的心又收紧了,哭着去找,到处问,可走不完的路,问不完的人,只是没有她的云雄,她最后哭喊着,失去了力气,一头跌向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云雄被云靖哭醒了,说了几句话,云靖都不应,仍是乱喊,心下痛楚,摇了几下,云靖才醒转来,吓得仍哭,感到自己是在云雄怀里,方才镇静了些,抱着云雄大哭道:“云雄,还是让我死了吧,我实在受不了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人家的心!”云雄哄道:“云靖,现在不好好的吗?你不就想这样吗?我又没违你的意。”云靖哆嗦道:“我要你天天抱我睡,天天和我在一起。”云雄叹道:“云靖,你当我不想吗?要不,你就真嫁给我吧,只是委屈了你,你这么美,这么好,我怎么配呀。”云靖吻道:“抱我,云雄,我冷。”云雄感到云靖身上赤热一片,手脚也不再冰冷,只不忍拂她的意,用手拥紧了。云靖透不过气来,弃了云雄的唇道:“云雄,明个儿你还抱我睡吧。”云雄困得不行,含糊着应了。云靖心中方安定了许多,摸索了会儿,暖暖地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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