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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芳终于从几乎是无休止的,也是重复的想象中脱出身来,她感到自己再见不到云龙就会死去。在一种伟大的自然力的驱使下,这天下午她来到了云龙家。
      彩芳楼上楼下来回跑了四、五趟,可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打门,她可爱而美丽的小腿肚鼓胀胀地有种酸痛感,腰儿,脚儿地也同时产生了出生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和她心情一样的酸楚,她气恼得带着一丝哭意开始骂人了,“鬼云龙,这个大坏蛋,很毒虫”
      “喂,你在唠叨什么,影响人家休息这大热的天!”云龙从楼前浓密的花草丛中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摇身出来。“啊!”彩芳被吓了一大跳。“这是谁呀,午睡的时间楼上楼下地乱跑什么?”云龙眯着眼,一脸困相。“我,我来这看看”彩芳蚊声道。“噢,彩芳啊,换了衣服了,真是稀客呀。”云龙脸带特别的笑意。彩芳娇哼道:“我,我”“那快请进吧,来西房坐吧。”云龙说着就向花园里让彩芳。“什么西房?”彩芳莫名其妙。云龙道:“人们常说东床驸马吗。”彩芳道:“那又怎样?”云龙道:“那倒不怎样,只不过这里是个对偶句,东床驸马,那么西房该是什么?”彩芳道:“那一定是西房娇娘了。”云龙道:“对,东床驸马,西房娇娘,好聪明的彩芳。”彩芳差点摔了个跟头,这个常折磨别人的这次却让乡下孩子云龙给算计了,她又有点恨他,这些男孩学好怎么这么不容易,学坏却是那么地快,可不知怎么,她又一点火气也没有,看了一眼云龙,心中溢出的却是夹杂着忧怨的欢喜,隐去往日的蛮性,娇嗔道:“你,你坏死了,你净瞎说欺负人,还说这些下”云龙道:“夏天里的风凉话,这有什么不好的?”彩芳道:“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拐”云龙道:“拐骗!啊呀,你这么说是要活活害了一个好人的,害了一个好同学的,西房是你自己进来的,娇娘也是你自己发明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嘿,嘿。”云龙这两声笑,直把彩芳起得昏了过去,眼泪就在眼圈里浸着。“气,气死人是要偿,偿”“不用尝了,闻着就香死人了。”云龙不知哪来的胆儿,连这话也说出来了。“你,你还说下,下”彩芳转过头再不吭声了。
      花园西面是一片草地,上面放着一张竹躺椅,旁边还有两个竹椅,几棵杨树,柳树高高的,浓密的枝叶连成一大片,遮挡住了阳光,也遮挡住了大半个世界。靠向楼的一面有许多小松树挡着,难怪彩芳跑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看到云龙。云龙刚才也真是睡着了,云雄,柔温,还有报社的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吃罢了午饭,卖了两个大西瓜来吃。先是云雄发现了来回跑个不休的彩芳,叫醒了云龙。这回见女孩和云龙说个没完,大家又不很熟,云雄就带着柔温他们屋里去了,临走,云雄指指剩下的一大块西瓜,又指指彩芳。
      云龙伺候着女孩坐下,没旁的话讲,搭讪道:“你吃西瓜吧。”“我不吃。”停了停,彩芳又小声嗔道:“我才不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呢。”云龙道:“不,这些不是剩下的,是给你留着的。”彩芳道:“给我留着的?你怎么知道人家来?你,你刚才都看见了”云龙道:“怎么了?我以为我们这风水好,人缘好,你跑了来消遣,所以就没敢打扰你,我知道你不好惹,爱恼人。”彩芳气道:“你,你愚弄人,把人家当傻瓜。”“你误会了,不是这么回事,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云龙微笑着,煞有介事地摆了摆手。彩芳第一次碰上了对手,打了败仗,而且摆得很惨,有点狼狈的味道,更糟的是她内心的平衡,那种自高自傲的信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得粉碎,她的自信心一动摇,神志就很不清醒了,就在云龙自得其乐,潇潇洒洒地摆手时,女孩子滚着大滴大滴的泪珠儿,合身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们的云龙
      “坏蛋”彩芳哭得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彩芳柔软温润的胸脯紧紧滚压在云龙的胸膛上,这些天中无尽的遐想和思念带给她的无尽的幽怨和委屈也一浪一浪地涌上来。云龙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呜呼呀!”他心里叫起了苦,感到这实在是不太好。当女孩扑入男孩火热的怀抱,瞬间她便窒息了,委屈,害羞,欢喜,渴望一古脑地汇集到她的身体里,纠缠着她,撕扯着她,波波层层地掩向她早已迷醉的心儿。
      云龙可真是傻了,嘬嘬了道:“这,这,彩芳,其实,其实我也不知怎么说了那么多怪话,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彩芳,是我不好,我不该听文雄的话,我再不说了,你别哭好不好,我再不委屈你了,要不你就永远不理我。哦,你还是不要哭吧好吧,我告诉你吧,我我感到你很好,很好,还,还很可爱,而且,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彩芳暖得越发哭了。云龙急道:“要不,你就打我几下出出气。”“不,你让我咬你一口解解气。”彩芳哼哼中魔性给勾上来了。“你咬哪?”云龙这回可不该开玩笑,他可不知道我们的彩芳是咬人的典范,报仇的专家,因为是熟练的,她昏迷中也不会出错的。
      彩芳狠狠地一口就咬到云龙的肩上,可云龙却没感到特别疼,不知是她被云龙气得有气无力了,还是她舍不得,总归,这回便宜了云龙。便宜的事情不会总有的,可怜的是云龙还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到底遇上了谁。
      彩芳慢慢不哭了,可云龙心里更叫苦。正在云龙欲拥不得,欲拒不舍,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当口儿,云海抱着足球跑了进来,嚷道:“云龙,快把云雄他们给我留的西瓜给我,你不许藏。”云龙抬头道:“什么给你留?你可倒会说,你这只馋猫。”云海道:“你才是馋猫,我才不是呢。”看到彩芳,他十分不解,奇道:“她,她,这位姐姐是谁?”“你管得着吗。”云龙心里有些气苦,怪云海为什么这么啰嗦。“她”云海还想说,并好奇地想转到云龙后面看看彩芳的脸。
      云龙在女孩雪白的颈项上轻触了一下,他立时觉得馨香满口满舌。彩芳身儿一颤,娇嘤了一声。
      云海看了吃惊不小,抓起块西瓜就走,怀里的足球也落到地上,他飞起一脚将球踢出,人也随着球连滚带爬地跑了,边跑边喊,“了不得了,云龙吓唬人了。”
      彩芳在云龙怀里没来由地哭起来,“你,你欺负人家,说怪话,还,还”云龙道:“怎么了?”彩芳道:“让别人看到了你,你,我恨死你了”彩芳偎在云龙怀里,心下全是委屈,反正都怪他。这么着她抱着云龙的脖子,头埋在男儿的肩上,抽抽搭搭地哭,她把云龙的眼睛也哭得湿润了。云龙央告道:“欧阳彩芳,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心,你还是别哭了吧”彩芳道:“我不叫欧阳彩芳,我不要你叫人家欧阳彩芳。”云龙道:“那叫你什么?那是你的名字呀。”彩芳听到此话哭的越发重了。停了一会儿,云龙轻轻的说:“那我叫你乳乳吧。”彩芳小声哼道:“我叫乳乳,不是那我叫你乳乳吧。”
      “乳乳!”云龙憋了半天,迟疑不安地吐出二个字来。一声乳乳把彩芳的心儿叫得醉了,一切都不需要了,一切都了结了,她半哭了道:“云龙,云龙怎么办啊?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云龙勇气徒增,道:“乳乳,我,我也喜欢你你知道吗?你非常美,非常非常地美我早就喜欢你了,我这些天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彩芳感动得泪水又流下来了,嘤道:“云龙,人家也是,人家反正什么也不管了,人家要和你在一起”两个年轻的生命相拥着,一声不响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房的跳动,嗅着爱人的体息,感受着自然伟大神奇的爱带给他们的狂喜
      最后,两个人并肩坐在躺椅上,互相害羞地看着,局促中云龙拿出自己的钢笔,送给彩芳,说算是赔礼道歉。彩芳接过钢质外壳的永生牌高级金笔,捧在手里把玩起来。精致的打磨过的笔身整圈的是一幅山水画。远远的山,高高的树,林莽中隐着几间茅屋。茅屋前是河流,有一只小舟泛波其上,一个头戴大沿笠篷的渔者手持长杆正发力使劲,再向下是乱石,乱木,乱草掩映的一块湖泊,仍有山,有树,有房,仍有一只小船在那飘荡,船上的人儿昂然挺立,象是和前面的渔人唱歌互答。笔的上端印的是杜甫的两句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端的是个美物,这乳乳欢喜得死死抱进怀里。末了,她将这几天自己戴的一个楠木做的小巧饰物从颈上解下,羞答答,甜蜜蜜地放到云龙手里。
      夏日虽长,今日却短。当云雄喊云龙吃晚饭时,两个人才都醒转了。“吃饭了。”云龙说。“我也要走啦。”彩芳恋恋不舍地道。
      彩芳走过几步又回过头,心里实在是不舍得。云龙笑着吻了吻自己的手,然后向彩芳摆了一下,女孩这才飞红着脸儿回转身跑走了。人家没有影了,云龙还在做着刚才的动作,他在体会中不禁乐了
      “云龙,你在干什么?”云雄走过来问,他帮云龙抬椅子。
      “没什么,呼吸空气,锻炼身体。”云龙伸了一下双臂。
      吃饭的时候,云海挨着钱玉萍坐着,他神秘地一声不吭,等着钱玉萍问他。果然,钱玉萍注意他了,“怎么了?云海,怎么不说话了?”接着她对云雄道:“他每当吃饭的时候,说的比吃的还多,象个八哥儿似的,他就是爱和我说他的事情,说个没完,我都听习惯了,现在他不说了,我还有些不舒服呢。”“装模作样。”云龙斜了云海一眼。云海没生气,只是看了云龙一眼。云雄笑道:“咦,还挺神秘呢,到底有什么事?”“我只能跟妈妈说。”这回云海开腔了。钱玉萍道:“那你就说吧。”云海把嘴贴到钱玉萍耳旁,还不放心地用手拢着道:“妈,我跟你说,云龙他今天做坏事了。”然后他看了看云龙,又道:“他今天下午在花园里把一个穿漂亮衣服的姐姐抱在怀里,还吓唬我”“吓唬你?”钱玉萍也看了眼云龙。云海道:“啊,他吓唬我,他亲那姐姐,象电影里那样的,就那么,吭哧一口”钱玉萍奇道:“真的?”云海道:“我亲眼看到的。”钱玉萍心里动了一下,仔细打量云龙,可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齐战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对他们说个不停有些不耐,自个端着饭碗,夹了些菜,去看新闻联播。
      饭后,钱玉萍找了个当口,不经心地问云龙道:“云龙,一天都做些什么?”云龙道:“看书,午睡,还听云雄他们说话。”钱玉萍道:“啊,下午有同学来?”云龙道:“也没有谁,就是乳欧阳彩芳来了,就坐了一会儿。”钱玉萍道:“没有别人了?”云龙道:“没有啊,怎么了,妈?”“没什么。”钱玉萍见儿子不说,也不好深问。
      欧阳国难家,彩云发现今晚的彩芳大不同以往,眼睛明亮的象月亮,皮肤似乎也是亮晶晶的,连汗毛也像是在跳舞,一顿吃了两顿的饭,吓得宝宝都抢她的碗。吃完了饭又使劲喝水,喝足了水就坐在那呼呼地喘气,瞪着眼睛用力地看,东一句,西一句地什么都说,讲累了妈妈,讲倒了爸爸,讲烦了文雄,最后只剩下彩云和她在一起,困得不行,可还得听她讲,要不就拉耳朵,摇胳膊的,最后关了灯,上了床,女孩家才一点点讲了心里话。
      “二姐,今天云龙他说我很美,很美你懂吗?”“哦”“他还用那种眼光看人家,看得人家心里直发慌还,还看着人家吻自己的手,其实他的意思是吻我”“”“二姐,你不知道他多有趣,别看他有时候像是挺笨的,其实他聪明着哪他还送了我笔呢”“”“他说话也好听”彩芳滑到被里,乌黑的大眼睛在暗中闪闪地发着光。许久,我们可爱的乳乳方带着美好的幻想,拥着云龙的钢笔,甜甜地睡去了。
      开学了,学校里一片的乱,一片的忙。
      开学典礼上,先是校长的评古说今,展望未来,接下来是三个年级的师生代表上台发言,然后主持会议的教导主任老顽固赵君启又拉上几个前几届的毕业生来现身说法,鼓励大家好好学习。
      一个本市著名的诗人,演讲家最受夏雪涛他们欢迎,而彩芳一干女孩也听入了迷。他说:青年并不一定具备伟人的德行,学识和能力,所有的青年都不具备,但一个青年是否伟大,或者他是否会成为伟大的人,在现在是会露出些许端苗的。这要看他的精神,看他怀有怎样的信念,而且是否坚韧不拔,还要看他是否在戒除不良的习惯,改变不好的性格,他是不是正努力造就自己,锤炼自己,如果说是,那么这个青年是优秀的,是国家和社会的希望我对一个人尊敬的程度与他对国家,社会所负有的责任感,义务感的大小成正比,这也是我看一个人成熟与否的最根本的标志。没有远大理想,对公民的权利和义务视如废物,不尊重他人的人格和自己的尊严的人,无论他官居何位,钱财何多,才能何大,都不会受到我的尊敬;相反,我对他们的蔑视比对常人更来得多些。一个人才华横溢至多使我喜欢而已,但仍谈不上尊敬二字。仅就一门技艺而言,一个最伟大的艺术家与一个优秀的修鞋匠的荣誉是相同的,然而谈到思想的内含,却不一样,因为一个普通的艺术家也要比最好的修鞋匠更有益于社会。讲到现今的孩子们比吃比穿的不良风气,诗人忧伤地说:吃饱,营养充足,那么吃的使命就已经完成,再讲一些吃的花样和礼仪,那是一种趣味,但将吃变成了奢侈和浪费,变成讲面子,摆阔气的手段,那就是一种腐败和堕落。温暖,舒适是穿的基本属性,穿得好,式样多,是人的天性所好,但不能无节制地追逐,将爱美变成一种疯狂的嗜好,同时要明白,美衣不会使丑人变美,美丽的衣服的荣誉属于她的设计者和制造者,并不全属于穿衣者。好歌曲人人唱了都好听,因为曲,词好,而并不是你唱得好。歌手与常人的区别在于——歌手唱词,曲一般的歌曲也动听。将平凡变得美丽在于你的眼光,你的品味高低,高雅的气质胜过一切讲究的话语和华丽的外衣。谈到演讲,诗人繁列了诸多的名人,名言,评论道:“伟人不一定非要幽默,和你在一起就使你愉快。伟人生来是用来干事业的,不是让人愉快的。有很多人,你和他们交往,他们适合你的品性,你们在一处每一时刻都充满生机和快乐。伟人平常或者并不如这样的人讨你喜欢,但假如伟人来了情绪,他的一番话语却会使你登上人生智慧的巅峰,并让你牢记一辈子观察社会上的每一个人,你会发现一个真理,不论一个按传统和伟大的标准来衡量是多么不善言谈的人,如果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注定会滔滔不绝的,因此,我们不要害怕自己没有演讲才能,也不要倾力去追逐,刻画自己在这方面的所谓才能和形象,这是自然之物,当崇高的道德和理想,伟大的热情和爱在你的胸中升腾,时时激昂着你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演讲是多么地动人心魄,几至你一停止不说,人们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动听的话语了。”
      孩子们哪见过这个,不管听懂的,未听懂的,似懂非懂的,一律地鼓掌,一律地崇拜。
      会后夏雪涛,曲冠南等十几个仍围住不放,诗人不禁语重心长,慷慨激昂地说了更多的惊人之语。他最后说:有害于青年的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是非常美好的人和事物。在各行各业,许多人利用青年们的纯洁无知来达到他们不道德的欲求,他们用虚幻的繁华和假像迷住青年们渴望成熟的眼,用哗众取宠之势和不劳而获心来放纵青年们的虚荣心,用堕落的教条,腐败的政治手段束缚,摧残青年们的思想,用封建的伦理观和奴才思想来毒害青年的身心,更用形形的条条框框囚禁那些清醒,觉悟,有着崇高追求和信仰的青年。现在,在我们面前,唯有两种人生选择,是当奴才,还是做主人,任人摆布的政治命运我们这一代中国青年决不接受,我们不但要为国家而奋斗,也要为自己而奋斗。民族的荣誉和对人生的美好渴望将汇集成一条发自我们内心的信仰——民主,自由,文明;政治的民主,思想的自由,经济文化的文明发达
      除了孩子们崇敬的目光,还有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她也为诗人的话语所吸引,远远地倾听。当然诗人早就注意到了她,诗人的心都是敏感的。
      诗人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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