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久,方才僵硬的低下头,脊椎的每根焊接骨咔咔响,白汝默跪在他面前,嘴角噙着抹笑,心满意足的道,“小士兵,干的不错”。
扑通一声,他倒在地上,头发末梢所指方向,横躺了副三叉戟,他的声音响起,“还有件事情拜托你,喏,那把三叉戟,把它插到我的胸口,或者砍断头颅,剩下的,就葬到风水好些的地方,我知道你不会合葬我们,对面也可以”。
他的嗓子里乌鲁乌鲁的,喷吐出带血的唾液,颜廷益的眼睛看不到了,脑袋混乱的像煮沸的米粥,却奇迹般的想起倾念,那个女孩儿,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许多人,而他,做了什么呢,纵容,宽恕。
她问过的,“白汝默,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是怎么说的呢。
“你做的很棒”。
他们都把人命视如草芥,到最后,却把自己的命,和他的命,都一并看成空无,原来,习惯,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沉雪飞扬崩乱,漫天颗粒状的晶体满世界飞窜,齐军复归,颜廷益还未来得及封墓,他扭转头,看着飘腾的尘埃。
他说,“颜廷益求见君主”。
草绿色戎衣的将领踩住奴隶瘦削的背脊,腕部软弓轻摇,一箭正中心窝偏左,他的断面靴压制了头颅,“就凭你,祸国的灾民,还妄想见陛下,痴人说梦”。
可他依旧,近乎于偏执的重复着,“求见君主”。
这里是边域,恰逢玄序,齐军班师归朝,浩荡雄扩的长线连接废墟,葬送的人流,肢体不复存在,腥锈味遮天蔽日,只能尽数被白掩埋。
如此慌促难争。
颜廷益看到三叉戟,清冷的蜷缩,他拖拽尾部的赤缨,灼目的鲜红,不是普天同庆,额首称德,为何还是人心叵测,不古炎凉。
都是差错,重新开始的路途,还是同样的无法拯救,虽然,咫尺距离。
袖中匕首刺破血肉,领军呼喊叫嚣,他挥动三叉戟,钻入眼球,空旷的狭野里,突起狼嚎,像是巫婆的城堡,午夜十二点钟的咆哮。
守卫的士兵层层围堵,暴风余韵却未消减,宛若未愈人类巨大的脏器,听得见不休不眠的呼吸。
他抬首,脸颊旁凌乱的发飘荡在眼角,勾结出哪方的纠结和庞杂,最终回,也是悲剧,他挽留,筋疲力尽,却徒劳,所有的复仇和寻找都是玩笑。
究竟,还在追求些什么呢,反正都改变不了,得来也是荒废。
数把刀挤在脖颈,架成乖张的十字,仿似死亡的号角,颜廷益想到,好多年前,从宫殿前角门走过,外来的兵种砍翻随行的内侍,他躲在藏蓝的衣襟里,躲过劫难。
然后,生僻的院落里压解出女子,容貌端方秀丽,瞳孔里渲染了芳华,白汝默站在身后,看着掌心里萎靡的雏菊,揉搓成齑粉。
那天,也下雪,坠在地面,像是银盘被力量摔碎,拼凑的表皮都是裂缝的痕迹。
好像,就算暖热的狭风流转过,凉薄如故。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千里孤坟,无处话凉凄。
火点着柴,浓郁的烟雾穷居在半天,他看见白汝默洒落了香灰,女子微笑,从容赴黄泉,眼睛里都是痛伤。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恐惧,担忧,一切情绪混杂,瞳孔黑亮却又透彻。让人沉溺,妄想摆脱,隐含了惊怖。
雨落海天,刷洗了回忆的零碎,将领执弓,右手箭矢破空,以臂膀为靶,尖利的矢头凝在肉中,牵扯神经抽痛。
血液四溢,被水泡湿的夹袍潮泛,吸收达到极限,便掉下来,摔的头破血流,像不合时宜强行盛放的花,闻不到丁点的清香。
他说,“谁派你来”。
哄笑。将领扶住颤抖的右腿,士兵放开条路,他的手背敲击着颜廷益的面颊,“你猜”。
“齐君,燕后”。
一只通体黝黑的嘹鸦盘旋,站在枝杈上啄动翅膀上粘留的雪粒,将领射落鸦,砰的垂落。
他附在颜廷益耳旁,轻声充满戏谑的说,“白汝默,你以为当年只有你存活下来是幸运,错了,你的存在是命途转机,燕国的间谍,要不是顾倾念,怕是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胡说”。颜廷益的眼孔里爬蔓开红血丝,他握紧三叉戟的杆,手心里都是沁出的汗。
“怎么不可能,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你凭借什么,能够在军营里混成特等,无权无势,还不是白汝默安插的人暗中帮助你”。
他手中的箭扎在心窝,翎毛觳觫,血液横流。“颜廷益,你不过,也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说,“离开我们,你压根什么都不是”。
“除去认命,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