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意念有实体,那么夏篱相信自己此时一定能看到男人身后委屈巴巴晃动着的一条毛茸茸大尾巴。
先前在老支书那儿讨了点水喝,男人就如饥似渴地灌了两壶,最后一滴都给他喝光了。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打渔的也好,混社会的也罢,抑或纯粹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出于人道主义救助原则,夏篱肯定也不至于让他饿着。
何况这鱼还是他亲手叉的。
堂屋里的小木桌前,两人面对面坐着,一高一矮。
夏篱盛好汤,递了双筷子过去,男人大手乖巧老实地接过,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她似乎看到他那条无形的大尾巴摇得更欢实了。
目光牢牢看着她,头顶昏黄灯光下的面庞硬挺干净,正努力不让自己往鱼汤上瞧,否则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埋进碗里开始猛干饭。
夏篱心里好笑,还是微微板起脸,哄小孩子一样正色问,“鱼汤香不香?”
“香。”男人喉结咽了咽。
“那喝了鱼汤之后,要听话,不可以随便喊我了哦。”
“好,媳妇。”男人猛点头,似乎没有什么难的。
“……”夏篱闭闭眼,重新看向守着自己鱼汤的男人,“我是说…不要喊我媳妇。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你这样喊我会很为难,我为难的话你就没有鱼汤喝了。”
“……”这下轮到男人纠结了。
他怏怏的,低眼瞧着满碗乳白色又香又浓的鱼汤,在桌边捏着筷子的拳头都攥紧。
是我的小媳妇啊。他难受地心想。
第一眼就看到的,漂漂亮亮的软软嫩嫩的小媳妇。是他的媳妇。
可是太饿了,闻见这香气他的胃里都在抽动,需要拼命忍住才能不去碰那汤。
夏篱坐在对面看见他的脸色也惊了,有这么为难吗?
这男人潜意识里是对娶媳妇有什么执念不成?非得这么喊她?垂着头凝重又沮丧地紧拧着眉,跟要他命似的。
夏篱正准备退一步,让他先吃饭再说,男人忽然郑重其事地抬起头,黝深的眸光像受了大委屈,直直落在她脸上,“……梨子。”
夏篱眨眨眼,明白了,他意思是说决定不喊媳妇了,叫她篱子。
她唇边扬了扬,“快喝汤吧,凉了就腥掉不好喝了。”
男人抄起筷子就咕咚咚埋头猛干。
夏篱炖了两条鱼,剩下的一条剁成块腌制起来了,满锅的鱼汤里铺了不少的嫩菜梗和萝卜片,都一起炖煮入味,可惜没有豆腐,不然就会更丰富好喝。
她从小围在奶奶的锅灶前长大,耳濡目染中把做菜当成一门精益求精的手艺,而不是混个肚饱的琐碎日常,对自己的厨艺也挺有几分自信。
好几天没尝到荤腥的滋味,她自己也馋,勺里的鱼汤一入口,首先是鲜、香,舌尖余味淡淡醇浓。
白萝卜片汁水饱满、软韧火候适宜,鱼肉则更好,煎过的鱼皮带肉香酥,皮下鱼肉融着汤汁雪白滑嫩、入口鲜甜,不愧是现捞现杀的活鱼,吃出几分原汁原味的感觉,却毫无腥气。
夏篱慢悠悠喝了几口热乎暖身的鱼汤,再一抬头,男人鼓着腮帮子,面前的大碗里已经空了,正双眸发红目光热烈地盯着她。
“……你吃慢点,小心有刺。”她无奈。
看来真是饿狠了啊,都吃得面露凶相了,这么一看更像一只大狗子了。
天色太晚,夏篱只炖了鱼汤就没有煮主食,她自己又夹了半条鱼出来,把剩下的一整盆汤都推过去,“吃吧,不过要慢点。”
男人呲开嘴角傻笑,也没多说什么,埋头又开始苦干。
夏篱吃完了,鱼汤暖身,她慢条斯理拿布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昏黄灯影下的脸庞格外清丽,肤色细腻、玉白如瓷。
出乎她意料,这男人吃饭的模样虽凶蛮迅速,却几乎一丝声音也没有,紧闭着薄唇,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几大口下去碗又见了底,让人联想到吞食猎物的悍豹,显然又是刻在骨子里的惯性。
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好奇归好奇,夏篱决定明天把人送去镇上的派出所报个案,看是不是附近有哪家的人口走失了,也许能查到点什么。
屋子里有两间房,另外一间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床铺,只堆放了一些细小杂物。
一大盆鱼汤下肚,男人吃饱了,极满足地眯了眯眼,像只餍足的乖狗子,眼巴巴又瞅了瞅夏篱,默默拿着几只碗就去水槽边冲洗。
夏篱惊喜,很有自觉嘛。
第4章 媳妇,是我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