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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二十二章:鹞子[2/2页]

作妖纪 何老师的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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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老婆的教育点赞,现在很多家长只看重老师能否提升孩子的成绩,对于其他的往往不在乎。要知道一位老师的德行和教育方法与他的能力是没有必然联系的。说白了,一位世界一流画家也可以同时是一位超级大流氓,这并不矛盾。试问,这个老师吃喝嫖赌抽大烟,但是提升成绩一把好手,您也会选择吗?
      分数算个屁!
      教师,先教做人,再教知识。做人都教不好,还教什么知识。一个人是文盲没关系,我们的祖辈大多如此,一个人缺德就完了,那是社会的毒瘤。
      老婆的课不出成绩,她讲的都是文言文和传统文化历史。对于卷面的东西,她基本不碰。在我们这辽西小城,认可的不多。但她就是不改!
      我们两口子,就是这么硬!
      别人说的,姑妄说之,我也姑妄听之。开补课班就是为了挣钱,但不全是为了挣钱。商人不下作,把老师干成商人,就是下作。我们干不来。
      小??对老婆的话似懂非懂,望着老婆说:“当年魏征不就是给皇上挑错的嘛?皇上都不生气,你为什么生气呢?你比皇上还厉害?你真小气,我不学了。”
      老婆仍是一笑说:“好的,出门找关老师退费就可以了,过马路注意安全,再见。”
      帅!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玉石才能雕琢,蜂窝煤不能,跟蜂窝煤浪费时间,会弄得一身黑。
      来者可迎不可喜,去者可送不可追。
      我给小??结了钱,望着他出门,总觉得他不太正常。
      老婆下课出来,我对她说:“绷折了吧,一共就那么两个半人儿,还不哄着捧着的?”
      “哄着捧着?我对我妈都没哄着捧着过,这种以挑刺为乐的孩子,又不肯接受教育,学了再多的知识也没有用。另请高明吧。”说罢,踱出门外溜溜。
      我知道,她心里也不高兴,我们是世俗的人,是要向钱包低头的,谁也不愿意和人民币过不去,即便是李太白,没有钱也浪不起来。但是,在我们这儿,钱有面子,没有那么大面子。
      夫妻之间的默契让我不用跟着,也不用去安慰。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提便罢了。
      扫地,干活!
      我拿起笤帚去清理教室,却看见一位白衣公子,着唐人服饰,束发于顶,面目姣好,男人女相。
      “你不在墙上挂着呢吗?谁让你自己出来的?长能耐了你!”我呵斥他,他便是我剑中白鹿。
      “小少爷,我看见我的故人了。是师尊的童儿,我的二师兄。”白鹿少年说。
      “什么?你别逗我,你要真看见他,从天宝年算到现在,一千多岁了。”
      “刚才那个孩子,和师尊的二徒弟长得一样。”
      我想起来了,在收刑监司的时候,我用心诀见过张道爷的一双童子。那小一点的,真和小??一样长相。
      “那童儿成鬼了?”我问白鹿少年。
      少年摇摇头说:“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天宝十年,安史之乱之前,二师兄就夭亡了。之后师父就把他葬了,百日忌辰,师兄骑着我去坟上祭拜,坟开了,里面没有人,是具空棺。”
      “还有什么怪事?”
      “师尊养的一只鹞子在当天也飞了。”
      “鹞子,老道还养这玩意?”
      “师尊有一日在院中打坐,飞来一只鹞子,栖在树顶,师父看见了,便把它迎进屋里。之后它便住在这,师父也天天喂它。当时我还只是一头鹿,就能看懂这些,别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鹞子可是吃肉啊,你们道观还有这个?”
      “我教之中除了正一派都是可以吃肉的。我们道人戒的是五荤三厌。五荤是韭、芸薹、薤、蒜、芫荽,三厌是……”
      “听不懂,你说的都是啥玩意,就你说的这一堆,我写成故事打出来都没人认识。”
      “我说慢点,韭就是韭菜;芸薹,读作云台,是油菜;薤,读作谢,又叫薤白,是一种野蒜;蒜就是大蒜;芫荽读作言岁,就是香菜。”
      “三厌呢?”
      “龟有通天之灵不可食;犬有保家之义不可食;雁有夫妻之伦不可食。”
      “谢谢鹿老师,回去吧。”
      人呐,不一定啥时候,就能学点小知识。感觉自己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遇事不决,问道心诀。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和它的二师兄或者那只鹞子有关系的话,它在这个教室里出没过,那么心诀就能奏效。
      我念动咒语,看见张道爷坐在院中,对面木架子上站着一只白羽红斑的鹞子。张道爷问那鹞子来历,鹞子便把前文书的故事讲了一遍。
      那鹞子又说,自己在贞观年间通灵得道,有一套不老仙术,在观中树上观瞧张老道练功多有谬误,不甚得法,故来指正。
      老道挺不乐意,虽说这只鹞子比他大一百多岁,但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修道的人是干嘛的?那就是降妖的。你让小偷教警察抓小偷,这怎么说也不舒服。
      即便鹞子说得对,老道要是真听了,心里也觉得丢人不是。
      好在韩愈说过:“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张真人有些礼貌,说道:“仙长,我并没有向您讨教过法术,纵然贫道的功法有失当之处,自有家师指点,不劳仙长开尊口了。”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这句话要让我说便是——和你这欠登儿有啥关系呢?
      纠错之人,必有纠错之身份和资格。厨子说裁缝做衣服有问题,即便厨子说的对,裁缝又凭什么相信你呢?这种“厨子”,我们夫妻开补课班以来遇见的多了。
      鹞子听罢不悦,尖叫两声,说道:“我亲眼得见,当年太宗皇帝谏议大夫魏征,逢皇上有过,必会提出,皇上无不接受,你这道人怎能这样?”
      “仙长,魏征大人是谏议大夫,给皇上提建议是他的工作。但你不是啊。这样吧,若仙长能赐我一个长生的法儿,我愿满足帮助仙长得到人身,您看如何?”
      “好,你不听我指教,也便罢了。长生不难,我也正想要一副躯壳。我看中你那二徒弟一副纯阳之体,我这有药,能致人假死,你下在他的饭食里,然后活葬了他,我就能自己上他的身了。”
      无良老道,为了一己私利,竟毒害自己的徒儿。这就是我说的那种缺德老师,张道爷本事可是不小,但是这心可是真黑。所以说,一位师长的能力和德行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随皇帝西行入蜀的过程中,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于马嵬驿兵变,杀了这缺德道人。
      至此,鹞子得一副人身,以后,便以老道二童儿的形象活着了。
      难怪这鹞子这么热衷于给人挑错,原来他就是皇上见魏征时在怀中捂死的鹞子,所以它认为,给人挑错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很多孩子就是这样的,他们给老师、家长指出错误之后,不仅不会受到教育往往还会得到表扬。这种行为是应该妥善教育的,否则长大之后,就是我们所说的那种情商低的人。
      而且更可怕的是,一旦你好心好意给人挑了错,人家不接受,这时往往会因为对方的不接受而不愉快。矛盾、冲突、报复,随时有可能发生。人们常常骂人不知好歹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倒觉得,有问题的是吕洞宾。狗不理解你的好意是狗有错吗?它要真能懂你的意思,它就不是狗了。堂堂道教吕祖,反而责怪狗,真不知道是谁更愚蠢?你凭什么要求狗领你的情呢?还好这事发生在吕祖身上,若是旁人,这一人一狗是不是就打起来了?无论是最终谁伤了谁,问题根源都在那个无聊的人身上,狗没有错!
      所以说,虽然这只鹞子目前没有害我,但是心里一定记恨我们夫妻不领它的“好意”。要是越想越气来找我报复,那就不好玩了。收拾完了卫生,借着遛弯儿,把它收了吧。
      虽说没人请我出手,就当我自己请我自己吧。
      您问我到哪找它,这却也不难。我们家族有一招叫做“嗅风”的本事。说白了就是闻气味,跟狗差不多。得,我越来越像那只咬了吕洞宾的狗了。不识好人心啊,我这个恶人!
      您说我这种恶人,要正好是那爱挑错之人的老板呢?这位“吕洞宾”是不是早就被开除失业了,像我这种“恶人”还少吗?我们不是恶人,也不是圣人。是寻常人而已,寻常人之心,寻常人之行为,这个世界,圣人只有一个,在山东曲阜孔林里长眠着呢。
      我出门一闻,循着气味一路找寻,不知不觉来到城西一处正在兴建的滨河公园。我们城中有两条河穿过,还有一个人工湖。建上橡胶坝,把水一截,就成了湖,可以临水建公园。我们城里东南北皆有这样的公园,分别叫做“东湖”、“南湖”、“北湖”,这个正在建的厉害了,人家叫“西湖”。
      不知道杭州市同不同意。
      这里河道清淤刚刚完成,水边全是砖石花木,兴建中的公园,一到夜晚根本没人,一不小心再掉树坑里。气味在这里最浓。这里应该就是它的藏身之所了。不错,这里没人,我也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法术了,免得明天登报,再被电视台带走做个专访啥的。
      我在岸边等着,只要看到飞着的鸟,是它没跑儿。
      您问我怎么这么肯定,我跟您说,鸟的眼睛大多夜盲,除了猫头鹰等一些特殊的,一般的鸟天一黑就得回窝。您看古人管下午五点到七点叫酉时,与鸡相配。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家鸡回窝。冬天五点天黑,夏天七点天黑,对得多准。我们当地俗话管夜盲症叫“雀儿盲眼”,也是这个道理。
      眼睛,是可以看到他人错误的。这种眼奸的人,我们往往说“眼里不揉沙子”。可是咱想想,眼里揉了沙子你不去管它,虽说难受一会儿,但眼球自己会分泌泪水排斥它。非得揉呢?疼呗,哭呗。所以说啊,鸟的眼睛、人的眼睛、妖的眼睛,都不用太好使。这便是天道。
      在这妖气浓重的地方,要是见到不夜盲的鸟,那就是它无疑。它眼睛好使啊,别人看出来的问题,它都看得出来,眼里不揉沙子嘛。
      一只鸟影划过湖面,我看见了。
      “泼魔!咱俩谈谈来!”我叫它。
      白羽红斑的鹞子拍拍翅膀,立在水中沙洲一株柳树尖儿上,柳条颤动,它也随着柳条上上下下,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它说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人,又有如此恶妇为妻,冥顽不灵,不听教化!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面露不悦,说道:“怪鸟!我这人不要脸,你骂我就算了,别带着我媳妇行不?”
      “那恶妇,明明自己有错,被我指出不知感恩却面露怒色,不值得一骂吗?”
      老话讲“疏不间亲”,当着人面说人家亲人的毛病,这是大大的愚蠢。这是典型的情商低。
      “我媳妇求你给她挑错了吗?不是你自己闲的吗?”
      “你们人类就是如此性恶!”
      “这不叫性恶,这叫人之常情,人家没有请你挑错,你便没有资格。杀人犯可以被警察枪毙,但被你打死,你也犯法。我们是人,做事讲的是情理二字,情理、情理,既要奖讲理,更要讲情。宁可失理,不能无情。这便是人。”
      “少废话,我活了一千多年,用你来教育我?我先灭了你,再去灭了那个恶妇吧!”
      “你看看,你不也是不爱听难听的话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运动真气,冲开任督二脉,只觉得丹田之中真气沛然,浑不似之前的状态。我知道,是这狼头令已经起作用了。我终于可以自主操控堂叔祖赐予我的五十二年内力了!
      我抬双手发***火,电光汇集,沉雷滚滚。相比家父在紫砂冢拍蛤蟆的时候使得那招儿,更加炫酷。
      两团雷火电光击出去,那鹞子扇双翅于体前格挡。两团雷火撞在上头,鹞子被打飞数丈,扇扇翅膀,勉强飞回。
      这已经不易了,鸽子大小一只鸟,仅仅用肉身子就敢接***。算命先生可是说过,我要是妖,那边相当于万年修行了。这小鸟才一千多岁,嫩着呢。人是万物之灵,一年道行够这鸟兽修行十年百年的了。
      鹞子受了这一招儿,明白了我的厉害。振翅冲天而飞,一声长鸣,我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这动静,在机场看到飞机起飞时听见过。我只觉得身旁碗口粗的树都在摇晃,天上的月光看不见了,头顶无比的黑。抬头再看,头顶一只大鹏鸟。双翅一张,像一架波音飞机。《庄子逍遥游》中说那鹏鸟“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背若泰山算不上,但翼若垂天之云绝对没问题。
      它伸出一只大爪子,向我抓过来,那爪子别说抓我了,就是一头牯牛,也能轻松地抓起来。
      我掐算了一下时辰节气,太阳要到黄经七十五度上了,过了子时末刻,精准的说法是十二点五十八分,今年的芒种就到了。芒种节气三物候:螳螂生,鹏始鸣、反舌无声。说的是,昆虫长成,百鸟欢腾。在这个时候鹞子也吸收日精,化为大鹏鸟。所以说,我现在选择斗鸟精,是十分不明智的。
      下回降妖之前,一定好好算算再出门。
      一招不行,再来一招。我运气至双臂,用双手使游龙附柱。诸公莫要说我家的“游龙附柱”是剽窃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我们是两码事。虽然看上去都是从掌心打出龙来,但是作用不同。乔帮主的功夫是内力凝成龙形击伤敌人。他的龙不能拐弯,只能绕着他自己转。而我们的“游龙附柱”重点在于“附柱”,我们的法术是“跟踪导弹”,我们打出来的龙可以追着妖精跑。龙形真气可以和它缠斗。再有一点便是,他们的能打人不能降妖,我们的能降妖不能打人。
      双手的“游龙附柱”还是我第一次使,以前,单掌的还是勉强一用,现在有了狼头令,觉得丹田内力充沛,所以决定用双手试试。
      两声龙吟,双手手心飞出白龙,这一次果然不同,白龙竟有十米来长,都吓了我一跳。以前一抬手,两三秒龙就出去了,这一次飞了半天还没完事,我以为我打出了个风筝呢。那一对白龙,张牙舞爪,鳞鬣飞动,腾空而起,直扑那大鹏。
      在印度本土和云南以及藏地佛教中,大鹏是专门以龙蛇为食的。龙蛇兴风作雨,引发洪水,金翅大鹏就是镇压洪水的神鸟。云南省博陈列着一尊大理国段氏王朝时期的金翅大鹏鸟金像,就是当年用于镇压洪水的。
      所以我担心,这二龙不足以对付那只巨鸟,又觉得自己使了两招儿之后仍是元气满满,索性再来几条。
      我瞅准空中大鹏,一下接一下的出招,不觉间,数十条白龙已将那鹏鸟缠在当中,像一个线球。
      北宋张元《咏雪》中说“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一时间,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词语形容龙鹏相斗的盛大场面,还好读的诗多,没词儿的时候,就能整出一句。群龙鳞甲飞扬,自空中雪片般落下。那大鹏也并非无恙,片片羽毛伴着龙鳞漫天飞舞,好似一场朔雪。由于那龙鳞和鸟羽都是变化所致,并非实物,落地一闪即逝,化作一地萤虫。
      有生之年,能目睹这样壮观的场面,也算三生有幸了。诸公不能亲眼得见,听我说说也很刺激的。但凡哪条龙真气耗尽,便会缩小,自空中落下,坠入水中,化作一条小鲤鱼。那股真气也便散在水里,水面如开锅一般,沸腾不息。群龙条条落下,空中大鹏悲鸣,但未落的龙,仍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渐渐,那大鹏鸟力不从心了,虽说龙不是它的对手,但是好汉难敌四手,好鸟难抵群龙。突然,空中炸出一团玄红色妖血,那大鹏发出一声惨叫,自空中落下。
      我收龙入体,在看地上,仰着一只白羽红斑的鹞子。身上的红斑化作火苗,正在煜煜燃烧,鹞子在地上打滚儿,极痛苦状。
      我终于明白算命先生让我带一个镊子有什么用了。这些红斑它原本没有,是入葬之后,受了血气,生成的邪灵。只要除去这些红羽,它也就没了非得给人挑错的毛病了。
      火羽除尽,那鸟舒服多了,老老实实待在我臂上,已不能人言。但十分亲昵的样子。可能是又把我当成李世民了。我有那么像皇上吗?
      它的邪灵消失了。
      没有人会喜欢给自己挑毛病的人,即便是父母师长,都要注意劝谏的尺度和方法,何况他人呢?
      那鹞子也似有所悟,向我点了点头。
      小爷我还没玩过鹰呢,反正它也不飞不跑,明天买个鹦鹉架子,养着玩玩儿。
      “鹿少,出来让我玩会!”我唤那剑中白鹿。
      白鹿自剑中出,抖抖犄角。我翻身上鹿,把鹰架在臂上。顿时有一种王宫贵胄木兰秋?的豪气。
      “驾!”我纵鹿于湖上奔驰,白鹿凌波踏浪,如履平地。扬手放鹰,白鹞子冲天翱翔,兜个大圈子再回来。玩鸟儿的行话叫“叫个大远儿”。
      真是个快活的夜晚。
      凌波踏去驭白鹿,
      长空云散架飞鹰。
      难怪苏子瞻在密州出猎时要高吟“老夫聊发少年狂”。

第三卷第二十二章:鹞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