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道士回到皇帝身边,跪拜献鳞,刑监司看了看说:“不是障眼法,鱼是真的。”
“那就请刑监司自刎吧!”老道说。
“我说鱼是真的,没说龙是真的。陛下,天阴云重,水中天气稀薄,鱼儿不得喘息,因而浮头吐水,之前国师迟迟不施法,就是在等这水面上的鱼星儿,坑与河流相通,鱼儿逆流而上岸,不过就是憋闷而已。老家在阴天的时候捕鱼,常用的就是这招,所以说鱼是真的,龙是假的!”
“刑监司你好刁的嘴!我怎么就知道我挖了坑,就一定会有鱼进来呢?”
“坑是你挖的,又只有你一个人在岸边,不管里面有没有鱼,有只螃蟹、蛤蜊、蚯蚓什么都行,到时候你只要说他是河龙所化即可。你在河边站了那么久,找一个活物不难吧?”
厉害了!厉害了!原来是一条缺氧的鱼。我们在阴天的时候也时常会看到河边的鱼浮头或者跳跃。钓鱼选钓位的时候,先看水面鱼星儿,也都是这个缘故。只不过唐朝的时候没有氧气一说,人们也不知道氧气是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看来不动脑就是不行。
刑监司又拆穿了老道,这回,老道终于要出绝招了!
“陛下!既然刑监司步步紧逼,今天我如能拘来真龙,其人自刎已不足解我心头之恨!”
没等皇上说话,刑监司说:“你想如何?”
“枭尔之首,悬于长夏门,以正国法!”
“悉听尊便!快!拘龙!”
“龙来——”
老道疯了一般,被发跣足,抽剑踏罡步念诀。
只听一声响雷,接着狂风让人站立不稳,见一大白龙自渭河中蜿蜒而出,头入云中,尾在河内,是触天触地。河水绕体而升,直入云端,为其护体。两岸树木尽折,飞沙走石。临近河边一名金吾卫,连人带马被卷上天去。
“回鸾!护驾!”高力士大喝。
雨住云收,白龙入水。
我算看明白了,刑监司死定了。白龙来了。我认得那龙,狗屁白龙,就是龙卷风而已。但是唐朝,没有龙卷风一说。史书上记录的龙卷风,也大多叫做“龙挂”,说成是天龙吸水。
“刑监司死了?”一日后,皇帝在梨园问高力士。
“回皇上,如之前所说,自刎之后,枭首于长夏门。”
“他死前说了什么?”
“他说那不是龙,是风,大旋风,叫龙挂。”
“一意孤行,穷途末路,死不悔改。小小监司参奏国师,且不论国师法术真假。其人根本不懂,朕在乎的是真假吗?无脑之人,做事执着,最终自寻死路。不过说来,国师的坐骑倒是有几分神奇……”主仆二人继续聊着,渐行渐远。
皇上的话也让我来了兴致,我改念咒语,去老道的道观看看那鹿。
“师父神力啊!弟子请教那白龙您是如何拘来的?”老道回观,两个小童子迎上来问。
老道呷了一口酒说:“龙个屁,那是风,旋风。至于怎么知道有风,还是皇上让我看了钦天监的观星记录才知道的。我算准了今天长安附近必有龙挂,不过刚好出现在渭河上,也算上天眷顾吧。这该死的刑监司,处处和我作对。陛下早就想杀了他。又怕落下冤杀忠臣的话柄。不过这回好,这个无脑之人,自己玩死了自己,这回也真的成了无脑鬼了。童儿,我告诉你们,我们有脑子的人,做事要思考全面,不要死钻牛角尖。像他这种人,就是死了成鬼,将来遇到驱魔人收他,也会死战到底的。我累了,去睡一会,别忘了给我的鹿上点药,最近又有点流脓了。”
说罢,老道进了卧房。
好一盘大棋啊!伴君如伴虎啊。前辈算准了这无头鬼将来遇到驱魔人会死战到底。那好,我可别做这个驱魔人。我决定,不杀他,劝他走就好。我也不想得罪这么一个死脑瓜骨的鬼。对,现在是一个没有脑瓜骨的鬼了,不得比活着的时候更犟?谁会是那个倒霉的驱魔人,我就祝他好运吧!
两个道童拿了药出来,一个说:“师兄,师父这鹿到底怎么回事啊?世间哪有母鹿长角的?”
另一个说:“神奇吧!这是灵兽啊,哈哈。你来观中晚,还不知道,这鹿其实是一次我和师父进山采药的时候救的。当时这头白鹿遇到了豺狗。豺狗这东西比狼小,咬不死鹿啊,羊啊,牛啊之类的大兽。但是这畜生有脑子,从屁股后面扑,遇到母的,就从肛门掏肠子,遇到公的,就直接咬那东西。然后一路跟着。那受伤的兽不能排便,或者伤口溃烂,死了之后它们就吃。这鹿发现的时候,那个东西给豺狗咬掉了。当时师父就说救了它。日后必有大用。这不,天天上药算是没死,但是从外表看,就是个母的了。其实就是个阉鹿罢了,哈哈哈哈!”
天啊!我着剑柄上的鹿角不会就是它的吧!我就说这事蹊跷。没有粉***结就是不可信。我记得鹿角第三根杈上有一个咬痕。我看了看剑柄,又看了看这鹿。得嘞!是它!
等我停了咒,天都黑了。女老板都睡着了。
“关先生,您这法术厉害啊,就是坐着叨咕就行是吗?”
“见笑,见笑。这是心诀。召幻象的,您不会法术看不见。我已经知道这个妖怪的来龙去脉了。我今晚就抓了他,不过,这驱魔捉鬼的事儿,您一个女人还是别看了。明天早上,我给您看葫芦交差。”
“好的,关先生小心。”
这无头鬼就是那个刑监司,因为冤死,冤灵不灭,故而成鬼。再加上被枭了首,尸体不全,阎王不收,只能在这人间飘荡。当年的脑袋挂在了长安城长夏门。风吹日晒,乌鸟啄食早已不见。等刑监司修炼能动之后,便只能以这“刑天”的形象存在着了。
人都走了。我倒了两杯茶,手指敲敲桌子说:“刑监司,来都来了,现身聊聊吧。”
不多时,对面椅子上出现一个人身。那人下身青布钦天监监司?裤,黑色官靴。上身赤膊,以乳为目,能转。以脐为口,能言。是真他娘吓人。
“刑监司,幸会啊。”我说。
“腻(你)是来杀讷(我)滴吧?”刑监司肚脐张合地说。一口大唐官话,陕西口音。只是他跟皇上说话时有所控制而已。您要是没听过陕西话,可以想想《武林外传》里的佟掌柜。
“本来是,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们这行业有规矩,鬼不害人,我不杀你。怎么,监司,来着理发店剪头啊?你也没有脑袋啊。”我这一行,干的就是斩妖杀鬼,阴阳两道的活儿,妖魔鬼怪见得不少,书上写的,图上画的,电影里演的,一般我都见怪不怪。不过,长这么大,生平还是第一次跟一个肚子聊天。怎么都觉着别扭。
“讷只想找一个能用的头,这些讷都不能用,跟讷的身体无法相容。”
我心说,这没脑袋就是不行,这玩意都是塑料的,能相容就怪了。除非你是一个塑料成了精。
“监司,这些都是假的,在我们这个年代,这个材料叫塑料,你是用不了的。你也没作恶,我也不伤你。我就求您一件事,在我这葫芦里给我吐一口鬼血,我好向老板娘交差。然后咱可说好了,以后就别来了行吗?”
“不行!讷必须找到能用的头!”
“你这鬼怎么这么固执啊,不都和你说了吗,这些都是假的,塑料的。你不懂什么是塑料我理解,可是您想想,这些东西要是真的,天天这么放着,还能不烂了?你动脑想想!”
“讷动得了脑吗?”
“跟你这无脑鬼真是无法沟通啊。”
“讷也不是为了用脑。就是觉得有头好看,省的光膀子冷。脑袋对于讷来说就是个摆设,讷不会再用它咧。当年就是因为太爱动脑死的。”
我真的觉得,当年的他和现在的他没有两样。这一根筋的劲头让人想骂娘。不过还真别说,像这种有脑子不用的人大有人在。脑袋对于他们而言除了好看没啥用。
刑监司继续说:“有脑就得思考,思考太累。讷宁可用体力,用蒙、用胡猜去解决问题,也不用脑。用脑太累咧。”
“什么理论这是。我真是服了。我懒得和你废话,我就问你别来了,然后给我葫芦里吐口痰行不?我是为你好!”我真是第一次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一个鬼。
“讷也不听腻说什么,讷也听不懂,也不想懂。思考太累。腻也不必理解讷。既然今天在这遇到了驱魔人,咱俩必有一个死在这就完咧。”
“非得动手?”
“讷无脑,不思考。别人说什么讷都只按照讷想的去做!”
“妈的傻鬼!得罪了!”我彻底没了信心,也懒得和他废话。古话说得好:井蛙不可与海,夏虫不可语冰。和无脑的人讲道理就是一种煎熬。遇到这种人能躲则躲。躲不过,又惹到了你,直接削完了再说。
“看招!”刑监司怎么说也是一个千年加的无头鬼,一千多年不白练,一声断喝,那身形长高六丈,绿光灿然,一身肌肉虬结。
“《复仇者联盟》你是没少看啊!”我后退一步,祭出剑来。
这绿巨人和鬼童不一样。那个是幼稚,不停地炫技。这个是一根轴,站着不动。
你不动就别怪我宝剑无情,我一套剑诀,六六三十六式使完,刺便他周身大穴。六丈高的怪物,虽说站着不动,但是我要点他穴道,一顿的上蹿下跳累得我直喘。但那绿巨人毫发无损。那同样也变大了的肚脐子冲我说话:“师父没教过腻降妖捉鬼要刺它哪里吗?”
我这才明白,这个绿巨人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父亲告诉过我,妖邪鬼怪的元阳灵气都聚在头盖骨里,所以这头盖骨又叫天灵盖。什么时候修炼的本事到家了,天灵盖打开,钻出一个小童子来,这小童子,就是这修道之人全部的功力了。只要这个小童子不死不灭,肉身子彻底就成了一副躯壳,任肉身受到怎么的损伤,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怕。所以降妖除魔之时,长剑击顶,一击必死。可是这个绿巨人,没有脑袋,我便无处出招。就像美国大片里的丧尸,不砍脑袋,怎么也死不了。难怪当年老道会早有预言。
这货,杀不死!
“哈哈!”刑监司大笑:“讷也算因祸得福咧,没有脑袋,腻请下九天荡魔祖师来,也奈何不了讷!”说着,一拳打过来,那拳头小轿车大小,就那拳风扫过,足以让我的真气散了一半。别说打在我身上了。
祖宗啊!祖宗啊!你们这降妖的法术也不知道与时俱进。你们那个年代无非就是抓个长虫、狐狸啥的。我这不是哪吒就是绿巨人。书上也没写过怎么打啊。这还是绿巨人puls,没脑袋打不死版本。
“出窍!”我叫了一声,只见又一个我从我身体里出来。一样身形,一样长相,一样拿着剑。我祭出了自己的元神。这就是我的一点灵力,不是血肉之躯不会累,也不怕疼。我让他和这绿巨人玩着。我则来到了理发店的洗头椅上躺下想想办法。想着想着,我好像睡着了。
天快亮了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叫我。
“起来!起来!”
我睁眼一看,是我的元神。他提着剑回来了。
我收神入窍,绿巨人已经不见了,晨光熹微,地上是一只葫芦。
我也不知道我的元神是怎么收的绿巨人。毕竟我玩忽职守地睡着了。不过我有心诀,念动咒语看看就行了。我这一看,差点笑死我。原来这绿巨人没脑子,做事一根筋。我是睡了,但他生生和我的元神斗了一宿,杀虽杀不死,但是给累死了。
我想起了店主的那句话:不动脑就得出力,这就是命啊。
我向店主交了差,去早市买了葱,回家。
我在厨房切着葱花,继续昨天早上没做完的炒饭。妻子倚着门和我聊天。
“现在你明白葱花的意义的吧?”“嗯”我点头。
“给老师说说心得。”
“就像这个绿巨人。没有头一样修行,一样活着。但是少了灵魂。世上有些事就像葱花,不能改变菜的味道,但是却必不可少。因为葱花是炒菜的灵魂。而思考,就是我们的灵魂,是人之所以是人的原因。鬼童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是知道吸人灵性炼甲,这是用脑思考的缘故。这监司虽说修行千年,身高六丈,无懈可击。但是最终累死,这便是不用脑思考的结果。不思考的鬼看起来是鬼,其实不堪一击。不思考的人,也能像人一样活着,但只是像人一样活着。”
“可怜啊——”妻子又多愁善感了。“谁可怜?老刑啊?”
“刑监司无脑可用,累死也没有办法。我可怜的是我的学生,他们有脑不用,最终走上社会也是废物,虽说不能累死,但是要多吃多少苦啊,就像那个理发店老板娘。”
我则笑笑说:“这样的孩子不是可怜,是可恨。”
妻子虽不愿意说得这么恶毒,但是也点了点头。有脑不用,自己挨累的人不值得可怜。
我放下菜刀,将葱花下锅说:“所以说,你当老师的才是真正的驱魔人,你遇到的才是这个世上最难对付的妖魔鬼怪,你能度化了他们,才是大大的功德!你比我厉害啊!”
葱花的香味出来了,今天的菜,是有灵魂的。不过最近,我看我的剑越来越不顺眼了。
第一卷第二章:葱花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