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连同蓬莱殿上下,都已送了皇城司。”
进了阎王殿,自然是要死了。
沐景咬了咬唇,竟是也没再劝。
皇帝向来心思缜密,所谓怒急攻心,大约也不存在的。
或许,也只是他铲除异己的手段。
或许,还能促成他清洗朝堂,大权独揽。
窥伺后宫,谋害皇嗣,皇后险死……
多难得,多好的借口。
也算是她,唯一能做的。
铜盆中,炭火烧灼,迸出点点火星。
明媚日光,被窗格划得斑斓,半明半暗。
她不说话,偏偏眼眶发红,眸底却执拗地干涩着,像是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来。
“还有一事,要请教先生。”
“愿闻其详。”
“我……还能有孩子吗?”
曲九被问得一愣,抬眼看向沐景。
她的脸上,却平静得近乎漠然。
只是等待一个答案。
曲大神医也只好实话实说。
“这个……若是静心调养,不至于落下病根,只是,今后十月怀胎,大抵会吃些苦头。”
“这样啊……”
沐景别开眼,看向了那一扇屏风,不知想起了什么。
涣散眸光,近乎虚无。
晕开的日光,一寸一寸,爬过了窗棂。
柔软光华,漫溢在房间,仿佛一圈一圈氤氲水波。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极了溺毙的少女,却又微微喘息,仿佛一尾搁浅的水鱼。
曲九提着一口气,心头发慌。
“那……若是养个孩子,承欢膝下,倒也不错的。”
“那若是,养个孩子……又夭折了呢?”
曲大少爷铁齿铜牙,却也被问得一窒。
“除了贤妃,总还会有良妃,淑妃,德妃,还会有九嫔,婕妤,美人……佳丽三千。”
“贤妃又何尝不冤……”
“高家已避世回乡,谋杀皇嗣,所图为何?”
“皇上,是查不了,还是……”
不想查。
她虽天真,倒也不傻。
曲九张了张口,试探着解释:
“但他待你的心意,确实……”
“那又如何。”
纵使一世深情,却抵不过家国天下。
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曲先生。”
“在。”
“若是下次,先生入宫见我……烦请带些避子的药丸。”
“你……”
“我是当朝皇后,有些事,大概由不得我。”
沐景淡淡地看着他,语声平静,毫无波澜:
“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
“可若是没有太子,后宫总会……”
“先生,我已想好了。”
“……好。”
想来,那对清甜梨涡,大约再难得见了。
她曾用尽了力气,维持着当年的愿景,终于……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
然后,一夜长大。
一夜老去。
曲九告了辞,魂不守舍地行走在未央宫前。
常醒不知何时,已在宫门等他。
“皇上与秦相议事,无暇见你。只传了口谕,命你执掌虎符,调两千禁军,南下打探消息,接应长公主回京。”
曲九拱拱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是。”
前头不远,却是刚刚出门要菜单的桂嬷嬷,不知临时又有了什么活计,竟拖着一串太监宫女,急匆匆地往回赶。
见着二人,便又停下请安。
“皇上担心娘娘忧思,又知娘娘恋旧,特意命人取了些沐府旧物,给娘娘送来,宽解宽解。”
“哦,去吧去吧。”
曲九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摆了摆手。
十余人的队伍,本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过。
偏偏他眼尖,竟从宫女手上的托盘里,瞧见了一样物什,与些臂钏金钗,胡乱堆在一处。
“你等等。”
他拉住宫女,伸手便要去看。
“这是我的玉佩!”
“为何会在此处?你是从何取来?为何要混入未央宫中?”
连声质问,直将那宫女吓得腿软。
“回,回大人……”
曲九只觉眼前,凉风一闪。
竟是常醒!
她劈手夺了玉佩,转身急退!
曲九哪里肯依,长提一口真气,立时追了出去!
二人轻功本就相仿,一时之间,竟是兔起鹘落,疾若飞星!
不过片刻,她又钻进了上次那处偏僻胡同。
惊起群鸽乱舞,漫天飞毛。
她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等他。
素白的脸色,并无表情。
“常醒!你把玉佩还我!”
曲九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已有了些恼意。
常醒却还慢条斯理。
“这一块不是你的。”
“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叫作不是我……”
不是我的。
这一块?
曲大少爷生生一顿,终于听懂了人话——
这一块,是沐景的。
玉佩成双,结亲为证。
他的娃娃亲,难怪再也找不到……
“常醒。”
曲九的手中用力,掐得那女鬼一般的姑娘,也微微皱了眉头。
他却已气红了眼睛。
“先前是你拿了是不是?”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你骗我……”
“是不是?”
第 64 章 南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