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区区一个泰州?”曲九口中宽慰,自己却止不住地踱步,反反复复地挠着右脸。
“他说你二人所学,不及师傅十之一二,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他老人家博学多才,身负天下绝学,十一天生筋骨奇佳,心性纯直,便习了刀法,本少爷不如他笃定,修了半年剑法,又学了三月拳脚,皆不喜欢,最后才选了轻功与医术……”
“那皇帝学的什么?”
曲九愣了愣,斟酌了片刻,才道:“皇上聪慧,喜好读书,十六岁的生辰礼,向老爷子讨了本史记。”
史记?
学帝王权谋?
云渐轻笑。
“倒真不像个云家人。”
曲九闻言,拧着眉头迟疑了好一会儿,仍是忍不住辩驳:“深宫绝境,帝王后裔,也怪不得他。”
云渐不答话,淡淡地看他一眼。
曲大少爷被看得发慌。
“但但但,但是……”
但是确实对不起你。
他磕磕绊绊,发现这区区几字重逾千斤,生生压在他的唇舌之间,叫他说不出话来。
“先帝临死,将我召进长乐宫,说要传位云泽。你知道为什么?”
“不……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云渐呵了口气,想要暖暖双手,单薄的雾气,遮掩了她的神色。
“父亲死前,在长乐宫已昏迷数日,回光返照时,却用尽了力气拉着我,说,云家诸子,唯有云泽可一统天下。”
她仿佛有些出神,前尘往事,在眸底翻涌,却依旧无法坦坦荡荡,宣之于口。
曲九望着江中渐渐淡薄的雾色,眉头紧锁,脸上忽然现出几分迟来的迷惘。
短短三年,种种过去,竟已恍如隔世了。
江边突地有人吵闹。
将士们举枪引弓,大声喝问着什么。
曲九定睛一看,竟是孟十一!
他一步一步从水里走来,浑身湿透,身形迟滞,发丝滚落的水珠,落入眼里,他却瞬也不瞬。
刀白如镜,唇红似血,沉定的眉眼间,是墨色的杀意。
野兽一般,择人而噬。
江畔的弓手还以为白日见鬼,弓弦忽抖,杀机一动,身旁的弓箭手也纷纷松弦,爆出一阵箭雨。
木箭落入他周身一丈,转眼化作齑粉。
“住手!住手!”曲九连滚带爬地狂奔过去,向着十一大喊,“自己人!自己人!”
他落在十一身前,狠狠按住他的右手。
十一却是低头,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你中毒了?”
“谁干的,是什么毒?”
“喂——”
孟十一忽地挣开他的桎梏,拼尽全力,向前掠去。
噔——
曲九后知后觉,听到一声弦响。
是大营门口!
塔楼射箭!
于良屡次看向的塔楼!江边静待的两匹快马!为何要杀人灭口,为何迟迟不攻!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们故布疑阵,请君入瓮,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云渐。
军功彪炳,权倾朝野的丹阳长公主。
曲九身法再快,竟也追不上此时的十一,只能转道塔楼,劈手便卸了那内奸的下巴,取了齿后的毒囊,银针连点,锁死他周身大穴。
营门前的孟十一,跪在血泊之中,从怀里掏着油布包裹的金疮药。
也不知是不是中了毒的关系,他拿药的手,一直在抖。
云渐的右肩中箭,意识倒还清醒,笑着说了句:“还好右手……早就废了……”
“云渐,云渐……”
他挥掌断了箭杆,又手忙脚乱地为她止血,包裹伤口,嘴里不住地叫着她的名字,不让她昏过去,自己却也口不择言,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渐镇定地看着他,痛时便皱眉,一声不吭。
不痛了,又笑,低声说:
“我可听见了……说话算数啊……”
“什么?”
孟十一还待再问,她已晕了过去。
他终于发了狂性。
“曲九!你还不滚过来!”
第 14 章 又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