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作散,天色已经微亮,一抹冲淡的烟霞红色如同少女的胭脂,羞赧又娇艳,在春日清晨的凉意里格外美丽。
林弦歌却并未歇息。她一夜劳神,眼下隐隐现出淡青色的印痕来,不施脂粉的脸色也苍白得紧,令本就清淡的五官更有一番肃容之意。她借着收拾残局的借口留在了原先的院落中,眼下,夏荷奉上一盏热茶替她暖暖身子,她啜饮一口,两颊方才红润起来。
“郡主,人已经带上来了。”冬渔并秋霜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强迫其硬生生跪在林弦歌面前。那人身形高挑,发丝蓬乱却能看出几处简单的饰品,尽管脸上沾满了烟灰,但能够辨认出,这是个女人。
“冬渔,夏荷,秋霜,今日之事你们做得很好,待我清理了门户,你们就可领赏。”林弦歌深谙驭下之道,不看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只柔声道,“春鸢却是可怜了,领不着赏钱不说,今夜……那场火,让你受惊了吧?”
跪着的人方才抬起头,果然是畏畏缩缩、颤抖不止的春鸢,她以袖口囫囵抹了脸,现出两道泪痕来:“郡主……郡主饶我!奴婢什么都不知什么也没做!郡主素来端庄知理,莫要冤枉了好人,凉了这院里人的心!”这话说得声泪俱下、软中带硬,春鸢却猛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哦?这么说,我命冬渔秋霜捆了你在我卧房中,再点起火来,却是委屈你了?”林弦歌不紧不慢地看着那张讨喜的圆脸上缓缓流下两道血痕,面上却波澜不惊,“看来本郡主还是太心软,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秋霜与夏荷站在林弦歌身边伺候,都宛如雷鸣霹雳一般被骇得惊住。她们从未见过林弦歌如此疾声厉色的模样,何况春鸢是院里的一等大丫头,平日不说呼风唤雨,却也凭着手脚利落、心直口快,博得了大多数下人的尊敬。今日之祸,也不知是何原因,自然心惊肉跳。
只有冬渔还算镇静。今夜沈长渊走后,林弦歌并未着急寻找那贴身之物,只因她清楚,既然沈长渊敢告诉她,就必然有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的把握。于是,她心生狠计,索性放一把火烧了干净。吩咐冬渔放火时,她还特意叮嘱冬渔,带两个暗卫将下人房里的春鸢捉来捆着,堵上嘴丢进床底,看着差不多了再着人灭火便好。
当时,冬渔也是十分诧异:“郡主,春鸢做错了何事?”
林弦歌也没瞒她,平静得分析道:“你仔细想想,沈家素来与我们王府无甚往来,沈长渊一个男人也不可能与江夏王妃有甚交情。既然如此,他又是如何向王氏透露内情,让他们寻到这里来?”
“郡主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偷听,故意泄露了?”
“不错。”林弦歌满意地颔首道,“沐浴之前,我特意吩咐了夏荷与秋霜去厨房烹茶取点心,厨房离咱们院子甚远,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们自然是不知的。而我这院子里,除了你们四个,再无人能靠近内院。你再想想,今日咱们赴宴回来,何曾见过春鸢的影子?出门前我吩咐她替我出府买些东西,也早该回来了。于是我想着,今日我在百花盛宴上落了林管彤的面子,还被她瞧见与太子交谈,她们母女自然气不过,所以一回府就要叫春鸢过去,吩咐些见不得人的事。待她回来伺候,却正巧听到沈长渊与我的对话,所以,就迫不及待要向她真正的主子邀宠了。”
“这么说……沈小将军临走时知道王妃会来是因为……”
“他武艺非凡,自然一早便知道,屋外有人偷听。”林弦歌思及此,眉心一皱,这下,自己与沈长渊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春鸢,我如今的脾气手段如何,你是见识了的。”林弦歌声音轻柔,甚至比平时更甜美了几分,听在一众下人耳中,却是格外得可怖,“我母亲早逝,你我相伴多年,我却不知,王妃给了你哪些好处,让你背叛了我。”
春鸢依然跪着,额头上的血花已经干涸,暗红发黑,像是生来便有的丑陋瘢痕。她只是一味抽泣,却仍然死咬着不松口。在她看来,林弦歌根本没什么能证明她已与王氏勾结,只要抵死不认……
第九章 背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