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腐臭的味道涌了出来，哪怕捂着香囊也堵不住，任明昭脑袋一阵胀痛，想捂嘴又惊醒刚才用手摸过了骸骨，她白着脸后退，大步冲到一旁扶着树干就吐了出来。
章程拿了水袋来看她，见她吐的胃袋都要空了，伸手帮她拍背，嘴里胡乱安慰着“没事，再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任明昭终于懂了昨日季亭麟几次三番劝她打消念头的意思，这腐烂尸体的视觉冲击比干干净净的骨架大多了！还伴随着堵都堵不住的强烈尸臭，绝对是能吓得人做噩梦的惨烈画面！
可她早夸下海口了，要跟完这件案子，怎么能在第一步就被吓退？
任明昭一把抢过水袋咕嘟灌了两口，拎着衣袖抹脸，“我…我也觉得，多看几次就不会吐了！”
自发现了未腐化完的女尸，自她再往前又挖出来五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
其中最新鲜的一具，还能依稀分辨的出五官模样，任明昭忍着尸臭头晕和呕吐欲，努力伸头看了眼尸体，曾经玉白的女子肌肤在泥土中溃烂成烂泥，衣衫下的躯体枯瘦，几乎是皮包着骨，季亭麟和经验丰富的老吏简单查看了尸体的脖颈手臂，发现了不少溃烂的伤口，蠕动的蛆虫沉寂了一个冬日，在最近逐渐温暖起来的天气里，开始在腐肉上繁衍。
低声商量几句，决定先用冰好好保存这具尸体，送到大理寺去仔细查验。
大家小心地托着尸体转移到担板上，考虑到山路难行，就地取材在棺木里垫了厚厚一层新鲜的细枝嫩草，以防运送的途中颠散了架。
挖掘尸体的活还在继续，但大家都已经被这萦绕不散的尸臭味熏昏了脑袋，呕吐声时不时传来。
连季亭麟都吃不消，像昨天任明昭那样用撒了香料的帕子捂住口鼻，虽不顶用，但聊胜于无。
日头接近中午，有衙差送了饭菜上来，特意挑了上风口的位置。大家纷纷暂停手上的事情，去沟溪边净手。
章程招呼任明昭去洗手准备吃饭，季亭麟肃着脸站在他身边，手上还提了一个小袋子。
方才任明昭又去吐了两回，实在没东西可吐了，连喝的水都呕了出来，小脸惨白双目失神。
拖着僵硬的腿跟在他们后面行动，季亭麟几次伸手扶了一把差点跌跤的任明昭。蹲在溪边，任明昭把手浸在寒凉的溪水里，冻得打哆嗦也不想伸出来。
季亭麟从小袋子里倒了一些草木灰，章程蹭了一大把，季亭麟又示意任明昭身手，给她也到了一掌心的灰。
这灰烬应是某种香料烧成的，哪怕是残灰也带着扑面而来的沁脾香气。
“来，像我这样，用草木灰揉搓手上的角角落落把沾在手上的脏东西洗掉，任昭昭你可一定记住了，摸过腐败的东西尤其是尸体，一定要把手洗干净！”章程给任明昭做示范。
季亭麟也仔仔细细的搓手，“这是李大夫调制的香草烧的灰，虽不能去尸臭，但能压制一会儿，香味散尽前够你把饭吃完。”
“我…我吃不下，还是想吐！”任明昭苦着脸拒绝。
季亭麟冷着脸不许她拒绝，“你一上午爬山、做事，刚刚又吐了几回，不吃饭你下午哪来的力气继续？”
任明昭捧着碗拿筷子数米粒喂进嘴里，章程一点都不受影响似的，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和一大碗菜，绿菜叶子看不见几根，红烧肉倒堆得高高的，油亮红润十分诱人，他也吃得很欢快。
若是在平时，任明昭忙碌了一上午肯定要吃它一碗饭才够，可现在她都不敢看一眼荤菜。
季亭麟瞥了她一眼，用干净的筷箸夹了一筷子上汤白菘到她碗里。
“快吃！”
季亭麟的饭食都是执砚单独用食盒装了送上来的，还备了章程和任明昭的份。做菜的厨子得了吩咐，下足了功夫，可惜只有章程捧场。
任明昭竭力忍住喉头翻滚的恶心感，就着白菘刨了两口饭咀嚼，香软弹润的碧梗米今日都粗粝地像石头难以下咽。
看她可怜巴巴地捧着碗和着眼泪咽饭，季亭麟叹了口气，又劝她：“要不你等下和执砚一起下山吧，这儿的确不适合你呆着。”
小姑娘倔头倔脑摇头不愿意，她又刨了一大口饭咽下，噙着泪的大眼睛发散恶狠狠的凶光，“我这是头一次不适应，慢慢就会好的！说好了要一起查这桩案子，我可不会半路退缩。”
“哈哈哈哈有志气！”章程笑呵呵地夸她。
季亭麟更多的是无奈，“多吐几次就习惯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任明昭点头受教，这话章程也说过，只是她很好奇，季亭麟这么讲究精致的贵气公子以前也跟她似的吐的那么狼狈吗？
眨巴的大眼睛藏不住话，章程一看就懂，坏笑着拍了拍季亭麟的肩膀，“咱们的大理寺左少卿，第一次接触腐尸也扛不住吐了，脸色难看的想杀人呢！”
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被揭短，饶是季亭麟也不能忍受。他睨了章程一眼，“我闻了一上午尸臭怕下午扛不住想吐，不如就换你来吧？”
章程变了脸色，讪讪然求饶，气氛渐渐轻快起来，任明昭硬塞了半碗米饭进肚子，再也吃不下了，季亭麟也不勉强。
山野之外没什么可讲究的，他们席地而坐整理一上午的验尸案卷。
腐化程度最轻的那具女尸已经及时送下山用冰保存了起来，下午季亭麟他们还会再在山上蹲守，如果没有更新鲜的尸体发现，就要把这里的事交给下面的人收尾。
“目前挖出来且还未腐化完的尸体一共是四具，死因可以排除击打虐杀、中毒、极刑这些会给骨骼留下明显线索的方式。”章程翻看了汇总过来的案卷。
一位仵作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季大人，我先前简单地查勘过那具保存最完好的尸体，她的身体的腐化速度是高于裸露出来的头部的，过了一整个冬日面目尚且能勉强看得出五官模样，可身体已经爬满了蛆虫果蝇。”
“脖颈和手腕有许多长条状的溃烂伤口，伤口深度不好判断。”
“有外伤，假设伤口不到骨头的话，这种程度应该不致死吧？”章程拿手比划了一下。
“伤口不致命，可如果不及时治疗也会导致失血过多死亡。”季亭麟沉吟，“为今之计，老赵，你下午就回去验尸，仔细找找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找出死因。”
老赵是大理寺经验丰富的仵作，有他去季亭麟也放心，老赵领命。
任明昭捏着炭笔改了好几版，选了一张自己觉得最合适的一张人像给季亭麟，“京兆府那边失踪人口的登记可以找到与这张人像相似的嘛？”
季亭麟接过画纸，所有人都好奇的围上去看。
画像上的姑娘瞧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弯弯眉杏子眼，鼻子小巧，红唇微厚，一副宜喜宜嗔的温雅面孔，让人瞧着很舒服。
美得不惊艳，但胜在温柔羞怯的女子风情。
这画像上的姑娘可比腐烂的女尸赏心悦目多了，差距太大，大家都不好评价是否相似，也说不出哪里需要修改。
季亭麟看了一会儿，叫任明昭把这具女尸身上穿的衣服特征、梳了何种发式和身高等信息写下来，叫老赵下山时一并带回去。
“先照着画像上的人找找看。”
这些女尸应当是家境都普通的良家女子，身上并无明显的可以找到来源的贵重物品，头上挽发的也是就地取材的木簪或首饰铺子里二两银子一根的土银簪子，从这里入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凶手倒也聪明，把目标放在了好拿捏又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寒门女子身上，这些女子失踪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人以为被拐走、与情郎私奔、失足落水等，很少会觉得碰上凶杀案，去京兆府报案寻人，长时间没有结果也会渐渐放弃寻找，更甚者，她们的家人连京兆府报案都不会去，悄无声息埋尸此地。
季亭麟觉得此刻无比急需新的线索来打开局面。
一整个下午，果真再也没有保存更完好的尸体出现了，任明昭根据手上记录下来的信息，把她们的死
第二十四章 血之花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