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见女儿主动提婚姻大事,本着不能浇灭孩子的积极性的初衷,且自己实在找不到满意的女婿人选,她就请了媒人去易家提一提,试探试探。
李氏一听就觉得不行,黄月娘家里可是有兵权的!瞧不瞧得上易子恒另说,黄月娘性子剽悍京都人家大多听闻,她怕大儿子憨直没头脑惹了黄月娘不高兴,到时候被抽了鞭子还要受岳父舅兄的气!谁叫黄家人圣恩浩荡,家里全是领兵的?!可李氏也不是喜怒浮于表面的,面子做得十足,说自家之前觉得将军府门第高不敢去高攀,将军府既有想法那待我问过婆婆丈夫还有易子恒本人之后再做决定,不管成不成一定不会损了将军府的面子!
黄夫人知道人家是在给自家面子,心里已经有了不成的准备,倒也记着李氏顾全颜面的好。
建宁侯府这边,唐氏是个说什么都觉得好的,且黄月娘来府上做客时她也见过,女孩子高挑健美,精神气十足,是个活泼健康的姑娘!唐氏觉得很满意。
建宁侯怕儿子在仕途上毫无建树会被瞧不起,黄家的儿郎不是将军就是将领,个个英武,要是两家来往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倒影响了年轻人过日子。
易子恒没想那么多,他本来想着再约一次黄月娘,跟她提一提上门提亲的事再请媒人,没想到黄月娘倒比他还积极,媒人都找上门了,他对黄月娘印象挺好的,她和沈蔓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既然决定朝前看,他不想找个和沈蔓有相似之处的姑娘,倒显得他难忘旧情,侮辱了未来的妻子。且黄月娘活泼爽朗,为人大方不拘小节,与她相处也十分轻松愉快,易子恒对这门亲事还是挺期待的。
儿子自己觉得好,李氏说什么都要去试一试,如今只是黄夫人私下表达了这么个意思,她家还有远在滇南的将军尚未首肯,这婚事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
于是,建宁侯府备了十分隆重体面的聘礼去将军府提亲,黄夫人没想到人家真的来了,喜出望外地收了聘礼和庚帖,说她即刻就给滇南的丈夫去信,丈夫同意的话,她就把自家女儿的庚帖送去建宁侯府。
京都到滇南,快马加鞭赶路还要一个月呢,来回怕是都要入夏了,黄月娘心里再着急也得等着。
“从前你嚷着不嫁人,如今倒恨嫁起来。”阮秀秀弯着眼睛笑,如清泉一般澄澈明净,她们四个未嫁的姑娘,任明昭有婚约却拖了婚期,阮秀秀看着温柔,实则是个傲气的姑娘,不喜欢京都大户人家要求媳妇贤惠温驯的作派,一直留在家里帮父亲著书,研究星象;杜笙则是和黄月娘有几分相似,是个张扬又泼辣的性子,杜笙兄长病弱管不了生意,杜父就把杜笙当继承人培养,她如今管着家中一部分的产业,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倒比许多男人都优秀,来家里求亲的络绎不绝,想吃杜家软饭的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带着吞并杜家商号的想头,杜笙是真找不到瞧得上的男人!
任明昭撑着头听她们说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阮秀秀有些担心,“迟迟,你昨晚没睡好吗?”一个上午都打了十多个哈欠了。
任明昭甩甩头试图清醒一点,“最近总是梦魇,睡不好觉。”
“老是梦魇?要不要看看大夫?”杜笙提议。
任明昭不想打扰她们的兴致,只说不必担心,她另找时间去看,黄月娘又说春日地里野菜多,她认识一家农户,那家的娘子做野菜??十分美味,眼看着快到午膳的时辰,她们不如打马去尝一尝,下午再回京都。
杜笙很感兴趣,阮秀秀也不拒绝,任明昭就拎着马鞭,一马当先出了门,“先说好了,要是不好吃,我们可就赖到你家去用晚膳了!”
四个姑娘说说笑笑下楼,正碰上脚店的掌柜眉开眼笑的迎了一位身着锦衣的高大男人进来。一席紫袍端地是富贵华丽,气势逼人。他年纪约莫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眉眼间透着一股摄人的妖魅气质,唇红齿白的,竟比姑娘家还要妩媚惑人。身边紧紧跟着带刀的挺拔侍卫,鹰隼般的锐利眸光将屋里所有角落都扫视了一遍。
紫袍男人身边还有一位道士打扮的人,一派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模样,与紫袍男人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看这一行人来头不小的样子,任明昭结了茶水钱也并没有多在意,京都天子脚下,天上掉下一块砖,都有可能砸中某个皇亲国戚的脑袋。
两拨人擦肩而过,任明昭闻到了一股奇异又浓烈的香气,那香味暖融融,竟带了十几种名贵的花草香味,难得的是,香味复杂却不杂乱,调香之人十分有水平!
阮秀秀下楼梯不小心踩着了裙摆,眼疾手快扶住了身侧的扶梯,那紫袍男人也伸手拉了一把,不然她非得跌下去不可。
“秀秀你没事吧?”黄月娘离得近,拉着她步下台阶,阮秀秀受了惊倒没有慌乱,下了楼梯朝还在看她们的紫袍男人道了声谢。
紫袍男人勾起了唇,他有一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红艳的唇角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无妨,姑娘走路当心些。”
声音也十分舒缓温柔,微哑的尾音跟带着钩子似的挠进人的心底里。
姑娘们第一次见识了这般雌雄莫辨的致命魅力,不由有些脸红耳热,牵了马撒丫子跑了好远才敢议论。
“妈呀,我头一次见到这种妖精似的男人!”剽悍如黄月娘都有了羞涩的情绪。
“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是能勾魂!”杜笙捂着胸口,感受胸腔砰砰砰的心跳声。
任明昭和阮秀秀也红着脸,阮秀秀尤甚,她刚刚还被那男人扶了,还与他说过话,杏眼一时亮晶晶,“媚骨天成,实在是人间绝色!”
“他还好香!不知是何方人士?”任明昭捧着脸一脸神往的表情,杜笙直言包在她身上,回去就打听这位美人到京都后的去向!
黄月娘就用马鞭勾着任明昭的下巴,一脸街头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坏笑,“小娘子如今青涩了些,待日后多了些见识经历,必不会输给刚才那人!”
“哎,黄公子此言有理,毕竟还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身段还不够丰腴呢!”杜笙也戏瘾上身,贼眉鼠眼地打量“小狐狸精”的胸和腰肢,“迟迟别羡慕那男人,以后你会比他还要像妖精!”
阮秀秀笑得不行,任明昭被调戏的脸红耳赤,只好一鞭子抽在她们的马屁股上,赶走这些嘴上不饶人的家伙!
于是中午任明昭不仅吃到了鲜美清爽的野菜宴,还拎了一匣子现包的??回家要做给家里人吃,??馅用了新鲜的野菜和豚肉糜,拌着老姜和清酱,煮开的菜肉??冒着热气,面皮煮的晶莹剔透,隐隐可见肉粉翠绿交织的内陷,一口下去肉汁和清苦的菜香溢满口腔,咀嚼两下眉毛都要鲜掉了!
晚膳时一家子人都吃的心满意足,除了易子?,自从和任明昭吵过架,看见她就板着脸,再也不是从前待她温柔体贴的阿?哥哥了。任明昭也犟,觉得自己没错,非要等易子?先低头。
这在易子?看来又是任明昭死不悔改的表现,更加生意没有好脸色。
其他人瞧着小年轻闹别扭,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和。
易子?匆匆吃了两口就说要去忙公事,那碗任明昭亲手盛的??动都没动,一家子面面相觑,任明昭捧着碗埋头,眼泪忍不住砸进了碗里。
“那小子不吃是他没口福,迟迟,不如都给大哥吃吧?我还没吃饱!”易子恒觉得弟弟的行为实属无理取闹,但两人都是别扭性子,一直僵持着也伤感情。
任明昭没理他,易子恒舀了一勺正要送进嘴里,任明昭连碗带勺都收走,连着托盘亲自送去了易子?的椿园。
易子?心情不好正在书房里练字,青松守在门口,见任明昭过来,喜不自胜,主子们闹别扭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遭殃?易子?不跟任明昭吵也不跟她闹,就闷着气憋在心里,做什么事都要挑刺,一点儿都不好伺候!
任明昭来了椿园,就代表着她愿意先退一步,给易子?一个台阶下。青松恭敬地迎她入内。在紧闭的门扇上敲了两记,“公子,姑娘来啦!”
房内安静了一瞬,“进!”青松听得出来,公子压着喜意呢!
任明昭就托着一碗??进了易子?的书房,这里从前对她从不设防,也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任明昭努力压抑心里的委屈,告诉自己你一定要踏出这一步,你要和阿?哥哥好好的!
捧着那碗??递给易子?,任明昭不敢抬头看他,“阿?哥哥,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这??是我去特地买来的,你尝尝?”
易子?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可任明昭愿意认错,他就再舍不得跟她生气了,他一手接过碗,一手拉着任明昭在临窗的炕上坐下。
“今日出城了?”易子?吃了一口,??没有刚出锅那么烫,一口一个依旧十分鲜美。
“和秀秀她们去散散心。”任明昭乖乖点头。
“城外风景淳朴自然,等我下次休沐陪你去走走。”易子?许诺道,任明昭收起满身利爪,就是乖乖软软的小女孩模样,十分惹人疼,易子?舍不得再跟她怄气,但还是不忘再教她,“迟迟,我知道因为娄姑娘的事你受了委屈,我不该不跟你们商量就擅自把人带回来,后面还让你们发生了矛盾惹了你难过。”
任明昭一直都想易子?能理解她,不要什么事都觉得是她的错,得到易子?这样一句宽慰,心中的委屈竟也散了七七八八,她忍不住吸鼻子,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易子?看她这娇气样就好笑,取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任明昭熟悉的喜爱的那个温柔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我为何跟你生气,还不是你这躁脾气,一点委屈都不肯受。我和娄姑娘在里水县认识,她和祖父相依为命,但活得大方开朗,十分勤劳好客,我受过不少他们祖孙的照顾,娄掌柜死的惨烈,我眼睁睁瞧着娄姑娘被欺辱,总会想多多照顾她。哪知道把你这醋罐子给打翻了!”
易子?好笑地摇摇头,“原本只想着送她到京都,帮她认清现实了再送她回里水老家,也算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谁知道你会跟她水火不容呢!”
任明昭欲言又止,“我...我就是不高兴.....”不高兴她总是委委屈屈地好像被我欺负了,可你还顺着她凶我!我气的其实是你的不信任呀!
易子?却只觉得她是吃醋,又继续安抚她,“本想着回来尽快把咱们的婚礼给办了,可你闹得实在过火我才想着把婚礼延期的,你小时候又乖又善良,每年都要攒着钱去善化寺施粥赠药,长大了倒脾气见长,我其实没想你多么多才多艺,诗词歌赋样样优秀,我就想你是个快乐善良的姑娘,能世界报以仁爱之心。”
阿?哥哥这是喜欢圣人吧?任明昭垮着脸,明白不好在此刻反驳他,只好点头。
易子?见她受教十分开心,又拉拉杂杂说了一些自己在东宫当值时的一些见闻,任明昭不感兴趣也得听着,渐渐地又忍不住瞌睡起来。
易子?无奈,只好拉着她起身,一路把她送回了融园,桑枝和朵萃十分高兴,两位主子不闹别扭了,今后也能好好过日子。
可等夜再深几分,值夜的朵萃都忍不住困意抱着被子进入黑沉的梦乡,内室的任明昭再一次被梦境惊醒。
她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明明黑暗中瞧不见什么,却觉得有一双冒着寒气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那个梦里,没有诡异的可怕的场景,只是一个温暖又寻常的午后,一个女人牵着她的手,带她来拜菩萨,女人说要给她求一只平安符,让她在原地等她,这一等,就掉进了脚下无穷无尽的深渊,她挣扎着,嘶喊着,没人来拉她,也没人能救她,为什么要丢下她呢?她小时候明明很乖呀,她吃得也不多,也不求大富大贵,为什么非得像
第二十二章 月难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