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任明昭发的一通火让娄辛夷再不敢拿她当平易近人的侯府小姐看待,那一声声质问好像抽在她脸上的巴掌似的,话语里都是指责她自私,不顾易子?的前程,可是娄辛夷也觉得委屈,为什么易大人明明是皇帝钦点的探花,家里又是侯爵,出身都这么显赫了帮她这一点点小事很难么?
可转念想想,易大人一家对她有恩,她不该得寸进尺强求别人帮她,只是她没办法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翻案,惩治王谦这样的恶人呢?
心里堆了这么多事,更不利于身体恢复,大夫开了药也不见好,只能劝娄辛夷放宽心。
这日,娄辛夷在屋里翻看着易子?给她送来的游记打发时间,外面天寒地冻,她又身体不好,更加不想出门了。露珠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每日都要去外面找人说说话,回来鹦鹉学舌说给她听,她倒听了一耳朵京都各家的轶闻八卦。
只是今日,露珠回来地晚了些,娄辛夷怕她惹了事,正想出门去寻,那丫头慌慌张张进了门。
“你这是怎么了?”娄辛夷奇怪地问她。
“姑娘!你一定不知道我刚听见了什么!”露珠扑过来吓了娄辛夷一跳,“你这丫头,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个三姑娘和易大人不是亲兄妹,他俩是未婚夫妻!”露珠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砸懵了娄辛夷,“原来那三姑娘是侯夫人庙里捡来的孤女,养在家里,长大了就让她和易大人订了亲,说起来不过是个童养媳!”
“她自己也就是无父无母的弃儿,连姑娘您的手指头都比不上,怎么还那么大气性指责您呢?山鸡变凤凰还抖擞起来了!”
“要我说,侯夫人连这样出身的都愿意接受,姑娘您怎么就不行了?她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些,脾气这么差,哪里配得上易大人?”露珠口若悬河,张嘴就来,末了叹息了一句,“要是姑娘您也嫁一个易大人这样的世家公子该多好啊,老爷的冤屈有人帮着伸张,您今后也有好归宿,不怕再被人欺负。”
露珠无意识的话如醍醐灌顶一样惊醒了娄辛夷,她打了个激灵,露珠还以为她觉得冷了,要给她灌个汤婆子。娄辛夷死死抓住露珠的手,纤瘦的手掌此刻有了千钧的气力,露珠忍不住叫疼。
“好露珠,你提醒我了,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娄辛夷垂着头帮露珠揉手腕,心里翻江倒海地想,任明昭明明也是这个家的外人,凭什么不许易大人帮自己?就因为她来得早?就因为她和易大人有婚约?那她,为什么不能努力试一试?她也喜欢易大人啊,第一次和他说话就喜欢了,可就因为觉得卑微,觉得不配,所以连说一句喜欢都不敢。
生活有了奔头,身体底子又好,娄辛夷不过两日就恢复过来,都能去灵芝堂给唐氏请安了,她决定先从适应建宁侯府的生活开始,任明昭做什么她也要做什么,还要做得比她好,这样才能让易大人的家人开始接受她!
露珠本就觉得自己主子先前太过胆小,现在干劲这么足,更是殷勤地和侯府的下人打好关系,听他们嘴里漏出来侯府主子们的消息。
这主仆俩的异常哪里能逃得过执掌中馈的李氏,她挥退了来禀告的嬷嬷,瞅了一眼趴在她身边记账的任明昭,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任明昭捂住耳朵怕母亲来揪,“我就觉得她挺没意思的,懒得和她计较。”
李氏气得翻个白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笨蛋?这是计较不计较的事吗?你高姿态,男人可不会推拒送上门来的殷勤小意!”
“娘,您这是怀疑阿?哥哥的人品啊?”任明昭大惊小怪道。
“阿?人品怎么了?我们阿?的人品有谁能质疑啊?”易子恒掀起门帘走进来,易子?提着两个灯笼走进来,一个画了昭君,一个画了条圆圆胖胖的锦鲤,闻言疑惑道,“我最近可没做什么坏事!”
李氏背后说自己儿子坏话有些不自在,就问兄弟俩怎么来了。
“明日就是上元节,京都有灯会,我们一家子出去赏灯吧?”易子恒看起来兴致勃勃,“二弟还画了灯笼来!”
易子?就把灯笼提到任明昭面前来,笑容温柔,“迟迟挑一个?”
“就给我一个?”任明昭瞧了瞧李氏,笑容狭促。
“你还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再去画,你挑完了我再送一个给娄姑娘,她第一次来京都,也该瞧瞧京都上元节的灯会是何等热闹。”易子?十分纵容她的小脾气。
任明昭却越听越不是滋味了,忍不住推开他的手,“我以为你还要送给母亲一个呢!”
“那我再给母亲画一个,祖母的也画!”易子?心想忘记了母亲的份,他晚上再画,连祖母的也一起画,迟迟为何要发脾气?
任明昭有种憋着火气不好发的郁猝感,忍不住跺跺脚,理也不理他甩手走了,易子?更疑惑,却见易子恒一脸坏笑,“哈哈,惹人家生气喽!”
“大哥你知道迟迟为什么生气?”
“我不知道啊!”
“那你.....”“反正又不是生我的气,不用我去哄!”十分无赖的态度,易子?拧眉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李氏看着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气得拍了记桌子,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头疼!
李氏肃着脸,视线瞥过大儿子,再看一遍小儿子,“过完上元节都到祠堂里跪着去。”
说罢提走了那个小金鱼的灯笼离开,丝毫不理睬易子恒大呼小叫喊冤的声音。
融园,任明昭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趴在丝被上觉得委屈又生气。桑枝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不舒服了,想去给她请大夫。
李氏就在这时进来,叫她们不必慌张,她推开门,瞧见窝成一团的女儿,心里又软又生气。
“先前不还说不计较的么?”
任明昭埋着头,有点想哭。
“你呀,就是从前太顺了,所以现在碰到一丁点小坎儿都觉得难受。”李氏坐在任明昭身边,帮她顺着凌乱的头发。
“你不也说了那姑娘没意思的很,你瞧不上她所以不计较,这话你说的对也不对。”李氏就拿出了年轻时的几分本事来指点她。
任明昭忍不住反驳,“哪里不对了?”那娄辛夷先开始瞧着柔柔弱弱的,后来应该是在府里听见了她的身世才起了心思的,她从前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她命好从一个小孤女一跃成了侯府养女,从来感恩又知足,遮遮掩掩自己的过去只会显得可笑,她饱读诗书,又有一技之长,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获得别人的认可,那娄辛夷凭什么?凭她更会哭吗?
“更懂女人的永远是女人,你觉得娄辛夷柔柔弱弱只会装可怜,可你阿?哥哥涉世不深天真的很,又心肠软好管闲事,她的眼泪可比你的怒火惹人怜惜。”
任明昭气得捶床,阿?哥哥真是笨!
李氏爱怜的扶起女儿,用帕子帮她擦眼泪,“娘最喜欢你,才不会被别人蒙蔽,可你阿?哥哥是个糊涂的,迟迟别气了,以后呀别这么直性子一惹就发火,她柔弱你就深明大义,她可怜你就比你阿?哥哥更同情她,咱们迂回着来,一点一点教会咱们家的小绵羊。”小绵羊自然是指被人盯上的易子?。
任明昭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她再有道理不顾体面的冲人发火就是不对,她得改一改。
见哄好了小姑娘,李氏让人送了小金鱼的灯笼来,“喏,是不是喜欢这个?”任明昭宝贝地捧着灯笼笑,刚刚哭过的大眼睛还带着潋滟的水光,弯成了水色朦胧的月牙儿,又美艳又天真,李氏叹气,这丫头若是这么冲二儿子撒娇,哪至于要躲在房里一个人哭?
“明日你和你阿?哥哥去玩,我和你父亲还有祖母就在家里待着,祖母腿脚不便,出门不方便。”
任明昭知道李氏想给她和阿?哥哥凑一起呢,乖乖靠着母亲的肩点头。
第二日,任明昭早早就梳妆打扮,衣服一套一套试,首饰一样一样戴,桑枝费了毕生所学总算教她满意。
她在一人高的铜镜前转个圈,绣着仙云玉兔的红色裙摆如火焰一般散开,她今日精心打扮过,梳了俏皮的双螺髻,用细密的珍珠米儿和红宝石攒成的小巧花冠贵气又明艳,杏色上袄也绣着仙云与月桂,领口和袖口还嵌了白色的狐狸毛,蓬松莹白,衬得玉白明丽的小脸愈发娇憨。潋滟带着媚色的狐狸眼微垂,纤长的羽睫半遮半掩着,有种十分慑人的魅惑美。
朵萃吸溜着口水,不住的夸她好看,任明昭十分满意,亲手提着自己画的灯笼去祖母的灵芝堂。
今日灵芝堂的庭院也应景地挂了许多灯笼,李氏怕唐氏觉得府中看灯无聊,特地让人买了许多样式的,莲花灯、贝壳灯、兔子灯、蝴蝶灯.....映地整个庭院亮如白昼。
屋里大家都到了,大家正在看易子?送来的新灯笼,一个画了龙,一个画了凤,龙凤呈祥,寓意也很好。
“祖母祖母!我送您的灯笼!”任明昭献宝一般捧着自己的灯笼送上去,她画了一上午,不仅细细描了线条,还上了色。
灯笼不过是最普通的样式,却画着脚踩祥云正在奔跑的九色鹿,身披彩带飘逸飞翔的仙女,慢慢转着灯笼,竟是一副精致的飞天图!
唐氏爱不释手,连连吩咐下人们小心,别把灯笼烧坏了,就挂在屋里给她瞧。
娄辛夷捂着嘴笑道,“头一次见三姑娘画画,画得真好看,竟比易大人还要好!”她今日也精心打扮过,敷了粉还点了胭脂,显得气色极好,更多了几分娇美。
李氏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继续欣赏那副飞天图,耳朵却竖着要听听傻女儿要怎么回话。
任明昭得意一笑,上前挽着易子?的手,左右瞧他,“阿?哥哥才不生气呢,他读书时的画艺作业都是我帮着做的!”
易子?倒没有被揭了短的羞惭,很配合地点头,“迟迟的画艺属实天赋超群,我不及她。”
“可是阿?哥哥
第十九章 上元夜[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