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金鱼却是最可爱的!”任明昭趁机夸道,易子恒一脸牙酸率先离开,“那还不提着你的胖金鱼出门?”
任明昭提着裙子就去追,“大哥哥你就是嫉妒我有灯笼你没有!”
易子?满脸带笑落在后面,也不忘招呼娄辛夷一起走。
娄辛夷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灯笼柄,礼数周全地与长辈们告别后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灯会其实整个京都都有,只是大家会提前打听今年哪个坊有新奇的灯笼,也有想要趁机招揽生意的商户,会在自家铺子前面架灯楼,更豪气的会架灯山,还准备了各种灯谜,画个一两文钱就能参加,猜赢了能得盏灯。这样的灯市往往更加热闹,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都派了许多人马在街上巡逻,时刻防止出现踩踏或走水。
平康坊这边的灯会普普通通,最热闹的还得去德祥街,那里汇聚了全京城最大最齐全的各色铺子,各家商号也舍得花钱搞噱头,一般都是几家一起凑出一座灯山,辉煌璀璨的灯山一座接着一座,火树银花不夜天,简直要将红尘人间映成九天仙宫。平日从街头逛到街尾都要大半天时间,且周围几个胡同都住着勋贵权臣,想在这里寻摸个宅子,那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
德祥街气派宽敞,饶是如此也被赏灯的人挤得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人太多了,你们都跟牢,别走丢了!”易子?连连嘱咐,看身边四处张望都不晓得低头看路的任明昭,易子?只好伸手牵着她把她看在眼前。
任明昭一手牵着易子?,一手提着她的金鱼灯笼,娇气又讨好的抬头一笑,光影辉映中,竟比满城灯火还要璀璨。
娄辛夷和露珠挤在侧后,见此不由抿紧了唇,眸光渐深。
殊不知这一幕,倒叫季亭麟也瞧见了,心里忍不住的翻涌着难言的酸涩情绪。昌平长公主和季太师在另一扇窗前看街上的花灯,昌平长公主爱热闹,可又不好去人群里挤着看灯,于是每年都会在这家酒楼定个包间,喝着茶吃着点心,优哉游哉地赏灯。
季亭麟不免后悔,不该听祖母的来赏什么灯,有什么好瞧的,看久了刺的人眼晕。
可眼看那姑娘顺着人流越走越远,按捺不住还是起身,“祖父祖母,我想出去走走。”
昌平长公主觉得孙儿平时太闷了,这种佳节时刻就该好好玩一玩,要是有缘碰见了哪家的小姑娘,也不失一番佳话!
“去吧去吧,多带几个人跟着,注意安全!”
季亭麟谁都不想带,汇进人流里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涌入德祥街看灯的人越来越多,易子?紧紧牵着小姑娘,还要分神让跟着的家丁照顾好娄辛夷,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至于易子恒,他一出门就拎着任明昭送他的灯笼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此时前方突然爆发了一阵骚动,有人惊恐的大叫“别挤了,有人摔了!”所有人都想挪开位置,要么离开要么站定,人群一瞬间炸开了锅,开始不受控制地更加汹涌的拥挤到一起,任明昭缩在易子?身边,被人群推搡的几次都要跌倒,终于,不知被谁踩住了裙摆,她控制不住地朝下跌,看着娄辛夷被挤到了易子?怀里,易子?惊恐的表情很快被涌来的人群淹没,她感受到了被四肢被踩的疼痛,疼得眼泪直掉却根本推不开周围的人,此时,连她的呼救声都不能被人听到。
季亭麟急切的推开人群,伸长手臂揪着小姑娘的衣裳将她拽了起来,团团将她抱在怀里护住,顺着人群继续前行,慢慢挪腾到边缘处,总算脱离了蜂拥的人潮。
“伤到哪儿了?胳膊疼还是腿疼?肚子疼吗?”寻了个路边空荡无人的大树,季亭麟放下怀里的小姑娘,急切的确认她的安全。
任明昭吸着气伸出双手,白嫩的纤细手背被踩着在地上摩擦,青青紫紫,破皮还流着血,她的鞋也丢了一只,罗袜沾满了尘泥,发髻松散,衣衫褴褛满是脚印,脸上也沾上了尘土,还好没有破皮流血,大眼睛正蓄满了泪,惊魂未定地看着季亭麟,说不出话来。
季亭麟蹲在她面前,瑞凤眼紧紧盯着她,“认得出我吗?”好半晌,才见她颤颤巍巍地点头,不由松了一口气,从袖袋里取出丝帕,帮她擦手上的血,“有没有被踩着背?胸口或腹腔痛不痛?”
任明昭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不,不痛。”
“那就好,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会好。”季亭麟擦完手又抬头看她,眼里还残留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小姑娘今日定是认认真真打扮了出门的,此刻却狼狈地像个小乞丐,手帕脏了他忍不住用手帮她擦脸上的脏污。
温热有力的手掌触碰到她的脸颊,动作很轻,轻的像是爱抚,他的表情也格外认真,甚至有些温柔。任明昭有些尴尬地转开脸,这种程度的接触,有些过于亲密了。
季亭麟如梦初醒,“抱歉,我逾矩了。”
“没.....没事.....应该我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
单薄的对话一点都不适合大难不死的此时此刻,季亭麟站起身,看着街道上依旧没有减少的人流,意识到今晚怕是要出事。
“能站起来吗?我现在要去京兆尹帮忙,我带你到那边,再通知你家里人来接好不好?”
任明昭当然觉得好,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左脚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她一屁股跌坐下去,神色痛苦地捂住了脚踝。
季亭麟嘴上说着“失礼”手稳稳握住她裙摆下的脚踝,一点点掀高了裙子,又褪掉罗袜,玉白纤细的脚踝肿得老高,他尽量轻的揉捏,任明昭疼得眼泪直掉却一声不吭。
“还好只是有些错位,请个跌打的大夫正一正骨即可,若是骨裂或是断了,你以后走路就有影响了。”季亭麟有些笨拙地帮她套上袜子,那又白又可爱的脚掌映在脑子里却怎么也挥散不掉。
他越是冷静从容,任明昭就越觉得委屈,抱着胳膊坐在地上无声地哭,吸气声一下比一下重,季亭麟以为她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要是不介意,我现在送你去我家找李大夫看看吧?就是上次在红袖招救治花娘的那位,他医术很好。”
任明昭埋着头落泪,声音哽咽,“我....我和他们走散了....”
“嗯。”我知道,我一路跟着你呢。
“阿?哥哥带着娄辛夷走了,只有我一个人,我拼命叫他们,都没人来救我。”
“估计是人太多了,刚好我听到了。”我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想回家,我害怕,我想我娘了。”
“别怕,我送你回家。”
任明昭脚不好走路,季亭麟就提议背她走,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你这脚不能受力,就当我还了你帮忙的人情。”
小姑娘很轻也很软,她伏在他的背上,连呼吸都十分克制。季亭麟却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带着蜂蜜的甜,却像醉人的酒。
此处离平康坊也有一段不长不远的路,季亭麟办案常在京都各处行走,对路十分熟悉,避开人群,寻了又近又安全的路。
“其实,你不欠我什么人情,你是在办公事,帮别人伸冤,我只是刚巧会些一技之长。”
季亭麟没接话,只是沉默地走路。
终于到了平康坊,远远地看见了建宁侯府的门前的灯笼,门口人影徘徊,估计家里已经知道了任明昭走失的事了。
季亭麟放下她改搀扶着走路,其实像是拎着小娃娃一般,一点没让任明昭的左脚受力。
任明昭感受到了这个人藏在冷傲外表下的细腻周到,十分感激地朝他道谢。
“你今晚已经说了很多次谢了。”季亭麟无奈。
“可是我真的很感谢你啊。”任明昭冲他笑。
季亭麟不想理这个磨人的小姑娘,两个人慢慢挪到了建宁侯府门口,李氏一眼瞧见就哭着扑了过来,“迟迟!我的宝,你没事吧?”
建宁侯也跟着大步上前,急切的观察她身上有无血迹外伤。
“我没事,我没事,我碰到了季大人,是他救了我。”任明昭看见了家人,先前被死亡笼罩的恐惧又跑了出来,可她这回一边哭却还能安慰李氏,说自己没什么大事。
建宁侯夫妻俩十分感激,季亭麟除了客气话却说不出什么别的,不管易子?有多不可靠,可建宁侯一家人对任明昭,是真心的疼爱与珍惜。
“外头还乱着,能否借匹马给我?我要去京兆尹那边帮忙。”建宁侯夫妻俩说要请他喝茶休息一番,架不住这般的热情,季亭麟只好借故离开。
目送骑着马疾驰离开的矫健背影,李氏此刻心情复杂,她叹了口气和丈夫亲自搀扶女儿回去,请大夫,安抚唐氏,熬药涂药,任明昭半夜又发起了高烧,建宁侯忍不住去祠堂训斥了两个做事不靠谱的儿子,建宁侯府闹到了天光微熹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氏一整晚没睡个囫囵觉,唐氏怕她熬不住,自己和鲁嬷嬷坐镇融园,娄辛夷见府上这般的架势,心中不是不忐忑的,她真没想到易家能为了一个养女做到这种份上!她和任明昭一起出去,任明昭差点丢了小命,她毫发无损回来了,十分怕被易家人迁怒。
她如今,还不能离开这里。
所以一大早就和露珠带了些药材去融园探望,唐氏身边的鲁嬷嬷来见了她,话虽说的客气,可娄辛夷听得出来,意思是叫她无事别往融园这儿来呢,不由吓得白了脸,带着露珠缩在客院,轻易不出门。
饶是唐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觉得心里不痛快,自家孩子受了伤,你倒是被我孙子护得好好的?阿?做事也太不可靠了!
原本她都和李氏都去请好了吉日,挑了半个月后的日子,二孙子瞧着也挺乐意的模样,她就等着欢欢喜喜喝孙媳茶,可现在倒好,准新娘受了伤,皮肉伤好养,左脚的伤可得养足了一百日,眼看着吏部的任命就快下来了,谁知道又要叫他去哪里外放三年?
难不成再把婚期拖下去?
第十九章 上元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