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睡得很熟，也很坦然。他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他把事情的“真相”都说了出来，并将责任也揽到了自己身上，那么别人也不会再追究什么了，他当然也没有什么可以担惊受怕的了！他喜欢把事情想得简单明了。
然而，他低估了“责任”的含义。他还不明白他将要为它付出沉重的代价……
小丽是被林黎所伤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学校。肇事者竟然是林黎！一个优秀生，还是班长呢！
同学们一切都恍然大悟了！为什么这两天林黎如此的失魂落魄，为什么他上课时总埋着头，下课后又躲避着同学；为什么李老师的课上他第一个哭出声……这些当时并没引起同学们过多的注意和惊异，而现在却清晰地唤起了大家的记忆。这些失态和肇事者的身份，多么吻合啊！
没有人再理睬林黎了！作为班长，他说话，安排班务不再有人理会。他想和同学说话，回答他的是轻蔑的一声“哼！”他想询问作业中的不同看法，同学给他看的是后脑勺。有的同学则公开地奚落他、辱骂他……
他的周围是一双又一双火辣辣的、毫不留情的眼睛，这些眼睛里充满了愤懑、充满着憎恨。他像一头被围猎的小动物，在一片开阔地里无法逃避、无法躲藏。
早晨，他还是怀着自豪的“代人受过”的心情走进教室的，他甚至准备承受同学们的赞赏和钦羡。
然而，他犯了判断上的错误，他把前提忘却了！同学中除了林笠，没有谁知道他是“代人受过”的英勇行为，没有谁了解他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谁也不知道！
赞赏和厌恶，钦羡和憎恨，相去那么遥远，就像笑和哭一样，简直是感情的两个极端。林黎毫无思想准备，他无法经受这么大的感情迭宕。
刹那间，他对自己无比悔恨。悔自己不该草率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恨自己这么幼稚、这么天真。
他甚至想叫喊起来。可是，在同学们那一双双眼睛的威逼之下，他的喉头像猛然间长出了一颗肉瘤。只使他感到窒息，而无法喊出声音来。
痛苦，刚离开不久的痛苦，以十倍的疯狂反扑了过来，更残酷地蹂躏着他的心……
紧接着，他被喊到了校长室。
校长极其严厉地训斥了他。是的，训斥：“林黎，你作为我校今年唯一的一个省级三好学生，又是班长，怎么违反学校的纪律，闯下这样的大祸？你是怎么想的……”
林笠直挺挺她站在校长面前。他的眼睛仿佛是在盯着什么地方看，但他的眼光是失神的；他似乎是在认真地听着，但他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所能听到的没有几句。
“造成这么严重的事故，在我们建校几十年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你得准备接受学校的处分……我们已通知你父亲，要负担小丽的医药费……”
林黎没有争辩，没有哭泣。他呆呆地脸色惨白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校长一发火，就喜欢把外套的扭扣解开，扣起，扣起，又解开；还喜欢在你面前踱过来，踱过去，踱过去，又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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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代人受过（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