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雪纷飞,摄政王江?卿及阮府大公子阮傅山率军赶往潭州,搜寻潜逃前颍川王的踪影。
北瀚四十六年,除夕,宫中群臣宴席结束,回到苏府时已然月明星稀,众人聚集在正厅守岁,耳边轰隆作响的却是街道上璀璨如星宿的焰火爆竹声,不时还可以听见吵嚷的孩童尖叫声。
与之相反的则是正厅内一派悄声,所有人肃目垂首浑然没有半点喜悦气氛。
前几日刚收到从北境来的信,是一封苏瑾念的家书。
信中写道,虽然与犬戎的第一次交战赢了,但是实在算不上特别轻松,这次犬戎进攻不比往常,势如破竹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现如今犬戎退兵至边城以外几百里的地方,但似乎正蠢蠢欲动准备着第二次袭击,所以此次年关无法回家,只待战事胜利回城探望双亲。
葛舒望自来牵挂苏瑾念,为此一连几日都兴致不高,自从苏瑾念被构陷后又领兵前往北境,苏应之一直颇为担忧,自然面上也无甚喜色。
因为厅内气氛低沉,连带着周遭站着各处的侍女都垂着脑袋,提不起劲,然而众人中唯独苏应蓉却是眉梢轻翘,兴奋之意却是难以言表,苏陌染早就猜到是她内心记挂着开春皇宫选秀一事。
因此,她最近连带着对苏陌染的态度都傲慢了几分,看着她耀武扬威的样子,苏陌染自觉好笑。
苏陌染不再理会对面苏应蓉不屑的眼神,径自笑笑端起茶盏。
滚烫的沸水飘着几缕青茶,青瓷盏中吹出袅袅香气,苏陌染微抿一口,刚盖上盖子放下茶盏,便见守门的小厮突然跑了进来。
他向着座中人见礼,随后对着苏陌染说道,“二小姐,阮府小姐邀您去观焰火。”
“现在?”
她有些奇怪,似乎是觉得阮宁微不像是大晚上还呆在外面爱玩弄的活泼性子,随即问道。
小厮点点头,“阮小姐就等在外面呢。”
虽是奇怪了点,但所幸不用呆在这里看着座中面色各异的众人,闻言苏陌染便起身,向着上首说道,“那父亲母亲,女儿先去了。”
苏应之满面愁容不知想些什么,闻言,随意地点点头。
苏陌染随着小厮走到苏府门口,却未见巷子里有人候着,更未见有马车,转而看向那小厮,小厮指了指巷子口,说道,“阮小姐说,二小姐只要走到巷子口即可,她在街上等小姐。”
苏陌染还未走到巷子口,就见街道上的积雪早已被扫向两侧,中央摆放着几个较之平常较大的焰火筒,她方一走近,就有人点燃焰火,顿时“咻”的一声,一束火苗窜入万丈夜空,“砰”的一声绽开成一株硕大的七彩花卉。
真正说起来,她似乎从未放过焰火,也未在那么近的距离赏过,那心有余悸犹然在耳的轰隆声中,是恍若白昼的焰火盛宴,随后又像是九天繁星般陨落四处。
一时她并未在意阮宁微在何处,已情不自禁被火树银花吸引。
一束放完,又有小厮捂着耳朵凑近点燃引线,每一束竟都是不一样的璀璨。
这样盛大的焰火她只在皇宫里见过,据说是宫里的人专门制作,平常百姓手中放的不过是一些小焰火,为此周遭的小孩岂会轻易见过这般景象,方才忙着放烟火爆竹的小孩都早已被此处吸引视线,齐齐聚了过来。
一束渐歇又绽一束,空隙时,苏陌染仿佛看见隔着整个街道对面有一身影正对着自己,然而还未看清又是一束光亮直冲入云霄,她以为是街边驻足的百姓,遂并未在意。
她被万紫千红的花簇吸引,浑然不知对面的身影早已绕过火光,从另一边向自己走来,他略带凉意的手从身后探出,捂住她的耳朵。
苏陌染一怔,耳根像高热似的发红,她还未转身,便又见一侧耳朵上的手松开,男子的鼻息轻轻呼在她的颈肩引起一阵搔痒,悦耳如清泉,清凉如林溪的声音响起,“你不知靠焰火如此近,还不掩住耳朵会听不见?”
她当然认出这样的声音是谁,全天下敢轻易对苏府嫡女做出如此举动的怕也只有一个人。
一瞬间,空虚寂寞的心底被塞的满满胀胀,苏陌染不敢动就像全身僵硬在雪地里。
江?卿见她没有反应,以为是焰火声太大,她没有听见,于是拉着她的手退离数丈,周遭的人群早已被焰火吸引住视线,所以并未注意到双手相握的二人竟然是当朝摄政王和苏府嫡女。
瞬间绽放的焰火映照在男子的脸上,导致她眸中俊逸的脸也忽明忽暗,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顿时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就像是潮水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将她的灵堂搅浑,导致现在她的眼眶竟然微微发热,像是有东西遮住视线,她连男子的模样也看的不真切。
她自以为是了解面前人所有的过往,自以为过完了一世就看得见旁人看不清的地方,自己过得不容易,自己身世艰难,可面前对自己笑的男子又何尝过的轻松。
她突然觉得胸口很疼,像是万箭齐发被戳中心脏那般难以忍受,但同时她又觉得很是心疼,心疼被自己误会的他。
如此想着,她当真觉得视线不那么清晰了,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落在男子眼中却是喜极而泣。
他双手捧着女子的脸颊,像是在呵护奇珍异宝般抚过她眼角渗出的泪水,嘴角轻勾,不免笑出声,“你看见我就真这么开心,开心到哭?”
方才她还觉得脸颊上的双手相比较之前似乎又添了几分粗糙,想必是此次去潭州很是辛苦,然而关怀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又被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给吞了回去。
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一并憋了回去,她打掉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白眼,江?卿不免又笑出声,“我又没说错,不然你哭什么?”
心中那般百转千回的情绪她自是不屑于告诉他,她目光闪烁,随后想到一套说辞,又对上他的眸子说道,“我以为是哪个小人敢轻薄我。”
“你觉得我信?”他挑眉,颇有一副无赖样,“谁不知苏府二小姐心肠歹毒,心硬如铁,旁人许是真不知,可我却是心知肚明。”
见她蹙眉瞪眼的样子,江?卿笑着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揉了揉她的乌发,柔声说道,“不逗你了,我是真的想你了。”
该是深情的话,却因为他嘴角带了几分笑意,而平添些许不正经,然而苏陌染却是惊讶于他的直白。
她从来都知道二人都是心比天高,颇为倔强的人,纵然上辈子她最后嫁给了他也未必能听到他几句软言细语,他似乎十分吝啬将喜欢挂在嘴上,就连娶她时似乎都是说了一句“他的后位只有她能坐”。
甚至她有个时候也觉得如果他们两人嘴没有那么硬,没有针尖对麦芒,也许他们之间从来不用走的那么坎坷。
第六十七章 “你敢娶,我就敢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