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十七家等着,我得赶快送过去。 ”
话音落下,他抬手胡乱碰了碰额发,算是个仓促的告别,随后把单薄的肩膀一缩,像一条灵巧的灰影钻进雾里。
安特立在街口,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像被脏布蒙住,灰得发沉。
风里夹着刀锋般的寒意,逼得他把大衣又往里收了一寸。路上的行人与他一样,用长衣把自己裹成移动的布筒。
武神城是一座糟糕透顶的城市,这里的空气里浮着肉眼可见的污粒,唯有这层布料能替他们守住最后一点干净。
坦白说,安特对武神城毫无好感。
这座城像一具被掏空的铁匣,连梦都不肯留一丝缝隙。
抬头,天幕是凝固的铅水,低低压在眉骨,仿佛随时会倾下来;
低头,街面是开裂的石板,缝里嵌着乌黑的煤屑与马粪,踩上去发出钝哑的呻吟。
风从厂房的高墙间挤过,卷起的不是诗意,而是铁锈、煤渣与硫磺的辛辣,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逼你把所有童话咽回去。
在这里,“浪漫”二字被拆解、熔化,铸成一块块冷硬的现实:汽笛嘶鸣替代了鸟鸣,雨点敲窗混着催债的锤声,连天空都像被反复漂洗过的粗呢,褪了色,仍带着焦油味。
人们用粗呢大衣、围巾、帽檐把自己裹成移动的铠甲,目光穿过彼此,却不留下任何温度。
在这座城市里,连对视都是奢侈,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不会被现实割开新的伤口。
武神城好像就没有黎明,只有灰雾由浓转淡;也没有黄昏,只有灰雾由淡转浓。
铁灰色像一种慢性毒,从天空沉降到大地,再渗进骨头,最后把人也染成同样的颜色,
沉默、坚硬、不再做梦。
“现在该干什么呢?”
安特这样问自己,他踩着被雾气浸得发亮的石板路,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里转了几个弯,看见了一家餐厅。
想到已经有十几天没吃过饭了,安特便收回在冷雾中徘徊的脚步,向餐厅走去。
“客人您要点些什么?”
年轻服务员微微弯腰,语气恭敬。
安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仔细看了一下菜单:从来不吃早饭的他,现在看着菜单也陷入了迷茫。
“要不要我替您推荐几道本店的拿手菜?”
服务员见他指尖在菜单上徘徊良久,便俯身说道。
“那就劳烦你替我点吧。”安特把折得发毛的菜单轻轻推回去,顺便把纠结也一并交了出去。
“您放心。”服务员简短一句,便转身朝柜台走去,背影挺得笔直,叫人无端生出信任。
环视四周,安特选了张靠窗的桌子。
窗棂外侧,晨雾未散,偶有行人踩过。
隔着一层朦胧玻璃,喧嚣被滤得温柔,像一出默剧。
坐在这里进餐,倒也合适。
上菜还得等些时候,安特把身子往长凳里靠了靠,从外套内袋摸出那份折得方方正正的晨报。
报纸摊平,一行粗黑的铅字便横冲直撞地闯进视线,字大得几乎要从纸面跳出来——
“昨晚七时至八时,永恒教徒于市政厅附近现身,滋扰秩序。幸得查尔斯事务所两位威尔逊先生及时赶到,合力平息。市政厅特授予二人‘荣誉市民称号,武神殿亦颁赐荣誉,以彰其勇。”
安特抬眼望向窗外:动作真快,昨晚才商量好,今早就成了英雄。
再往下,铅字
第275章 见鬼的早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