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冬去春来[1/2页]
绣骨贞心
阿林不怕冷
窗外的雪簌簌落着,将冷宫的青砖铺成一片素白。承瑾裹着旧棉絮靠在床角,指尖摩挲着珍珠残片,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靴声——不是侍卫的厚重皮靴,是赵构常穿的云纹锦靴,踏在雪上轻而沉,像敲在人心上。
她赶紧起身,刚理好衣襟,殿门已被推开。
赵构披着件玄色镶金边的大氅,身后跟着两个提灯的小太监,暖黄的灯光映着他眼底的红丝,竟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些疲惫。“朕听说你不肯穿朕送的狐裘?”他开口,语气没有责备,倒像寻常人问话。
承瑾垂眸行礼:“臣女粗鄙,怕污了陛下的赏赐。”
赵构走进殿内,目光扫过桌案上歪着的酒壶、空瓷杯,还有角落里叠得整齐的深紫与雪白两件狐裘,忽然笑了笑:“你倒是比朕宫里的人还懂规矩,却也比他们更犟。”他走到桌案旁坐下,示意小太监退出去,“朕今日来,不是逼你入宫,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承瑾站在原地没动,指尖攥紧了衣角。赵构拿起桌上的旧瓷杯,指腹擦过杯沿的酒渍:“你总说朕该护百姓、收汴京,可你知道吗?当年朕从金营逃出来,一路躲躲藏藏,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那时朕只想活着,哪敢想什么收复河山?”
他声音放轻,像是在说给承瑾听,又像是在自语:“后来朕登基,秦桧说要和金国议和,岳将军说要北伐,满朝文武吵成一团。朕怕啊——怕再像靖康那年,连祖宗的陵寝都保不住,朕的至亲,被掳走的皇室亲眷数量约三千人以上,已成了金人的阶下囚。”
承瑾抬眸,撞进他眼底的茫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构,没有帝王的强势,只有一个在乱世里挣扎的普通人的脆弱。
“朕第一次见你,浑身是血,没了气息。”赵构忽然转了话头,眼底泛起些微光,“朕的直觉告诉朕,不能丢下你。”
承瑾捏着珍珠残片的手指猛地一紧,指尖泛白。自己已是濒死之人,被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时臣女……”她声音发颤,记忆里只有与家人倒下的模样,后续的昏迷与醒来后的颠沛,像被浓雾裹着,模糊不清。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朕知道你心许陈柏,可朕还是想留你在身边。不是为了牵制谁,只是……朕宫里的人,要么怕朕,要么敬朕,只有你,敢对着朕说‘陛下该专心朝政,敢为了别人和朕拼命。”
承瑾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怨过赵构的猜忌、懦弱,可此刻听他说出这些话,心里竟有了些复杂的滋味。
“朕查过你家的事。”赵构忽然道,手指轻轻敲着桌案,“韦贤妃……是朕的母亲。她因旧事恨你祖母,才借货商的手害了你全家。朕知道你恨她,也恨朕——恨朕护着她,恨朕没给你一个公道。”
承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她从未想过,赵构竟知道这些事!
“朕除掉货商,一是因为他是金国间谍,二是……朕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后,更恨朕。”赵构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朕想补偿你,想让你留在临安,过安稳日子,可朕没想到,这样反而逼得你更紧。”
赵构的指尖停在桌案上,目光落在承瑾攥着珍珠残片的手上,声音里裹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承瑾,朕知道这话唐突,可朕憋了太久,实在忍不住,自从见你第一眼起,朕就没忘过你。”
他起身,一步步走向承瑾,玄色大氅扫过地面,暖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褪去了帝王的冷硬,只剩眼底翻涌的情意:“那天你离开以后,朕找了你好些日子,直到在汴京听闻你被抓要被杀,朕求了皇兄免你一死,朕心里那点念想,又活了过来。”
承瑾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指尖的珍珠残片硌得掌心生疼。她垂着眼,不敢看赵构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意太浓,浓得让她心慌。
“朕知道你恨韦贤妃,恨朕护着她。”赵构停下脚步,声音放得更柔,像怕惊着她,“朕的母亲已被金军俘走,你家的冤屈,朕会下旨昭告天下,还你祖母、你爹娘一个清白。你想要什么补偿,朕都能给你——金银珠宝、良田宅院,哪怕是让朕封你做公主,都可以。”
他往前又挪了半步,几乎要站到承瑾面前:“朕只要你留在临安,留在朕身边。朕不逼你做贵妃,不逼你入后宫,只让你住在朕旁边的宫殿里,每日能让朕见你一面,听你说说话,就够了。”
承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坚定:“陛下,臣女谢陛下的恩典,可臣女不能答应。”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臣女的爹娘、祖母,虽死得冤屈,可他们若泉下有知,定不会希望臣女为了‘清白和‘补偿,背弃自己的心。”
她攥紧胸口的银镯子,那是陈柏送她的定情之物,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臣女与陈柏,早已心意相通,此生非他不嫁。陛下说的念想,臣女懂,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就像陛下念着臣女,臣女念着陈柏,都是没法改变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构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眼底的微光渐渐黯淡,像被大雪扑灭的炭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干涩的声响:“你就这么喜欢陈柏?喜欢到……连朕给你的一切,都不想要?”
“不是不想要,是臣女要不起。”承瑾轻轻摇头,“陛下给的是帝王的恩宠,是临安的安稳,可臣女想要的,是汴京绣坊的烟火气,是陈柏的陪伴,是承风的笑脸。这些,陛下给不了,也不该由陛下给。”
她看着赵构眼底的失落,心里也有些发酸,却还是硬起心肠:“陛下是大宋的天子,该心系天下百姓,该盼着收复汴京,让靖康年间被掳走的皇室亲眷早日归来。臣女只是一介绣娘,不值得陛下如此牵挂。”
第一百零六章 冬去春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