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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洞庭湖的湘君祠血祭[1/2页]

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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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皇三十七年,深秋。南巡舟船浩荡,碾过浩渺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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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沉甸甸地压在万顷波涛之上。凛冽的北风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冰刀,自北方席卷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翻江倒海的力量,狠狠抽打在湖面之上!原本平静如镜的湖水,瞬间被激怒!滔天巨浪层层叠叠,前赴后继地汹涌而起,如同万千头狂暴的巨兽,咆哮着,撕咬着,疯狂地撞击着帝国庞大的楼船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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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吱——!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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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云梦号”旗舰,如同漂浮在沸腾熔炉中的一片枯叶,在惊涛骇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如儿臂的缆绳被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沉重的船体被巨浪高高抛起,又狠狠砸下,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冰冷的湖水如同瀑布般泼上甲板,冲刷着面色惨白、死死抓住船舷的甲士和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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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端坐于舰桥顶层的御座之上,身披厚重的玄色貂裘,却依旧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颠簸带来的眩晕。冕旒的玉藻在剧烈的晃动中疯狂地碰撞着,发出急促而混乱的碎响,如同他此刻翻腾的心绪。他紧抿着薄唇,线条冷硬的下颌绷紧如刀削,透过被水雾模糊的琉璃窗,死死盯着舷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铅灰色的天,墨绿色的水,白色的浪沫,交织成一片狂暴而绝望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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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风浪太大!船队…船队难以行进!已有两艘艨艟被巨浪打翻…恐…恐有倾覆之险!” 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的楼船将军王贲(王翦之子),踉跄着冲上舰桥,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地嘶吼着,盖过风浪的咆哮,脸上写满了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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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那按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虬结暴起。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窗外的风雨狂澜,死死钉在远处那片在怒涛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背脊般的青黑色山影——湘山!以及山顶那座在风雨中飘摇欲坠、却始终顽强矗立的古老祠庙轮廓——湘君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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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湖,这片横跨楚地、号称“八百里云梦”的浩瀚水域,此刻彻底撕下了温婉的面纱,露出了它狂暴狰狞的獠牙。北风呼啸,卷起千堆雪沫,冰冷的雨丝如同密集的钢针,抽打在脸上生疼。湖水不再是碧绿,而是翻滚着墨绿与浑浊的土黄,浑浊的浪涛挟裹着断裂的树枝、水草甚至不知名的动物尸体,疯狂地扑向船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腐烂植物的气息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大自然原始暴力的压迫感。
     庞大的帝国楼船舰队,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最前方的几艘作为先锋的艨艟斗舰,在如山巨浪的反复拍击下,早已失去了控制。一艘较小的艨艟被一个高达数丈的浪头狠狠拍中侧面,船体瞬间倾斜超过四十五度!船上惊恐的哭喊声、物品滚落的碰撞声清晰可闻!紧接着,又一个巨浪从另一侧砸来,如同巨神的铁拳!“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艘可怜的艨艟龙骨竟被硬生生折断!船体从中部猛地断裂开来!绝望的士兵和水手如同下饺子般被抛入冰冷刺骨、翻滚着白沫的怒涛之中,只来得及发出几声短促的惨叫,便被墨绿色的湖水瞬间吞噬,连个水花都未曾溅起多少!断裂的船体残骸在浪涌中上下沉浮了几下,也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稳住!降半帆!舵手顶住!桨手听号令!” 各舰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嗓子早已喊破,声音淹没在风浪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水手们赤着精壮的上身,肌肉虬结,在湿滑冰冷的甲板上拼尽全力操控着巨大的硬帆和沉重的舵轮,绳索深深勒进手掌,磨出血痕。桨手舱内,低沉的号子声带着绝望的韵律:“嘿——哟!嘿——哟!” 沉重的长桨如同巨兽的肢体,艰难地划破汹涌的水流,试图稳住船身。然而人力在天地之威面前,显得如此徒劳。船队如同陷入泥沼的巨兽,寸步难行,只能在风浪的蹂躏下痛苦地挣扎、呻吟。
     旗舰“云梦号”的舱室内,气氛比外面的狂风巨浪更加压抑。嬴政斜靠在铺着厚厚虎皮的软榻上,脸色苍白中透着一丝病态的潮红,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那是长期被噩梦、谶语和丹药反噬折磨的痕迹。他刚刚又经历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侍立的寺人正小心翼翼地用丝帕擦拭他嘴角残留的一丝暗红血沫。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
     廷尉蒙毅、上卿李斯、太医令夏无且以及数名重臣垂手肃立,个个面色凝重,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舱壁上的青铜灯盏随着船体的剧烈摇晃而疯狂摆动,将众人脸上变幻不定的光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陛…陛下,” 夏无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此风浪…非比寻常,恐…恐非人力所能抗衡。陛下龙体为重,是否…是否暂避湘水之阴,待风浪稍歇…”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嬴政那双如同寒潭般冰冷的目光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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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避?” 嬴政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朕乃天子!受命于天!统御四海!区区风浪,岂能阻朕南巡之路?!” 他猛地坐直身体,动作牵动肺腑,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但他强忍着,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过众人,“说!这风浪因何而起?!可是…又是那六国余孽怨气作祟?!或是…那天降陨石的诅咒未消?!”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天命”谶语深入骨髓的疑惧和一种病态的、将所有异象归咎于“人祸”的偏执。博浪沙的铁椎、东郡陨石的刻字、荧惑守心的凶兆、兰池宫的刺杀…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眼前的洞庭风浪,在他眼中绝非天灾,而是那无处不在的、针对他个人的恶毒诅咒的又一次显化!
     舱内一片死寂。重臣们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接话。触怒天颜的后果,他们比谁都清楚。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楚地深衣、面容清瘦、气质阴郁的博士(楚地巫文化研究者,非儒生),战战兢兢地越众而出,深深揖下。他是随行博士中少数精通楚地巫风谶纬之人,名唤屈衍,出身楚国旧贵族旁支。
     “陛…陛下,” 屈衍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楚地口音,小心翼翼,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臣…臣观此风浪,起于北,其势凶戾,直扑湘山…此…此非寻常风雨,恐…恐是触怒了…触怒了湘水之神啊!”
     “湘水之神?” 嬴政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对这些地方淫祀向来嗤之以鼻。
     “正是!” 屈衍见皇帝没有立刻发作,胆子稍壮,语速加快,“湘水有灵,尊为湘君、湘夫人,乃上古圣君舜帝与其妃娥皇、女英所化!其祠立于湘山之巅,受楚地万民世代香火供奉!陛下南巡舟船浩荡,旌旗蔽日,金鼓喧天…此…此等威仪,或…或惊扰了湘君清静…故…故降下风浪,以示…警示…”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更低,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惊扰清静?警示?!”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朕乃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区区一楚地野神,竟敢阻朕御驾?!降风浪以示警示?!好大的神威!好大的狗胆!!”
     他猛地一拍软榻扶手,发出一声闷响!剧烈的动作再次引发咳嗽,夏无且连忙上前,却被嬴政粗暴地挥手推开!
     “朕倒要看看!是这湘君的‘神威大!还是朕的‘皇威大!” 嬴政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调,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渣,“传旨!船队转舵!靠岸湘山!朕要亲临那湘君祠!看看这阻朕舟楫的‘神灵,究竟是何方神圣!”
     
     湘山,孤峰突起于洞庭之滨。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山体被茂密的原始林木覆盖,即使在深秋,依旧透着一股苍翠的墨绿色,在铅灰色的天幕和浑浊的湖水映衬下,显得格外阴郁而神秘。山巅之上,那座古老的湘君祠,青黑色的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藤蔓,飞檐斗拱在风雨中显得破败而沧桑,如同一位沉默而倔强的古老守望者。
     帝国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湘山脚下泥泞的滩涂。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的碰撞声、军官的喝令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惊飞了无数栖息的鸟雀。身披重甲的卫尉军锐士手持长戟强弩,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迅速控制了所有通往山顶的道路和制高点,冰冷的眼神扫视着每一片可能藏匿危险的树丛和岩石。一队队手持斧钺的刑徒和工匠,如同工蚁般,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推进,目标直指山巅的湘君祠。
     山顶,湘君祠前小小的平台,此刻成了对峙的中心。数十名身着麻衣、头戴羽冠或草环、脸上涂抹着靛蓝色图腾油彩的巫祝,在一位须发皆白、身形枯槁、手持盘蛇木杖的老巫觋带领下,如同磐石般挡在了破旧的祠庙大门之前。他们手中握着骨笛、陶埙、龟甲、兽骨等法器,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和深沉的愤怒。祠庙周围那些亭亭玉立、竹竿上布满紫色泪滴状斑痕的湘妃竹,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曳,发出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
     “暴君!此乃湘君圣地!不容亵渎!” 为首的老巫觋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雨的力量,他手中的盘蛇木杖重重顿在湿滑的石板上,“风浪乃神灵之怒!速速退去!焚香祷告!或可平息神怒!若再敢上前,必遭天谴!湘水将怒涛不息!尔等皆要葬身鱼腹!” 他身后的巫祝们齐声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呼喝,如同野兽的咆哮,手中的骨笛、陶埙吹奏出不成调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凄厉音符。
     “放肆!” 负责开路的卫尉军都尉勃然大怒,猛地拔出腰间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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