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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陇西长城的夯土人骨[1/2页]

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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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宫冰鉴的寒气凝不住舆图上蜿蜒的血线。**
     >嬴政的指尖划过北疆“高阙塞”的朱砂标记,冰凉的帛面下是三十万刑徒冻裂的脚踝。
     >“长城合龙?”声音在奏捷的铜匣开启时冻结。
     >当蒙恬的密匣在烛下开启时,半截刻着“扶苏仁”的陶片裹着沙粒滚落——
     >“塞垣……魂……归……”
     >匈奴巫祝的骨笛声穿透朔风,未干的烽燧图骤然漫出暗红,淹没了“受降城”朱批。
     >嬴政掌心的玉虎符嵌入裂痕,玄色袖口蜿蜒的血线滴落沙盘,与陶片碎末凝成阴山北麓的谶碑。
     
     咸阳宫章台殿。深冬的寒意已渗入骨髓,四角的青铜冰鉴吞吐着森森白雾,如同巨兽垂死的呼吸。巨大的窗牖悬着厚重的玄色锦缎帷幔,将外面灰白的天光彻底隔绝,殿内只余下墙壁青铜兽首灯架上跳动的烛火。光线昏暝摇曳,将嬴政的身影在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后拉扯得扭曲不定,如同在幽深水底挣扎的困龙。空气凝滞,唯有烛芯燃烧的哔剥轻响,以及嬴政指尖划过巨大舆图上那条横亘帝国北疆、如同玄色巨蟒般蜿蜒的“万里长城”标记时,指甲与坚韧帛面摩擦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那幅悬挂在殿壁上的帝国疆域图,以最精细的笔墨描绘着大秦的万里河山。关中的宫阙如星斗,中原的驰道如血脉,南方的瘴疠如溃疡……而此刻,嬴政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帝国版图最北端那片被浓重朱砂渲染、标记着“陇西”、“北地”、“上郡”、“九原”的广袤区域。那条用粗犷黑线勾勒、在舆图上蜿蜒如龙的长城虚线,尤其在高阙塞(今内蒙古狼山口)、受降城(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等关键节点,朱砂标记鲜艳欲滴,象征着即将到来的“合龙”盛典。长城之外,则是大片代表未知与威胁的留白,只用腥红的朱砂勾勒出“匈奴”、“头曼单于”、“冒顿”等字眼,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獠牙。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力度,重重划过“高阙塞”的朱砂标记。舆图帛面冰凉的触感下,传递而来的,却是三十万骊山刑徒在朔风寒雪中冻裂流脓的脚踝;是长城沿线那被称为“万人壑”的巨大深坑中日夜不散的尸臭;是粮秣在漫长补给线上被匈奴游骑反复劫掠焚烧的焦糊味;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在帝国中枢与边关哨所间悄然弥漫的、关于“长城怨魂”的流言!
     他猛地收回手指,指腹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冰棱刺中。他缓缓转过身,冕旒垂落的玉珠在他眼前微微晃动,遮挡了部分视线,却更显其深不可测。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瞬间刺穿了殿内沉滞的空气,钉在垂手肃立、脸色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丞相李斯身上。
     “蒙恬的捷报呢?”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内响起,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高阙塞至受降城最后三百丈的‘合龙吉日,定于何时?!为何……八百里加急的铜匣,迟了整整一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殿内侍立的郎官宦者无不屏息垂首,“黑冰台!北疆的密报何在?!”
     殿门无声开启,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黑巾、风尘仆仆的黑冰台都尉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闪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禀陛下!北疆密报,八百里加急,与蒙将军捷报铜匣……同时抵京。”他双手高举过头,捧着一个同样用火漆封缄、但材质普通、带着明显风沙磨损痕迹的木匣。
     嬴政的目光在代表捷报的精美青铜匣与代表密报的粗陋木匣之间扫过,最终落在了后者之上。他微微抬了下手指,指向木匣。
     赵高立刻趋步上前,接过木匣,利落地撬开火漆,取出匣内之物——一卷被汗水浸得发软、边缘磨损的羊皮纸(北地缺竹简,多用羊皮),以及……一个用粗麻布包裹的、沉甸甸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赵高先将羊皮纸呈上。嬴政展开,借着烛火跳跃的光芒看去。纸上墨迹因汗水和颠簸而略有晕染,但字迹依旧清晰刚劲,是蒙恬亲笔:
     “臣蒙恬顿首泣血密报:高阙塞西段,临河崖壁最后合龙之‘虎头墩工段,于吉日辰时夯土封顶。然……夯层将固之际,监工都尉于新土之中……惊见……人骨!非一具!乃……层层叠压,贯穿新筑之墩台!其骨色暗沉,裹挟于夯土之内,非新埋,乃……筑城时混入!经查,骨殖皆……皆无首!掌骨多断,腿骨多折……显为……生前受虐致死之刑徒!墩台新土……竟……竟如万人之冢!营中哗然,流言如蝗,言‘长城怨魂索命,‘合龙之日即崩城之时!臣虽严令弹压,诛杀惑乱军心者十数人,然……怨气冲天,军心浮动。更有匈奴细作散播谣言,言此乃‘天厌秦法,人骨为咒!伏乞陛下圣裁!此墩……暂缓启用!当否?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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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骨……混入……夯土……无首……”嬴政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搭在舆图边缘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在玄色丝帛手套下爆出森冷的白色!一股混杂着暴怒、被亵渎的冰冷以及一丝隐隐的惊悸,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转向御案上那个粗麻布包裹。一股淡淡的、混杂着土腥、石灰(夯土所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正从包裹中隐隐散发出来。
     “打开。”嬴政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赵高强压着心头的惊悸,颤抖着手,解开那粗麻布包裹。当最后一层布被揭开时——
     “噗!”
     一块裹满黄褐色沙土、棱角分明、约莫拳头大小的暗青色夯土块,滚落在御案上!随着滚动,几颗沙粒从中簌簌落下。
     更令人骇然的是,在这块尚未完全干燥的夯土块断面上,赫然嵌着半截森白的人类臂骨!以及……几片破碎的、颜色灰暗的陶片!其中一片稍大的陶片上,依稀可见半个用尖锐之物刻划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扶”!
     “扶……扶苏公子?!”赵高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声惊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殿内所有人心头剧震!李斯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郎卫们握剑的手骤然收紧!
     嬴政的身体,在听到“扶苏”二字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随即,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冕旒垂珠纹丝不动,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
     然而,无人看见的玄色袍袖之下,他紧握着御座扶手的那只手上,掌心紧贴着的、那枚象征着帝国北疆最高军权、触手温润的白玉虎符,竟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
     “咔!”
     一道细如发丝、却贯穿了虎符腰身的裂纹,悄然浮现!同时,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紧握虎符的手掌内侧蜿蜒流淌——那是之前被碎玉虎符刺破、尚未完全愈合的掌心伤口,在极度的惊怒和紧握之下,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玄色的丝帛手套,沿着手腕内侧,悄无声息地流淌,最终……滴落!
     “嗒……”
     一滴温热的、带着帝王体温和铁锈气息的鲜血,不偏不倚,滴落在御案上那块嵌着人骨和陶片的夯土块上!鲜血迅速渗入干燥的夯土和那半个“扶”字刻痕之中!
     “呜——呜呜呜——!!!”
     就在这滴血渗入夯土的刹那!一阵极其凄厉、如同万千冤魂齐声哀嚎、却又穿透力极强的诡异笛声,仿佛随着凛冽的朔风,穿透了厚重的咸阳宫墙与帷幔,幽幽地渗入了死寂的章台殿!那笛声尖锐、怨毒,带着浓烈的塞外胡风,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笛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模糊不清、如同鬼魅低语的胡语诅咒:“塞垣……魂……归……秦……崩……”
     “何方妖孽?!”李斯惊骇厉喝!郎卫们瞬间拔剑四顾,如临大敌!
     殿内烛火疯狂摇曳,光影乱舞!仿佛有无形的鬼影在帷幔间穿梭!
     就在这时!
     “嗤啦——!”
     御案旁,那幅刚刚悬挂、标注着北疆最新烽燧布防的丹砂舆图,竟毫无征兆地从中撕裂!撕裂的位置,恰好贯穿了“受降城”的朱砂标记!粘稠如血的丹砂,如同溃堤的洪流,从撕裂处猛地涌出!瞬间淹没了“受降城”的标记,淹没了附近几个烽燧的符号,向着代表匈奴草原的空白区域肆意蔓延……将那片象征着帝国北疆防御枢纽的区域,彻底染成一片刺目欲裂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暗红!
     “图……图裂了!”
     “血!丹砂……像血!”
     “胡巫!是匈奴的巫术!”
     殿内瞬间大乱!惊惶的低语和恐惧的抽气声交织!郎卫们剑指虚空,却不知敌在何处!
     嬴政依旧端坐着。冕旒垂珠纹丝不动。
     然而,在宽大的玄色袍袖之下,那只紧握着开裂白玉虎符、鲜血淋漓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滴落在夯土块上、渗入“扶”字刻痕的帝王之血,与那半截森白的人骨、那诡异的胡巫骨笛声、那撕裂漫血的烽燧图……交织成一幅充满了诅咒与不祥的末日图景,狠狠冲击着他那坚如磐石的意志!
     
     时间倒退回半月前。陇西长城,高阙塞西段,“虎头墩”工地。
     这里是帝国北疆长城防线最西端、也是最险要的咽喉之地。巨大的墩台依陡峭的临河崖壁而建,下方是奔腾咆哮、冰冷刺骨的黄河支流。墩台主体已近完工,雄踞于百丈悬崖之上,俯瞰着北方广袤的、被匈奴称为“阴山北麓”的草原。今日,是这关键墩台最后合龙封顶的吉日。
     然而,工地上的气氛却并非庆典的欢腾,而是压抑到极致的肃杀与疲惫。
     朔风如刀,卷起地面冻硬的沙砾和雪沫,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空气冰冷刺骨,吸入口鼻如同吞咽冰渣。巨大的墩台如同蹲伏的巨兽,新夯筑的土黄色墙体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粗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气味:生石灰遇水产生的刺鼻碱味、新翻冻土的腥冷气、以及……若有若无的、从附近被称为“万人壑”的巨大抛尸深坑中飘来的、被寒风稀释却依旧令人作呕的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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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千名骊山刑徒,如同被冻僵的蝼蚁,在监工和戍卒的皮鞭呵斥下,进行着最后的合龙作业。他们大多裹着破烂不堪、难以御寒的麻布或兽皮,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寒风冻得青紫开裂,布满冻疮。脚踝处,沉重的铁镣将溃烂的皮肉与冰冷的金属冻在一起,每移动一步都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剧痛和暗红的冰碴。眼神早已被极度的寒冷、饥饿和绝望冻结,只剩下麻木的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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