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名字[1/2页]
玩死亡局,我从不出局
云浅梦深
失眠成了林倩夜间的酷刑。她常常在凌晨三四点猛然惊醒,或者干脆无法入睡,只能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裂纹。
脑子里像有一盘老旧恐怖的胶片,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那个画面——他低垂的、看似温柔的眉眼,那根在她掌心缓慢划过的、带着暧昧意味的手指。
她拼命想把这帧画面从脑海里撕碎、删除,可越是用力抗拒,那细节反而越发生动清晰,甚至能回忆起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属于猎人的弧度。羞耻、愤怒、嫉妒,以及被彻底愚弄的背叛感,像一群嗜血的毒虫,啃噬着她的理智。
有时,一股毁灭性的冲动会毫无征兆地涌上头顶——她想立刻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砸到他那张伪善的脸上,逼他给出一个能让她解脱的解释。
可悲的是,当真正在办公室、在走廊“偶遇”他时,所有积攒的勇气瞬间溃散。面对他那张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些许恰到好处关切的脸,她喉咙发紧,最终吐出口的,只剩下苍白无力、连自己都厌恶的平淡寒暄:“孙老师……好。”
而他,总是能笑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龌龊都只是她内心阴暗的投射。他甚至会微微蹙眉,用一种略带无奈和宽容的语气,轻轻落下那句将她所有感受都定义为无理取闹的判词:“林倩,你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痛苦和挣扎,定性为她的错觉,她的问题。
林倩开始憎恶照镜子。镜子里那个人,双眼布满血丝,眼眶下是浓重得无法用化妆品掩盖的、如同淤青般的黑晕。嘴唇失血般苍白,头发枯槁杂乱地耷拉着,整个人像一捆被连日阴雨泡发后又被遗弃在田埂上的稻草人,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她试图用厚厚的粉底遮掩,但那徒劳的努力,反而让那份憔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像个试图掩盖的可笑小丑。
那年冬天风格外凛冽,像裹着冰碴的刀子。她躲在冰冷的阳台,颤抖着点燃一支劣质香烟。烟灰簌簌落下,一截滚烫的烟灰掉在她冰冷的手指上,烫得她猛地一哆嗦。
下一秒,一种诡异的冲动驱使着她,她不是弹开烟灰,而是狠狠地将仍在燃烧的烟头摁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滋——”一声轻微的灼烧声,伴随着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
一阵尖锐、滚烫的剧痛猛地窜起,她却在这真实的、可量化的痛苦中,感到了一种扭曲的、短暂的踏实感。
疼,至少是真实的,是确凿无疑的,是属于她自己的。
不像他所谓的爱,像山间浓雾,看似包裹着你,实则冰冷虚无,抓不住,摸不着,太阳一出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身湿冷。
这种对肉体疼痛的依赖迅速升级。她开始习惯在更深人静时,用锋利的刀片,在手腕上细细地、一道一道地割开皮肤。看着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汇聚成流,沿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仿佛内心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污秽,也随之被释放出来。
她甚至会用手机拍下这些血腥的画面,通过微信发给他,配上文字:“我真的很难受,快要活不下去了。”
这既是绝望的求救,也是一种扭曲的控诉和报复。
而他呢?
有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有时,只会吝啬地回过来一两个更加冰冷的字眼:“冷静点。”
仿佛她的痛苦,她的自残,都只是一场博取关注的、令人厌烦的拙劣表演。
林倩的世界,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怀疑、自毁、被否定、再自毁的恶性循环中,不可逆转地、彻底地塌陷了。最后支撑着她的那点关于爱的幻象,彻底化为齑粉。
那天傍晚,天色是压抑的铅灰色,像一口蒙尘多年、沉重得喘不过气的铁锅,倒扣在城市上空。
林倩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张干净得刺眼的白纸。
笔尖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她不知道该如何为这荒诞而痛苦的一切写下开篇。
想了很久,墨水几乎要在笔尖干涸,她才极其缓慢地、用力地写下两个字:
“我累了。”
笔迹深刻,几乎要划破纸背。
紧接着,更多的字句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汹涌而出。控诉、回忆、质问,以及无边无际的绝望……有些字写得力透纸背,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有些则颤抖模糊,浸染着未被擦干的泪痕。
写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捂着脸,发出了一声极其怪异、干涩、如同枯木被强行折断般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被彻底掏空后的虚无和自嘲。
她在信里写了很长很长,事无巨细。写第一次见他时,他那仿佛带着光晕的导师形象;写自己如何一步步将虚荣的追捧错认为独一无二的爱;写自己一次次试图抽身逃离,却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虫,越挣扎缠得越紧,最终耗尽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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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签下了那个将她推向深渊的名字——
“孙启荣。”
仿佛怕人看不清,怕这个罪魁祸首得以隐匿,她顿了顿,又用尽全身力气,更清晰、更深刻地重描了一遍。
夜里十点,万籁俱寂。她将遗书仔细叠好,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像完成一件庄严的仪式。
然后,她去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洗得皮肤发红,仿佛要洗刷掉所有沾染过的污秽和耻辱,换上了一身最干净的、她曾经以为会穿着去与他约会的睡裙。
她拿出那瓶早已偷偷备下、藏了许久的安眠药,拧开瓶盖,将里面白色的、小小的药片,一颗一颗,倒进苍白的手心。灯光下,那些药片堆积着,泛着冷光,像一堆来自地狱的、冰冷的白色碎骨。
她没有流泪,脸上甚至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深渊般的平静。
仰头,和水吞下。
喉间苦涩的药味弥漫开,她却只觉得,终于……可以彻底安静了。 外界的喧嚣,内心的煎熬,都将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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