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抓我!”
周显走进来,手里拿着萧桓的手谕,绢纸在烛火下泛着光,他把谕旨扔在孙乾面前:“陛下有旨,查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你看清楚了,这是陛下的亲笔朱批,‘立捕孙乾,从严审讯,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玄夜卫卒在值房里搜查,书架后的暗格被撬开,里面藏着一叠瓦剌密信,最上面一封的封皮写着 “致孙平章”,字迹是瓦剌左贤王的 ——“平章” 是瓦剌的高官,比大吴的主事官高了整整五级。
周显拿起信,凑到孙乾面前,墨香里还带着胡膻味:“这信是你让心腹送的吧?瓦剌许你的‘平章,比大吴的主事官风光多了,你就忘了自己是大吴的官,忘了身上的‘獬豸纹补子,是为了监察奸邪,不是为了通敌叛国?” 孙乾瘫在地上,泪水混着鼻涕流下来,沾在满是灰尘的脸上:“我... 我是被李嵩逼的... 他说... 他说若我不帮瓦剌递布防图,就把我当年贪墨理刑院经费三千两的事捅出去... 我也是没办法啊!陛下饶命!”
十二月十五的廷议,太和殿里弥漫着杀气。孙乾、李嵩被押在阶下,背后插着 “通敌” 的斩标,木杆上的纸旗在风里飘,像两朵惨白的花。萧桓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孙乾的供词,指尖把纸页捏得发皱:“李嵩,你举荐孙乾进理刑院,收他的瓦剌银币,还在殿上力主求和,说!你是不是早就跟瓦剌勾结,想借胡虏之手乱我大吴?”
李嵩趴在地上,头贴着金砖,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滴在砖缝里:“陛下... 臣没有勾结瓦剌!收银币是臣一时糊涂,没看清是瓦剌之物;力主求和是臣觉得京师守不住,怕宗庙有失... 求陛下饶臣一命,臣愿捐出所有家产,充作军饷,哪怕去边关做个小兵也行啊!” 孙乾却突然抬头,脖子上的铁链 “哗啦” 作响,对着萧桓喊:“陛下!李嵩撒谎!他早就知道我通敌,还跟我一起改户部粮册,把通州仓的五万石粮改成三万石,说‘京师粮尽,就是为了逼陛下答应求和!他还说,若瓦剌破城,他能做瓦剌的‘尚书!”
谢渊突然出列,甲叶碰撞声震得金砖发颤,他看着阶下的两人,目光里满是怒火:“陛下!孙乾、李嵩通敌叛国,妄图借瓦剌之手颠覆社稷,按大吴律,当斩立决,曝首京师九门,让百姓看看通敌者的下场!更重要的是,他们篡改了户部粮册,通州仓的存粮数不实,臣请旨,让玄夜卫粮监御史重新核查京师、通州仓粮,确保募兵、守城有足够粮饷,绝不能让内奸的阴谋影响防务!”
萧桓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准奏!孙乾、李嵩斩立决,首级曝于京师九门,示众三日;周显,你率玄夜卫粮监御史即刻核查粮册,若有其他篡改痕迹,一并彻查;谢渊,你全权负责京师募兵、守城之事,所需粮饷、器械,户部、工部必须全力配合,若有推诿,以‘误国论罪!”
谢渊领旨后,立刻去了京师营署。京营余部的兵卒多是老弱,有的连刀都握不稳,手指因为冻僵而发紫,却没人抱怨。当谢渊站在营署的高台上,说 “瓦剌要破京师,杀咱们的家人,抢咱们的粮,烧咱们的房” 时,兵卒们的眼睛突然亮了,纷纷举起手里的刀枪,哪怕有的刀已经锈了,有的枪杆是木头做的,却都喊得震天响:“愿随谢侍郎守城!哪怕战死,也不让瓦剌进京师一步!”
募壮勇的告示贴出去后,京师的百姓涌到营署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有卖菜的小贩,手里还提着没卖完的白菜;有打铁的工匠,扛着自己打的菜刀;还有刚成年的少年,个子还没矛杆高,却非要跟着当兵。谢渊站在营门口,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暖暖的 —— 边民捐粮,京民募兵,连最普通的百姓都不愿弃京师,他这个兵部侍郎,更不能退。
三日后,募兵结束,共得兵三万三千:京营余部八千,民间壮勇二万五千。谢渊把他们分守京师九门,西直门、卢沟桥是重点,派了最精锐的京营余部五千,由自己亲自督战;又调宣府卫五千援兵守通州,牵制瓦剌的粮草补给线 —— 他从王三的密信里得知,瓦剌的粮草靠通州附近的胡商补给,只要断了这条线,瓦剌兵卒必因粮尽而乱。
分派防务时,有个叫马二的壮勇突然问:“谢侍郎,咱们能守住吗?瓦剌有五万骑呢。” 谢渊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远处的宗庙方向:“能守住。因为咱们守的不是一座城,是祖宗的宗庙,是家里的爹娘妻儿。只要咱们心齐,就算瓦剌有十万骑,也进不来!” 马二似懂非懂地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菜刀,眼里多了些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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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的清晨,瓦剌兵到了卢沟桥。也先骑着一匹黑马,马背上挂着两柄弯刀,站在阵前,看着桥上的大吴兵卒,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 孙乾说西直门薄弱,可卢沟桥是京师的门户,若不破桥,根本到不了西直门。他抬手一挥,瓦剌骑兵像潮水一样冲向卢沟桥,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 “轰隆” 作响,震得桥身都在颤。
谢渊站在卢沟桥上,手里握着岳峰将军的旧矛 —— 这是岳峰祠的守祠老兵昨日送来的,矛尾的红缨虽褪了色,却还带着当年的血气。老兵说 “带着这矛,岳将军会保佑你守住京师”,此刻,矛杆的冷意透过掌心传来,竟让他莫名定了神。“弟兄们!” 谢渊对着兵卒们喊,声音穿透了厮杀声,“身后就是京师,就是咱们的家!拼了!”
兵卒们举起刀,与瓦剌骑兵厮杀起来。有个叫李二的壮勇,用菜刀砍倒了一个瓦剌兵,自己的胳膊却被砍伤,血顺着袖子流下来,他却笑着喊:“谢侍郎,我杀了一个胡虏!” 谢渊刚要回应,就看见远处的尘烟 —— 是宣府卫的援兵到了!他心里一松,举起矛指向瓦剌阵:“援兵到了!咱们再加把劲,把胡虏赶出去!”
与此同时,京师西直门,玄夜卫卒抓获了五个鬼鬼祟祟的人 —— 是孙乾的余党,想按孙乾的计划,在西直门放火,引开守兵。周显亲自审讯,得知他们还想在通州粮仓放火,立刻派快马去通州报信。通州守兵及时赶到,保住了粮仓,也保住了京师的粮源。
卢沟桥的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瓦剌骑兵攻了十几次,都被大吴兵卒打退,桥面上的雪被血染红,冻成了暗红的冰。也先坐在马上,看着倒下的瓦剌兵,心里开始慌 —— 他没想到大吴兵卒这么能打,更没想到通州的粮草没被烧,自己的粮草却快不够了。傍晚时分,斥候来报,说宣府卫的援兵已经到了京师外围,若再不退,瓦剌兵就会被大吴兵包围。
也先咬着牙,下令撤退 —— 他不甘心,却也没办法。瓦剌骑兵退去时,谢渊站在卢沟桥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泪水。兵卒们欢呼起来,声音震得雪都从桥栏杆上落下来,有个小兵捧着半块焦麦饼跑过来,饼还带着热乎气:“谢侍郎,吃点吧,这是通州百姓送来的新麦做的,说给咱们补补力气。”
谢渊接过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泪水咽下去 —— 这是他守城以来,吃的第一口热食。他想起王三的密信,想起边民的血书,想起岳峰、陈烈的忠魂,心里默念:大吴的天,不会塌;京师的门,不会破。
十二月十九的清晨,萧桓到德胜门犒军。他穿着素色的龙袍,没带仪仗,只跟着几个近侍,手里捧着赏赐的酒和肉,一步步走上城楼。城墙上的兵卒有的带伤,有的冻得脸发紫,却都挺直了腰板,看见萧桓来,纷纷想行礼,却被萧桓拦住:“免礼!你们守城辛苦,是朕该谢你们。”
谢渊走上前,躬身道:“陛下,瓦剌已退至通州外围,宣府卫援兵明日就到,通州粮仓安稳,京师可保无虞。” 萧桓点头,走到城边,看着远处的卢沟桥,桥面上的血迹虽被雪盖了些,却仍能看出昨日的惨烈。他转身对谢渊说:“谢侍郎,朕之前还犹豫过要不要求和,是你,是王三,是这些守城的弟兄,还有捐粮的边民,让朕明白 —— 大吴的江山,不是靠求和能保住的,是靠死守,靠人心齐!往后,募兵、守城,朕都支持你,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绝不弃宗庙,绝不弃百姓!”
城楼下的百姓听到这话,欢呼起来,声音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有个瞎眼老妪拄着拐杖,由孙儿搀扶着,捧着晒干的艾草,说 “给谢侍郎、给兵卒们驱驱寒气,胡虏怕艾草”;穿破棉袄的孩童捧着野枣,非要塞进兵卒手里,小脸蛋冻得通红:“我爹说,你们是大吴的英雄,吃了枣,有力气打胡虏!”
谢渊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 有陛下的信任,有百姓的支持,有弟兄们的奋勇,就算瓦剌再来,他们也能守住这京师,守住这大吴的根基。
片尾
德佑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宣府卫援兵抵达京师,与京师兵卒合兵一处,共守京师九门;玄夜卫继续清查孙乾、李嵩的同党,共抓获理刑院、户部官员十余人,皆按 “通敌” 罪论处,或斩或贬,京师官场风气为之一清;边民自发组织 “护城队”,每日推着小车,给守城兵卒送粮、送水、送伤药,京师内外,一片众志成城。
萧桓下旨,追赠在卢沟桥战死的三百余名兵卒为 “忠勇校尉”,其家属由户部按月发放抚恤金,逢年过节还派官员慰问;同时命谢渊制定《京师防御增补策》,加固九门城墙,增设箭楼、瓮城,在卢沟桥两侧修建烽燧,确保京师外围防务无虞。
也先退至通州外围后,得知大吴援兵已到、粮草充足,又怕被九边援兵包围,遂率部退至漠北,短期内再不敢南下犯境。京师的烽燧燃起了平安火,一串接一串,从卢沟桥连到德胜门,再连到远方的大同卫、宣府卫,像给大吴系了条红绸,那是家国的安宁,是忠魂的守护,是百姓的希望,在寒冬里,温暖了整片土地。
卷尾
《大吴史?兵志》载:“德佑十四年十二月十八至十九,瓦剌太师也先攻卢沟桥,兵部侍郎谢渊率京营余部、民间壮勇死守,斩瓦剌兵三千余,俘五百余,瓦剌退走。帝萧桓亲至德胜门犒军,定‘死守京师,勿弃宗庙之策,命谢渊总领京师防务,赐‘忠勤报国银章。孙乾、李嵩等通敌者伏诛,曝首九门,京师内外人心安定,无复迁徙之议。”
《玄夜卫档?防务录》补:“卢沟桥之战后,玄夜卫奏请设‘京师巡防司,秩正六品,直属诏狱署,专司京师内奸清查、城防监督,凡可疑人员、伪造文书者一律盘查;又协助谢渊加固城墙,在西直门、卢沟桥增设箭楼三座、瓮城两座,配置床弩、火铳等器械。德佑十五年正月,边民捐粮累计达五万石,京师仓廪充盈,九边援兵陆续至神京,瓦剌再无南下之念,北境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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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且看德胜门前月,不让胡尘染玉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