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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阁议纷纭定战和,老臣持正拒迁讹[1/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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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语
     《大吴史?宰辅志》载:“德佑十四年十二月廿二,瓦剌屯兵通州外围,内阁召紧急议。次辅王直首倡‘暂避锋芒,奏疏称‘京师兵卒新募未练,九边援兵未至,若死战必致城破,可暂迁皇太子于南京,帝留京师督战,进退皆可;首辅李东阳力驳,附兵部侍郎谢渊‘主战策,言‘迁太子则人心乱,弃宗庙则国本摇,唯募兵死守、清内奸固城防,方为上策。时内阁七臣,附王直者三(皆其任吏部尚书时所举旧僚),附李东阳者四,廷议僵持至日暮,帝萧桓召玄夜卫勘验王直疏中‘兵粮虚实,方定议。”
     《玄夜卫档?密勘录》补:“玄夜卫查得,王直疏中‘京师粮仅支月余之语,引自户部主事赵秉正(前户部侍郎张建旧僚)所呈‘粮情报告,实则通州仓存粮五万石、边民捐粮三万石,赵秉正私改账册减粮四万石,为‘暂避策造依据。又查王直私宅,灶下暗格藏有镇刑司旧吏张成(已伏诛)所赠银器二十件,器底刻‘王字,与张成案中赃物形制一致 —— 直欲借‘暂避乱朝局,为李谟余党留后路,此节入《王直私通旧党案勘卷》,存诏狱署东库第二十七柜。”
     阁议分途起暗尘,战和二策角君臣。
     暂迁托故欺君上,死战执言护庙神。
     旧僚附势传虚讯,老相持正辨伪真。
     终凭铁证裁疑案,不让奸谋误国身。
     阁议纷纭定战和,老臣持正拒迁讹。
     粮情勘破奸谋露,兵勇齐心力战多。
     瓦剌退师消国患,京师安堵庆时和。
     忠魂若问今何状,万里河山尽凯歌。
     十二月廿二的晨霜,在内阁衙署的青砖上凝着冷光,像给这方议事之地铺了层薄冰。王直坐在次辅的楠木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奏疏的封皮 —— 那封皮是昨日让书吏用双层厚纸糊的,边角还压了铜条,显得格外厚重,仿佛这样就能让 “暂避锋芒” 的主张多几分 “稳妥” 的分量。他抬眼看向窗外,玄夜卫的黑袍身影在衙署外的槐树下徘徊,腰间的刀鞘在霜光里泛着冷,心里突然发紧:前几日孙乾、李嵩伏诛时,玄夜卫查抄的狠劲还在眼前,若今日议 “暂避” 时被揪出半分破绽,自己这半生仕途,怕是要尽数折在里面。
     “次辅大人,” 书吏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手里捧着盏刚沏好的热茶,茶盏是官窑的白瓷,却只盛了半盏,怕烫着他,“首辅大人已到议房,说陛下传口谕,辰时准时开议,玄夜卫周指挥使也在殿外候着,说是‘奉旨听议备查。” 王直接过茶,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没喝,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细纹:“知道了。你把赵秉正那本‘粮情报告再取来,我再核对一遍,别在数字上出岔子。”
     书吏转身从书架上取下账册,王直翻到 “京师仓粮收支” 那页,“三万石” 三个朱笔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 这是赵秉正昨日深夜改后的数字,真实存粮究竟有多少,他其实并不清楚,却笃定 “粮少” 二字,最能逼陛下松口同意暂迁。他手指在 “三万石” 上划了划,墨色还带着点潮,是赵秉正用浓茶调了墨补的,不细看竟瞧不出破绽。“走,去议房。” 王直把账册合上,揣进袖中,奏疏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像捧着块烫手的山芋。
     穿过走廊时,正遇见李东阳从对面过来,对方手里攥着谢渊的 “主战策”,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目光扫过他怀里的奏疏,带着几分探究的冷。王直慌忙别过脸,加快了脚步,靴底踩在青砖上,发出 “笃笃” 的响,像在替他慌乱的心跳打节拍 —— 他向来怕李东阳的眼睛,那双眼总像能看穿人心底藏的鬼。
     内阁议房是五间连通的大屋,七张梨花木案几摆成半圆,正中设着萧桓的御座,铺着明黄色的绒毯,此刻还空着。王直抢先站到靠近御座左侧的案前,展开奏疏,手指按在纸页上,试图稳住发颤的声线:“诸位大人,瓦剌五万骑屯驻通州,距京师仅五十里;京师新募兵卒三万三千,其中两万五千是民间壮勇,未历战阵,连基本的刺杀之术都未习得;九边援兵虽有消息,最快也需五日方能抵达 —— 若强行死战,恐难挡胡骑铁蹄。依臣之见,可暂迁皇太子于南京,陛下留京师督战,如此既保宗庙传承之根,又为朝廷留进退余地,实为万全之策。”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张伦立刻从案后走出 —— 他是王直任吏部尚书时亲手举荐的,此刻自然要站出来附和:“次辅所言极是!太子乃国本,迁南京可免瓦剌挟太子以胁朝廷之患;陛下留京师,可安民心、振士气,一举两得!” 户部尚书刘焕也跟着点头,手里捧着本账册,像是早有准备:“臣昨日核查粮册,京师仓粮仅存三万石,按三万三千兵卒每日耗粮计算,支月余即尽,若不暂避,粮尽之日便是兵溃之时,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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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东阳突然从案前起身,袍角扫过案几上的砚台,墨汁溅出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黑痕。“王次辅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张伦、刘焕的附和声,“迁太子看似‘保国本,实则乱人心 —— 百姓见太子迁走,必以为朝廷要弃京师,恐争相逃亡,瓦剌趁乱攻城,届时更难抵挡!至于粮情,谢侍郎昨日已递来玄夜卫粮监御史的实勘报告,通州仓存粮五万石,边民捐粮三万石,合计八万石,按当前兵卒数支用,足可支撑三月有余,何来‘粮尽之说?”
     他将实勘报告 “啪” 地拍在中间的案几上,纸页在穿堂风里抖个不停:“刘尚书说‘粮仅三万石,怕是看了赵秉正改后的假账册吧?玄夜卫粮监御史昨日已去通州复核,仓粮数目与报告分毫不差,刘尚书这‘核查,查的是哪本账册?”
     刘焕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案上的账册,指尖在纸页上滑来滑去,却找不到对应的页数:“不... 不是假的... 这账册是户部主事赵秉正呈上来的,臣... 臣只是按册奏报,未及细勘仓廪实情。”
     王直见刘焕露了破绽,立刻插话打断,声音刻意提得高了些:“李首辅,就算粮饷充足,兵卒战力如何弥补?三万三千兵卒,两万五千是壮勇,连刀枪都握不稳,怎么去挡瓦剌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谢侍郎口口声声说‘死守,可若死战后京师仍破,宗庙社稷谁来保全?迁太子非弃京师,是为‘留根 —— 大吴不能没有太子,不能没有传承!”
     “留根?” 李东阳冷笑一声,目光像冰锥似的扎向王直,“王次辅怕是忘了陈烈将军的血书,忘了宣府卫百姓被绑在烽燧上焚烧的惨状!他们死守城池时,可曾想过‘留根?边民捐粮、壮勇投军,皆愿与京师共存亡,咱们这些食朝廷俸禄的内阁大臣,反倒先提‘暂避,对得起边关死难的忠魂,对得起城外捐粮的百姓吗?”
     谢渊从议房外进来时,正好听见这话,甲叶碰撞的 “当啷” 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僵持。他身着未卸的甲胄,肩上还沾着卢沟桥练兵时的雪粒,躬身向御座方向行了一礼:“陛下刚命臣来听议,臣有话要奏。” 说罢,他走到案几前,目光扫过王直的奏疏,指着 “援兵五日到” 一句:“王次辅说九边援兵‘五日到,可王三将军今早辰时递来的玄夜卫驿报显示,大同卫援兵三千已于昨日抵达通州,正在城外扎营;宣府卫五千援兵也已出塞,明日即可至京师 —— 何来‘援兵未至?”
     王直的手猛地攥紧了奏疏,指节泛白,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子:“谢侍郎... 你这是谎报军情!大同卫距京师千里之遥,援兵怎会这么快抵达?” 谢渊突然从袖中掏出玄夜卫的驿报,驿报上还带着驿骑的体温,递到王直面前:“这是今日辰时玄夜卫驿骑直递兵部的,上面有‘大同卫左营与‘玄夜卫通州百户所的双骑缝章,王次辅若不信,可召通州驿丞来对质 —— 您连最新的驿报都未查阅,就断言‘援兵未至,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不知?”
     就在这时,萧桓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明黄色的龙袍身影出现在门口,屋内众人立刻躬身行礼。萧桓没坐御座,径直走到案几前,拿起李东阳递来的实勘报告和谢渊的驿报,目光沉沉地落在王直身上:“王次辅,你奏疏中说‘粮仅三万石‘援兵五日到,可玄夜卫的实勘结果与驿报皆非如此 —— 你这奏疏,是基于前线实情,还是基于别的心思?”
     王直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滴在明黄色的袍角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陛下... 臣... 臣是听了刘尚书、赵秉正的报告,才拟定此策,臣不知账册与驿报有假!” 萧桓突然转头看向侍立在旁的周显,周显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启奏陛下,玄夜卫已于昨日拘押户部主事赵秉正,经审讯,赵秉正招认是王次辅密令他篡改粮册,称‘改少粮数,好让陛下同意暂迁太子;此外,玄夜卫在王次辅私宅灶下暗格中,搜出镇刑司旧吏张成所赠银器二十件,器底所刻‘王字,与张成案中查获的赃物形制、刻工完全一致。”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王直浑身发麻,他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陛下!臣没有!是赵秉正诬陷臣!张成所赠银器,臣只是暂存,从未敢用,更未与他私通!” 李东阳上前一步,声音沉得像寒冬的冰:“王次辅,张成乃李谟余党,你收其银器,又令赵秉正篡改粮册,再倡‘暂避之策 —— 你是不是想等瓦剌破城,借李谟旧党之力扰乱朝局,趁机夺取权柄?”
     议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卷着霜粒,拍打窗棂发出 “呜呜” 的响。之前附议王直的张伦、刘焕等人,此刻都缩着脖子往后退,没人敢再出声 —— 玄夜卫的铁证摆在面前,谁若再替王直说话,便是自陷 “旧党同谋” 的嫌疑。王直趴在地上,泪水混着鼻涕流下来,浸湿了身前的青砖:“陛下... 臣真的没有!臣倡‘暂避,只是怕京师失守、宗庙蒙难,绝非想通敌乱政!求陛下查明实情,还臣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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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渊走到萧桓身边,躬身奏道:“陛下,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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