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取下个小香炉,往里面撒了点粉末,用火折子点燃。
香气瞬间变了,原本温润的檀香里多了点辛辣,像极了刚才那黑影掌风里的寒气。
“这是‘冷梅香,漠北那边的方子,寻常人调不出来。”苏慕遮盯着香炉里升起的烟,“你说那人衣袖上绣着雪莲?”
“是半朵。”
“半朵雪莲……”苏慕遮眯起眼,“我倒想起个人。三年前漠北有个女侠,叫凌霜,使一手寒铁掌,衣服上总绣着雪莲。后来听说她被仇家追杀,死在戈壁里了……”
他话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苏慕遮和沈砚之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苏慕遮吹灭香炉,沈砚之则握紧了软剑。
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灌了进来,带着股血腥味。
一个人影跌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是个女子,穿着玄衣,脸上的黑布已经被血浸透,露出的半边脸苍白如纸,正是刚才在星桥上逃走的那个黑影。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个包裹,正是从含嘉仓盗走的火药。
“救……”她只说了一个字,便晕了过去。
沈砚之正要上前,苏慕遮却按住了他的肩:“别动,她中了‘牵机引。”
“牵机引?”沈砚之皱眉,那是种奇毒,发作时浑身抽搐,状如牵机,据说中者活不过三个时辰。
“是寒鸦的独门毒药,看来是被自己人暗算了。”苏慕遮蹲下身,翻了翻女子的眼皮,“还有口气,能不能活,就看她有没有说实话的命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粒药丸,撬开女子的嘴喂了进去。然后转头对沈砚之道:“今晚这热闹,怕是散不了了。你去把窗户关好,顺便看看巷口有没有尾巴——寒鸦的人,鼻子比狗还灵。”
沈砚之依言走到窗边,刚要关窗,忽然瞥见巷口的灯笼下,站着个穿黑袍的人。那人背对着他,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头在地上轻轻点着,发出“笃、笃”的声,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心里一紧,转头对苏慕遮道:“来了。”
苏慕遮从榻下摸出把短刀,刀身窄而薄,在微光里泛着冷光:“看来,这火树银花,今晚是要沾血了。”
第三章 寒鸦影
巷口的“笃笃”声越来越近,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苏慕遮示意沈砚之躲到门后,自己则提着短刀,靠在窗边,眼睛盯着门口。屋里的香气渐渐淡了,只剩下那女子微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吹过灯笼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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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来?这名字倒是雅致。”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和刚才那女子的声音有几分像,却更冷,“苏先生在吗?我家主人让我来取样东西。”
苏慕遮没应声,手指在短刀的刀柄上轻轻摩挲着。沈砚之握紧软剑,手心有些出汗——他能感觉到,门外至少有五个人,气息都很沉,显然是练家子。
“既然苏先生不肯开门,那我们就自己进来了。”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木门被一脚踹开。木屑纷飞中,五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拄拐杖的人。他个子很高,黑袍罩到脚面,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只乌鸦,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看着让人发怵。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面具人开口,拐杖在地上一顿。
苏慕遮冷笑一声:“寒鸦的爪子,伸得倒是长。含嘉仓的火药,是你们偷的?”
“少废话!”面具人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不耐烦了,拔刀就砍。刀风凌厉,直逼苏慕遮面门。
苏慕遮不退反进,矮身躲过刀锋,短刀顺势划向对方的手腕。那黑衣人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啊”地叫了一声,刀掉在地上,手腕上多了道血口子。
“点子扎手,一起上!”面具人喝道。
剩下四个黑衣人立刻围攻上来。沈砚之从门后闪出,软剑出鞘,剑光如练,拦住了两个。他的“流云十三式”擅长以柔克刚,剑光缠着对方的刀,让他们近不了身。
苏慕遮对付另外两个,短刀使得又快又狠,像是在削木头。他看似懒洋洋的,出手却招招致命,转眼就划破了一个黑衣人的咽喉。
面具人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地上昏迷的女子,忽然开口:“凌霜,你以为叛逃就能活命?”
沈砚之心里一动——果然是她。
就在这时,地上的凌霜忽然动了动,似乎想挣扎着起来。面具人拐杖一抬,对着她的胸口就戳了下去。
“小心!”沈砚之惊呼,想冲过去,却被眼前的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
苏慕遮离得近,他猛地掷出短刀,刀身擦着拐杖飞过,“钉”地钉在门框上。面具人拐杖一顿,看向苏慕遮,语气里多了点诧异:“苏先生倒是护着她。”
“我这人,见不得欺负女人的。”苏慕遮拍了拍手,好像刚才扔出的不是刀,是块石头。
面具人忽然笑了,笑声从面具里传出来,闷闷的,像破锣在响:“那你就陪她一起死吧。”
他拐杖猛地往地上一顿,“咔嚓”一声,拐杖头裂开,露出里面的机关——竟是根铁管,管口对着苏慕遮,隐隐有火光闪动。
“是火器!”沈砚之失声喊道。
苏慕遮脸色一变,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地上的凌霜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铁管。
“砰!”
一声巨响,火光炸开。凌霜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后背的衣服瞬间被血染红。
面具人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下。就这片刻的功夫,苏慕遮已经欺近身,一掌拍在他胸口。面具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哇”地吐出一口血。
“撤!”他捂着胸口,嘶哑地喊了一声。剩下的黑衣人架着他,狼狈地逃出了铺子。
沈砚之赶紧去看凌霜,只见她气息微弱,嘴唇发紫,显然是牵机引的毒性发作了。
“还有救吗?”他抬头问苏慕遮。
苏慕遮皱着眉,从博古架上取下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回魂散,能暂时压住毒性,但要根治,得用天山雪莲做药引。”
“天山雪莲……”沈砚之愣住了,那东西生长在极北的雪山之巅,寻常人根本取不到。
“看来,这趟浑水,咱们是蹚定了。”苏慕遮叹了口气,把回魂散敷在凌霜的伤口上,“她刚才用命护着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沈砚之看着昏迷的凌霜,忽然想起她在星桥上的眼神,那不是刺客的眼神,倒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摸出那片从她衣袖上刮下的云锦,上面的半朵雪莲在灯火下,像是沾着泪。
窗外,洛阳城的烟花还在继续。火树银花照亮了半边天,却照不进这巷子里的阴影。沈砚之忽然明白,师父让他来洛阳,或许不只是送封信那么简单。这盛世华景之下,藏着的阴谋,恐怕比这洛水还要深。
“等她醒了,一切就该有答案了。”苏慕遮望着窗外的灯火,低声道,“寒鸦盗火药,绝不是为了炸灯会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怕是……”
他没说下去,但沈砚之已经猜到了。这洛阳城里,最值钱的不是粮仓,也不是金银,而是住在紫微宫的那个人——当今的天子。
夜还很长,琵琶巷的香还在燃,只是那香气里,多了点血腥味,还有点风雨欲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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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啊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