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风又凉又快,吹得檐角铜铃低低颤动。
灰袍男子走得极稳,不急不缓,像是熟知每一道巷口的暗影。
谢知安落在他左前侧两丈,借着廊檐与堆叠的货笼掩身。
霍思言则在后侧压线,始终让自己处在灰袍的余光死角里。
这片坊市白日里车马盈门,入夜便闭坊封门,只有少数酒肆和当铺还亮着灯。
昏黄的灯影映不出人的面容,却能让脚步声在青石上清晰传开。
霍思言侧耳细听,那灰袍的鞋底是软牛皮,不易出声,偏他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像是受过专门的潜行训练。
转过一处窄巷,墙上的灰皮被风剥落,露出下层的暗红。
灰袍男子忽地顿住,似在辨听什么。谢知安立刻抬手,做了个静止的手势。
霍思言也贴向墙根,屏住呼吸。
半晌,灰袍才继续前行,拐进一条连灯都没有的小巷。
那巷比寻常更窄,两人并行就要侧身,地面铺的不是石板而是细碎的青砖,踩上去发闷。
霍思言知道,这是旧军器局废弃的后巷,城防图上早就被标为无用之地。
可此刻,巷尾却透出微弱的蓝光。
和静安院一样的光。
灰袍在巷尾的暗门前敲了两下,顿了顿,又敲一下。
门内响起沉闷的机关声,一条人影探出来接应,很快将他迎了进去。
霍思言与谢知安对视一眼,眼底的凝重几乎是一致的,这一套敲门的暗号,是西溟谍子在边关常用的。
谢知安微压着声音:“进去还是守外?”
霍思言想了想道:“进去,慢。”
两人贴着墙影,等那道暗门闭合的瞬间,借门缝将身形挤入。
门内是一道极窄的甬道,地上铺着厚厚的麻毡,不见一点声响,甬道尽头,忽然宽敞起来,竟是一处灯火昏沉的地下堂室。
堂室四周挂着暗色的帷幕,中间一张长案,案上摆着三件东西。
乌漆匣、一个细长的青铜瓶,以及一幅摊开的西溟地图。
灰袍男子正对着地图,比划着什么。
“这两处的线先开,等太庙那边通了,三天内可送第一批人过境。”
旁边有人问道:“宫里的阵心能瞒多久?”
灰袍低声道:“最少半月,足够送信兵回去。”
霍思言在帷幕后,听得每个字都像冰水渗进骨里。
谢知安的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按,示意她暂且稳住,这不是抓人的时机,而是要记下每一条可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地下堂室的另一侧帷幕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身着宫中常服,眉目温润,唇边还带着浅笑。
正是大理寺卿,陆无生。
陆无生的身影自帷幕后缓步而出,灯焰在他衣袖上抖了一抖,映得那张温润的面容像覆了一层薄釉。
堂室中央的长案上,乌漆匣、细颈青铜瓶与一幅西溟边境地图并排陈列,青铜瓶口封着蜡印,蜡面钤着一方细小的雁纹篆章。
正是西溟王族的旧印。
灰袍男子立于案侧,低声禀报:“静安院西偏殿之阵已续,祭丝入位,今日子时可启一次,先送书吏二人、乐工一人过境,落点在浮潮港外石堡的下层井道,三更之后,再启第二次
第三百三十一章 暗巷逐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