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名太医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那巨大的无形重压,软软地向下滑落,无声地瘫软跪坐,头埋进膝前冰冷的阴影里,只有肩头难以抑制地抽动着。
皇帝未曾侧目,背影在稀薄的烛光里,如断崖般沉默决绝地消失在通往深宫的长廊入口。
只留下殿内,冰封的气息,凝固的黑痕,和两颗在极致恐惧中逐渐失去温度的、枯萎的灵魂。
承乾宫的烛光,终于燃到了尽头。
最后几簇挣扎摇曳的豆大火苗,在灌入殿门的冷风里噗嗤几声,骤然熄灭。浓稠、冰冷、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所有角落,连同那残留在殿宇高处的、最后一丝幽阙尘的凛冽余韵,都被这无边的沉夜研磨殆尽。
黎明前最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鬼魅的爪子,悄然探入空旷的宫殿深处。
厚重的、钉满金钉的殿门无声洞开一线。
四名身着玄黑、脸上毫无血色的高大内侍,抬着一顶没有任何皇室徽记、通体乌沉沉的软舆,脚步踏在冰冷金砖上,竟如同狸猫般无声无息。舆上铺着厚厚的墨色绒毡,绒毡之上,那个被裹在一层最为纯净剔透的玄冰蚕丝薄被里,身影小小地蜷缩着。
绥安。仿佛彻底融入这纯粹的黑与静之中。
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陷在柔软的丝枕中,细弱的眉头不再有痛苦的纹路,甚至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墨黑刻痕,在极致的黑暗里,反而散发出一种如同千年墨玉被地心寒气浸润过的、深沉内敛的光泽。每一次微不可察的呼吸,胸腔的起伏都带着一种被绝对精准的力量刻度丈量过的僵硬和迟缓。玄冰蚕丝似乎将她从这片冰冷寂静的时空中短暂剥离开来,却又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将她自身也冻结、凝固。如同置于精美漆盒深处的人偶。
软舆平稳前行,穿越殿内死寂的空间,穿越被微弱晨光勾勒出的长长宫廊。
所经之处,层层宫门早被提前开启、又迅速在无声的内侍手中悄然闭合。整座庞大皇城如同一头沉眠的巨兽,任何窥探的目光、任何多余的声音,都被这张无形而严密的罗网过滤、消融、吞噬。
前方,不再是属于任何皇子公主居住的东六宫、西六宫辉煌的琉璃瓦顶和喧闹的亭台楼阁。
穿过几重几乎被常青藤覆盖的冷僻矮墙,越过一段荒草丛生、罕有人行的青石板路,一座孤悬在宫城东北角、倚着险峻宫墙后山断崖修建、名为观澜居的庭院轮廓,在沉沉未散的黑暗与深秋凌厉的晨雾中,孤寂而冰冷地浮现出来。
地势极高。俯瞰下去,唯有宫墙之外远方苍茫的皇陵山起伏连绵的黑色剪影,在墨蓝的晨曦底色中勾勒出沉默的棱线。
庭院的朱漆大门久经风雨侵蚀,早已斑驳黯淡,门环被一层厚厚的暗绿铜锈覆盖,像是从未有人叩响过。当软舆接近的瞬间,大门如同感知到某种绝对意志的驱动,向两
第145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