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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张鲁篇——汉宁不宁[2/2页]

三国:枭雄独白 瘾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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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首的祭酒与鬼卒。曹操亲自出迎,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我的脸,也扫过我身后一片萧索的城池。他扶起跪拜的我,声音洪亮:“张公祺保境安民,深明大义,朝廷岂会薄待!” 随即当众宣布,拜我为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
     万户侯?我心中并无波澜,只是目光越过曹操威严的身影,投向更远处。汉中的山峦在薄雾中依旧青黛,阆中的万户食邑,不过是一道华丽的囚笼栅栏。祖父的道统如风中之烛,在乱世权力的罡风里摇曳。曹操看似宽厚的接纳,实则是将天师道的种子连根拔起,移栽到朝廷牢牢掌控的苗圃中去。归顺,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消亡。我低头谢恩,唇边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苦涩——汉中安宁的“汉宁”岁月,终究是永远湮灭在铁蹄踏起的烟尘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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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昌的深宅大院,高墙隔绝了市声,也隔绝了秦巴山野的风。朝廷的封赏络绎不绝,车骑将军的印绶、五子皆封侯的荣耀……金光灿灿,却只照见四壁的虚空。我时常枯坐庭中,看那几株移自汉中的桃树,在异乡的水土里艰难地开着疏落的花。曹操偶尔设宴相召,席间谈笑风生,问及汉中旧事、天师道法。我垂目应答,言辞恭谨,心中却明白,这些垂询,不过是胜利者对一件有趣战利品最后一点好奇的打量。
     某日,阎圃自外间来,神色凝重,屏退左右后方低语:“闻汉中米仓山道中,有残余道众,仍奉师君之名,暗中结社,诵《老子想尔注》……” 他声音渐低,目光里含着询问与忧虑。我心头猛地一缩,仿佛被那遥远故土荆棘刺中。良久,我缓缓摇头,声音枯涩如秋风扫过落叶:“传话……让他们……散了吧。”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让那些忠诚而微弱的火种继续在黑暗中闪烁,除了招致朝廷鹰犬无情的扑杀,徒增白骨,又有何益?祖父的道统,终究要在这高门深院中,随我一同无声朽烂。阎圃默然,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
     许昌的冬日,朔风卷着黄沙拍打窗棂,格外凛冽。我病卧榻上,锦被厚重却驱不散骨缝里渗出的寒意。汤药的气味弥漫在暖阁里,熏炉吐着沉闷的香。子孙们环侍榻前,个个冠带俨然,已是彻头彻尾的许都贵人模样。他们脸上哀戚与惶恐交织,低声商议着身后哀荣如何操办方能显赫体面。我闭着眼,神识却格外清明,仿佛挣脱了这衰朽躯壳的束缚,悠悠荡荡,逆着时光飘飞。
     眼前掠过祖父张道陵临终时紧握我的手,那枯瘦指节传来的力量与温度,仿佛还在指尖;掠过初入汉中时苏固头颅滚落溅起的尘土;掠过义舍里堆积如山的米粮,百姓取食时那感激而敬畏的眼神;掠过阳平关血色的战报,弟弟张卫的名字赫然其上,如利刃剜心;掠过南郑城头面对曹刘抉择时那漫长如窒息的一夜;最终,是城门洞开,手捧印绶走向曹营那日,脚下汉中的土地在晨光中无声告别……一幕幕,清晰如昨,又遥远如隔世烟云。
     “父亲……” 长子俯身轻唤,声音哽咽。我艰难地睁开眼,目光却穿过了他华美的冠服,竭力望向雕花窗棂外灰蒙蒙的天空。那片天空之下,该是秦岭连绵的苍翠轮廓吧?恍惚间,我仿佛又嗅到了汉中春日山野间湿润的泥土气息,夹杂着草木萌发和道观檀香的清冽。祖父的九节杖,早已在踏入许都那日,被我亲手折断,投入了护城河的浊流——那不仅是权柄的象征,更是祖父交托于我的、一个在人间建立道国净土的沉重梦想。这梦,在乱世的铁蹄与刀锋下,终究如泡影般破灭了。我耗尽一生心血,不过是将它从汉中的山川,小心翼翼地捧到了许昌的祭坛上,看着它被权力的香火供奉,也看着它被无声地驯化与消解。
     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再也无力吐出。视线开始模糊、旋转,子孙们悲切的呼唤声越来越远,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最后映入意识的,是窗外一截虬曲的枯枝,在凛冽的风中微微颤抖,像极了我此刻无力抬起的手,徒劳地,想再触摸一次那记忆中汉中温润的春泥。
     祖父,鲁儿……力竭于此……道灯……灭了……
     所有的光与声,骤然归于沉寂。许昌的深冬,一片巨大的、不容抗拒的静默,彻底吞没了那曾经梦想在汉中建立地上道国的灵魂。唯有窗外北风呜咽,如泣如诉,仿佛在为那永远失落于乱世夹缝中的“汉宁”旧梦,唱着一曲无人听懂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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