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山之围已解,我随曹操入了许都。车马喧嚣,城阙巍峨,然而这一切,都如隔着一层冰冷铠甲,与我无关。
我端坐案前,窗外隐约传来丝竹之声,曹操待我之优渥,世人皆知:华堂广厦,珍馐美馔,更有锦缎华服、黄金玉器流水般送入我房中。那日他引我至庭院深处,亲手指着那匹通体赤红、神骏非凡的赤兔马:“此龙驹,唯配得上云长这等英雄!” 众人眼中艳羡几乎要滴落下来,我拱手称谢,心中却似压着一块冰冷沉重的铁石。这千里良驹,于他人是至宝,于我,却如同背负的沉重枷锁——它蹄下踏过的每一寸土地,皆非归途,只是更深的流放与背离。这般恩宠,非但不能暖我肺腑,反而如灼热的烙铁烫在脊背之上,日夜灼烧着我的灵魂。
夜深人静之时,案头烛火摇曳不定,仿佛我此刻的心绪。曹操所赠的金印宝绶在昏黄光线下折射出冷硬光泽,那些堆砌的华服锦缎,亦在暗影里无声陈列。我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凉的印钮,心中默念当日土山上与张辽约定的三事,字字句句,如刀刻斧凿般清晰:“降汉不降曹”,此乃我立于这曹营浊流中唯一不被淹没的磐石;“保二位嫂嫂周全”,此乃我以性命相系的托付;“但知兄长所在,虽远必往”,这更是支撑我魂魄不散、度过这漫长囚笼岁月的唯一心火。这冰冷的金印,这眩目的锦缎,不过皆是囚笼上缠绕的荆棘藤蔓,缠绕得越紧,我心中归去的念头便越是炽热难耐。
终于,军令下达,袁绍麾下大将颜良威震河北,兵锋已至白马。我提青龙偃月刀跨上赤兔马,随军出征。两军对垒,战鼓擂动如雷。颜良耀武扬威于阵前,其麾下旌旗猎猎,兵戈如林,气势迫人。曹操在身后遥遥指点,语气里带着试探:“河北人马,如此雄壮!” 我微眯双目,凝神于敌军那如云的旗阵深处,并未接话。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极其渺远地一闪而过,又迅速隐没于万军丛中——那姿态,竟酷似失散多年的兄长玄德!心,在胸腔里猛地一震,几乎要撞碎肋骨!难道兄长竟陷身于敌营之中?
不容细辨,也再无片刻犹疑。我猛地一磕马腹,赤兔马长嘶一声,如一道撕裂阴云的赤色闪电,直贯敌阵!颜良尚不及反应,手中长刀未及抬起,我手中青龙刀早已挟着积压太久的悲愤与孤绝,化作一道凛冽寒光劈空而下!刀锋过处,颜良魁梧的身躯轰然坠地,万马齐喑,敌阵顷刻瓦解。我勒住躁动的赤兔,目光急急扫过溃散奔逃的敌军,方才那惊鸿一瞥的身影,却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再无踪迹。天地间只余下血腥的风在呼啸,心头那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这风瞬间吹灭,只剩下更深的茫然与冰冷的灰烬。斩将之功?不过是向深渊又迈了一步罢了。
回到曹营,封赏如潮水般涌来。曹操加官晋爵,金银赏赐堆积如山。面对满堂恭贺,我只觉那些言语空洞飘忽,如同隔着
第65章 身曹心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