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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璧君乘大婚,孙弼回京都(一)[1/2页]

木兰花令 沈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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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白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给夜里婚庆做最后的准备。
      内屋里,沙祖拿起一只翡翠簪子,给沈璧君试戴。
      簪子簪与左耳上,甚是好看,沙祖不由的叹了一句。“小姐今日真美。”
      沈璧君听她有些心不在焉,又打量了她全身装束。“今日是大婚,你也应穿得妖娆些。去把我那身红袄旧衣拿来吧。”
      沙祖听了,自是欢喜,转身便跑了。
      一旁嗑瓜子的朗彤看不下去了,狠狠说道,“你如此宠她,小心哪天踩到你头上去。”
      沈璧君不想理会这种丧气话。这话说的,仿佛那一天近在眼前,正在隐隐作痛似的。她总觉得这一年来犯下的坏事太多了。先是忽悠了董哥哥,现下又嫁给了白孝贤——白孝贤过去总是阴晴不定,她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吗?
      “朗彤。”
      沈璧君将将叫了她的名字,还没说话,她便手舞足蹈叫唤起来了。“你叫我什么?”
      沈璧君眨了眨眼睛。“朗彤?”
      “记忆中,你可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那我现下不是叫啦。”
      “哦,高兴呀。”就因为沈璧君叫了她的名字,于是她放下瓜子,五步并两步跨到沈璧君面前。“嗯,不错,今日确实漂亮。可总是还差点什么?”
      沈璧君低头看铜镜里的自己。“差什么?”
      “心愿。”
      “是呀,心愿。那种激动,那种快乐,想着自己要嫁入白府的雀跃。你完全没有。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你变了。自秋水台回来,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倒还是以前一样的沉默寡言,不爱结交,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千万别是我看走眼了。”
      沈璧君想了半晌,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大概是,被我自己的事与董驹城的事吓到了。”
      “你自己的事?”
      “这一年来,似乎每件事都在推着我往前走。每件事都张着口催促我,赶着我。他们好像总是在说,走啊,你倒是走啊,往前呀,脚跨出去啊。可我不知怎地总是站着不动,好不容易挪一步,还踏错了。”沈璧君转身抓住坐在她脚边的朗彤,“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像是噩梦一样。同一件事,别人都做了,就你没做。同一个东西,别人都有了,就你没有。”
      “那,你是羡慕他们喽。”
      “嗯,”沈璧君低头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好像是一会儿羡慕,一会儿又觉得,嘿,我也想过别人的日子。”
      “那你……”朗彤刚要说话,便看见波喜进来了。“怎么是你进来,沙祖呢?”
      “沙祖姐姐在角屋里穿喜庆衣服呢。便叫我来了。”
      波喜向来细心,她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清热解毒的菊花饼。
      “小姐,我来帮你梳妆吧。”
      “还不急,夜里才结婚呢。”朗彤说。
      “哦。”波喜放下菊花饼,走到一旁去了。
      “唉,你站在哪儿干嘛?过来呀。”朗彤唤她。
      波喜走过去了,一直低头不语。
      沈璧君见了,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还没见过波喜哭呢,另外这一年来自己的眼泪水好像也比之前少很多。她纳闷,以前总是怕事,一遇上就哭,近来真遇上事了,反倒哭不出来了。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成长起来了?
      “是不是在外头遭人欺负了?”
      波喜摇摇头。
      朗彤等不及了,“那你自己说。”
      波喜听了,又流了几滴眼泪。“方才与凌红去看少爷与小姐的婚房,胡乱听了几句别房丫头的胡话,气到了。”
      朗彤疑惑,“平时你与别房的丫鬟都相处得当,怎地一句两句的就气成这样。”
      波喜擦了眼睛。“是替小姐气不过。”
      沈璧君瞧着她要说出来,便立刻制止了。“以后右耳朵进左耳朵出,切莫理会这些东西。”
      “知道了,小姐。”
      朗彤不乐意了。“听听又何妨,说。”为了鼓励波喜和盘托出,她竟拿起一块菊花糕嚼着,像是在等着看好戏似的。
      波喜看看沈璧君,不知如何是好。
      朗彤瞧她犹豫,便大声鼓励道,“别被你家主子噎着,快说。若不说,你今晚上必定睡不着,我今晚也睡不着。”
      “那……”
      “哎呀,快点。”
      波喜收了收眼泪,说出了以下的话。
      “夫人不愿意你嫁进来。几个姨娘劝解说,别怕,嫁进来了才真正好收拾呢。哪一场婚姻不是磨人的刀。倒是小五去了战场,你尽管把你喜欢的姑娘纳进来陪着,他即便是回来了,也不敢说什么。”
      沈璧君听完,蹙眉道,“看吧,我就说不要听。”
      朗彤却是另外一副心思,但她只说了一句。“妹妹,别怕。姐姐在。”
      沈璧君微笑道,“以前静颐姐姐也这么对我说过。可现在……”波喜瞧着自己实在百无聊赖,而小姐的头也没梳得很好,于是便将她的头拧了过来,对准铜镜,自顾自地给沈璧君打扮起来。
      “可现在,”沈璧君接着说,“我不想要人帮忙了。这么说有些灰心,但我确实知道白叔叔要我嫁进来究竟为何。一开始,我与白孝贤是最要好的,后来不知怎地,他突然就冷淡了下去,每次与他说话,都挂着一副愁容,渐渐地,我也不喜欢在一起玩儿了。可后来,他又突然对我很好。这不就是筹谋吗?”
      “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直觉得,静颐姐姐太可怜了,从小就梦魇,爹不疼娘不爱的,到头来还落得个在宫里打杂。如今想来,她是上一辈翻云覆雨的筹谋,难道我就不是吗?天下人,皆棋子,都是可怜人。”
      “那么,你答应白孝贤,是放弃了生活?”
      “不是,不是的。就是这个答应,让我觉得很愧疚。总觉得是权衡掂量许久之后的决定,而非两情相悦。”
      “你又错了。”
      “错了?”
      朗彤点点头,说,“你方才说总不知自己想做什么,该往什么地方走。即便是有人催着,也还是行差踏错。既如此,你又如何得知并非两情相悦呢。你只不过冷淡些,思虑周全些,并不是坏事呀。难不成你是觉得,整天露大胸脯,在教坊楼上挥着手绢,招蜂引蝶才算悦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时却也羡慕她们,懂得很多,潇洒自在。不像我,总要为着沈家考虑。说来也怪,公主与阿娘都去世了,家里只剩下些姨娘,我一个女儿家何必看顾这么多。”
      “哦,是呀。行吧,改天带你瞧瞧去,就当散心了。”
      朗彤话语刚落,便听得外头有一个放流倜傥的男声呼啸而来,“是谁要带着我新婚妻子逛窑子的。”
      说完,白孝贤进来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他,进门,坐下,扭扭身子。
      可后来,沈璧君说了一句,“你还挺押韵的嘛。”
      波喜噗嗤一声笑起来,而朗彤也紧接着大笑,以掩盖说话时,被错的对象听了去的尴尬。
      “你今天真美。”
      三个女孩子笑完了,却又被白孝贤这句逗了去。
      自然不是因为他言语的浓浓爱意,是因了他说话时,愣愣看着沈璧君的滑稽样子。好似恨不得波喜与朗彤都出去,让他两独自呆着的那种眼睛。巴巴的望着,祈求着,无可奈何的等着。
      “那,我们先出去了?”朗彤打趣他。
      “哦,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来是因为方才家里来了一人,说是阿君的故友,想要见见她。”
      “故友?”沈璧君思来想去,“白芨叔叔,还是元水桃仙?”
      “元水桃仙是你的故友?”朗彤一下子尖叫起来。
      “虽说元水桃仙我没见过,但看样子不像是什么桃仙。”白孝贤说。
      “那会是谁呀。”沈璧君自言自语。
      看大家都不说话,她便又自己答了,“那我出去看看吧。”
      郎铧院里没有熟悉故友的面孔,离郎铧院最近的白府车马来往的大道上也没有类似故友的痕迹。
      太阳晒着,小厮们忙活着,她一个人站在大道中央,左顾右盼的,感觉十分碍事。
      “小姐,少爷不会是逗你的吧。”波喜说。
      “不会。”沈璧君说。
      若是一走出郎铧院便见到了人,她才真正失落呢。现下,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她内心里却有些激动。她猜出是谁了。肯定是他。是那个与她一起护送公孙琪离开的人,是那个在英府时,谈话不多,却毫无隔阂的人。是那个她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坡上,披着红披风,胆敢脱得一丝不挂,只求他能开心的人。
      她想,既然不出来,便是远远看着也心满意足了,不是吗?
      就像她一样,便是不见面,只要知晓他来拜访过自己,也就是知足了。
      可波喜不一样。
      她看着地上晃白,日光妖娆,生怕沈璧君受不住,急急喊着。“小姐,我们走吧。少爷让你等得那人许是出恭去了。”
      沈璧君笑了。
      换做是她,她会去出恭么?
      自然不会,她一定在某处守候着,看着,等着,遥望着心上人着急却又找不到人的样子。是呀,只有真正两情相悦的人才会如此调皮,或者只有惶惶不安的爱侣才会如此试探。
      “再等会儿吧。”沈璧君说。
      “那我们到树下阴凉处去等吧。”
      沈璧君点点头,于是波喜扶着她的手,领她去了旁边的举着两把凉棚伞的樟树下去了。
      刚一坐下,沈璧君就东张西望起来了。
      “小姐,看把你急的。这位故友也真是,一点不懂规矩。”波喜说。
      “他是江湖中人,自然是不懂官府里盘根错节的规矩了。”
      “小姐,要是再不来,你可要回去梳妆了。”
      “知道了,就等一会儿。”
      郎铧院是倪大娘拨的,在庭院众多的白府里,算是偏僻的了。看来从一开始,倪大娘就不喜欢她,要处处防着她。可话又说回来,为何要处处防着,左手给她酸果子,右手又递来下马威?难道她从刚一开始就算准了沈璧君,沈家老爷的掌上明珠沈七小姐会在白府兴风作浪,会搅得白府上上下下的公子哥儿们心绪难平,非她不娶?
      好笑,真是好笑。
      若她真有那般光彩照人夺人性命的姿容与性格,直接走入江湖,靠着一方惊鸿之貌走天下,振兴沈家不就行了,何至于还在白府委屈。
      其实,从秋水台回来,她便觉得烦闷极了,许多事总由不得自己掌控。
      为了能逃避烦恼,她很喜欢待在白府,白府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能让她暂时不去想自己的沈家,不去想沈家看似家大业大,金山堆砌,却已多了无数的蛀虫,天天啃,夜夜食,再多的家常总有一天也会消耗殆尽。
      况且,进项也不像过去那般欣欣向荣了。
      一切只靠着爹爹一个人撑着。可他一根柱子顶着天,其他的全是斧子。
      刀刃光滑又瞧不见前路的利斧。
      这一刀刀砍下去,再粗的柱子也有倒下的一天。
      如今,她最心焦的,不是婚后如何披荆斩棘,从夫人与各位早早进白府的姨娘们的牵绊中走出来,而是如何达成白庆瑜叔叔的期许,以及振兴沈家。
      这些都是重中之重,真正的重头戏。
      勾心斗角,不过是这些大戏过来之后,累了乏了,找点乐子乐一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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