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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去世,入宫领婚[1/2页]

木兰花令 沈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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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回京都的车驾停在了紫竹林的偏道上。白庆瑜与那几位好友先走一步,白孝贤与沈璧君还在后头。沈璧君迟迟不上车,只管握着阿娘的手不肯松开。
      “娘,您跟我走吧,入宫看看皇帝赐婚。”
      “傻丫头,娘这身子骨若还经得起那番折腾,早几天便跟你爹爹走了,何必落到现在。”阿娘说完,给希亭使了个眼色。
      “小姐,这是夫人给你的。”
      是一个墨色包裹。
      触手时能感觉出里头有几个方正盒子,几张极软的丝绢。
      沈璧君急急拿了过来便要打开。
      “哎,等安定了再看。”阿娘说着,磕了几声。
      “安定?”
      阿娘太累了,希亭帮着说话,“等小姐入京都领婚,安居白家,为后方开了含蓄唯美的头,再打开来看才是火候正好,沁人心脾。”
      沈璧君笑着,眸子里旋动闪闪泪珠。“好,我答应你。”
      阿娘笑了,松开了沈璧君的手。“上车吧。”又往前头看看,“瞧瞧人家白家老爷,性子急躁,都快到紫竹林外了。”
      “阿娘,我走了啊。”
      白孝贤看沈璧君伤心,只轻轻抚着她。可没直接催她上车,看着反倒是让她靠在他身上。“走吧,”最终他低低安慰了一句,“竹林里雾浓微凉,阿娘身体受不住的。”
      此话一出,沈璧君才依依不舍登了车。车内暖和,清香,别有洞天,让人舒服极了。沈璧君感觉敏锐,这的确就是白孝贤对她好的表示。她无心享受,只掀起帘子,愣愣看着阿娘背影。
      白孝贤上车,等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拉住她的手说,“走吧。”
      沈璧君不愿放下帘子,也没回头。“阿娘是个有主见的人,今日恐怕是她告别人世的日子。我若再不走,便是耽误她了。”她很冷静,冷静得像个铁石心肠的木头人。车马动起来了。“少时我很怕见她,一见她便觉得日子慢极了,茶水烹得慢,瓜果长得慢。可因了爹爹嘱托,我就必须陪在她身边。若是爹爹回来了见不着我在阿娘跟前,便大发脾气。为了让我安静,爹爹教我识字作画,说只要学会了那些个醒心静神的玩意儿,我便能多陪阿娘一会儿。也是,此后阿娘秉着,我便在一旁读春秋左传,读战国策,读兵法,什么都读。年岁一长,便生出要阿娘死的念头,若她死了,不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你说,我这是不是……”
      不孝。是的。她想说的,就是不孝二字。可白孝贤没等她脱口,便将话头接过去了。“阿娘病了这么久,死也是解脱。”
      “是吗?”
      白孝贤点点头。
      沈璧君叹气,她并不满意这个答复。复又撩开帘子看去,现下满眼都是竹子与泥土了。出神看了一会儿,才回头过来。
      她紧闭眼睛,泪流满面,白孝贤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希亭,我们也走吧。”竹林里,夫人与希亭并肩站着,许久才挪步。如沈璧君所料,她们没有回到司璇斋,只是兀自朝竹林深处走去。越是深入,越是绿意蔓延,再无其他了。雾气幽幽旋转,变幻着,忽而远处,忽而又冲着阿娘与希亭撞过来。竹子从梢头到脚跟,都裹上了雾气。光看雾气倒不打紧,也不算十分害怕。若是换个看法,看那黑紫如中毒唇色般的竹杆,总觉得血腥异常,头晕目眩了。若再看那刀尖般的叶尖,反倒是毛乎乎的。阿娘一看,便是满身的鸡皮疙瘩出来。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那午后日光照耀下的朗朗青竹。
      “到了吗?”阿娘问了一句。
      “快了,夫人。”希亭瞧着地下路滑,仔细扶着夫人走着。“前头有个石桥,过了石桥便是了。”
      确实。刚过了石桥,一整片冷淡凄清的碧水便迎上眼来。
      “好了,你回去吧。”夫人说。
      “夫人,我……”
      “行了,走吧。我看着你走。”
      说着,夫人太累,便坐在潮湿泥地上。“走吧,走吧。以后还有许多事交于你办的。”
      希亭一步三回头。
      谭碧君看着走远了,脸上笑意便落了。转眼望着那一潭碧绿,周遭山丘窄小可爱,郁郁葱葱站着些小小苦竹。雾白悠悠,顺着小峦打转,一会儿下一会儿上。沉绿幽白双色搭配得当,看着竟是舒心极了。谭碧君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向水潭走去。脚触水时,一股冰凉钻如脚底。她站定,却没有退缩。她只是想多多体会一下此刻清凉。
      谭碧君。她心里想着的,是她自己的名字。那个标志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名字。在她心里,这个名字已经离她很远了。简直遥不可及。即使现在伸直了手臂,尽力去够,似是也没力气触碰。紧接着,她又狠狠咳了几声。这几声与这十多年来的咳嗽声一样,撕心裂肺,震彻心肺。她捧着脸,脸红了,额头上也因咳嗽过重,泛起些许无用的汗珠。
      等这咳劲儿一过,她右脚试探着,再次深入水中。湖水冰凉,于她燥热身体似乎也非常得宜。她抬起双手,轻轻扑打着水面。她行步有些困难,本来就力气全无,现下又都是水的阻力。尽管如此,却不难受。如今去了,才是最适宜的时候,早一刻太早,晚一刻便是前功尽弃。
      水没到胸以上,她感到难以呼吸。似是这夏周乱世倾覆,四面八方的废墟余烬都朝她倒下。头没入水下之前的一刻,她缓缓抬头,眯眼看了那照彻湖面的白色太阳。她不确定那是否是太阳的光亮,似乎有些是云的光亮。云朵总是变幻无穷,有云朵妖娆的湛蓝空寂,总是格外耐看。可是,云总是会消失不见的。到了夜晚,到了某个吉日的晴天,那万里无云的天空,那无处不在的蓝,真真叫人痛苦。难道就逃不开吗?
      不。她不讨厌蓝。她只是想念云而已。
      水到鼻尖处,开始滴滴答答扑打眼睛。是时候了。于是,她紧闭双眼,头没入水中。是。难受极了。可比起无法呼吸,慌不择路。她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发痒才最痛苦,它让人吐出淡黄痰块,让人面红耳赤,作为女子年轻时绝美光鲜的容貌都损坏了。即便是沈秋廷再爱她,她也不忍心让他,让自己看到那副被咳嗽摧毁的倾城之貌。
      不。水下充满了惊恐,却也不是全然无趣。她无法呼吸,身体被一缕缕水草缠着,水波不断催促着她。去下游,是的。到林子中去。不久她失去知觉,被缓缓流动的水,送到林深处去了。
      出了紫竹林,往北走两个时辰,便到京都城外了。零星小贩们沿路贩卖着水果,热饺子,热面,还有难以下咽的菜馅儿饼。白庆瑜的大队人马走过,无数褴褛衣服的难民颤抖着,跪了下来。挑着担子的水果商也吓得翻倒在地。而煮面的那位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只是乖乖跪在摊点的一旁,任凭面水噗噗冒着,把灶台弄的一片狼藉。
      进入京都,芳华盛京还在,却有些苍白。
      好似有人无心玩乐,只是百无聊赖。
      “好些了?”白孝贤问她。
      她擦了擦眼泪,定睛望着他,“你看呢?”
      他欲言又止,思忖半晌,才说,“我倒觉得你一切都好了。”
      沈璧君破涕为笑。“这一路为难你了。”
      他惊愕。“没人这么哭过,我也是幸运,能得你信任如此。”
      她噘嘴道,“官腔。”
      “不是的。绝不是那样。即便是官腔,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从车里一个碧蓝布包裹里掏出一支金簪。“还有,等一下。”她看着他,不多一会儿,像是魔术,竟然把昨夜里的金穗子头冠拿出来了。“本想回白府再容你细细打扮的,但爹爹提醒说,最好风尘仆仆的去,越是淡雅素净越好,省得宛姬惦记。”
      “她惦记什么?”
      “你那个姐姐禾静颐之前知会爹爹,务必要打扮得平凡些,若是被皇帝抢去,换来的绝不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暗无天日的痛苦直至崩溃而亡。”
      “哦。”阿娘去世,入宫领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