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幽怜芙蓉[2/2页]

木兰花令 沈轶晴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瑜一转身便跪下来了。
      “爱妃呀,朕有事要办,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白庆瑜与李公公都跪在地上,两人不约而同转了转眼珠。
      “皇上,我可日日夜夜盼着您呢。”宛姬声音娇俏,一开口听者便全身熟透,骨头都软了。可她脚下却不安生,右脚向前一踩竟落在李公公左手上。这还不止。白庆瑜听声辫人,心想皇上余光正瞄着他的爱妃,恐怕分不开眼珠子。便撇头偷了一眼,李公公那脸青筋毕露,胀红了,冒着汗,跟个蒸猪蹄似的。
      他看着好玩儿,忍不住笑了。“记得一会儿让皇上去兰苑。”
      “爱妃,”皇上居然当众亲了宛姬一口。“朕就说一句话,就说一句,再说了,朕不得给你看看庆生辰的礼物、烟火去。”
      宛姬笑了,又在皇上肩头靠了一会儿才放手。
      磨叽多会儿,皇上才走出宫外,坐上轿辇。
      白庆瑜也连忙扶了李公公起来,侍奉在皇上左右。
      “日子过得多快呀,这登基都两月了。”
      “是。”李公公开口。
      “那两位爱卿对我这位皇帝的政绩怎么看呀。”
      李公公刚张了口,便听皇帝说,“白卿,你说。”
      “隆亲王周斯仗着封地靠近南越,先挑唆南越进攻他亲弟弟庆王周仓,后又反过来帮着周仓收拾南越,自个封地民不聊生,数十年治不下,皇上才登基两月有余便促他妻离子散,吊在了家里桑树上。琅琊郡靠海,夏日多风暴热,冬日里凄冷,多少海上贼伙儿没事便抢掠沿海,前朝禄太后狠厉,老家便是琅琊郡里头的,自己家人都不管教,有费后妃之德,还得皇上管了,琅琊郡才安生。若说这些都不是功劳,真不知道什么才是了。才不过两月摆了。”
      皇上笑了。“这些话任谁说来都没你的好听。对了,今日来是做什么,不是休沐吗?”
      李公公听了,挑了个眼色。
      白庆瑜开口,“既是休沐,皇上在此陪臣子议事,便是臣不该。要不,臣说些好听的给皇上您听听?”
      皇上转头看着重重宫门外,一抹嫣红三色堇开得正盛。
      于是刚拐了墙角,便听李公公大喊道,“往兰苑去。”
      兰苑是前朝董婕妤住的地方,里头松柏林立,风一遍一遍梳理的细细松枝从树下看去轻盈柔和,像极了初春里闲坐于屋檐下的少女。而那高树里,蜿蜒着一座烟红游廊,每日黄昏落在游廊里,董婕妤便转着身子舞蹈,疯疯癫癫,任谁也不敢靠近。
      所以,刚到了兰苑门口,李公公便问了。“皇上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不进去,就是看看。”皇上说,“有时繁华看多了,反倒向往清闲。白卿,你进去看看。”
      白庆瑜领命,可刚跨进了兰苑,脸色就变了。等拐进了游廊里,皇上看不见了,便兀自叹气起来。他不知要看什么,也不知为何要在此处晃荡。所以每走过一根立柱便摸一下,似乎要感受着什么。那柱子冰凉,细纹扎手,每抚一次心里便多装下一分兰苑光彩。走到游廊西头,他忽而瞥见此行进兰苑的目的了:董婕妤。
      他本想着她不会如传言那般疯舞,但他失望了。
      她浓妆艳抹,红衣红裙,头发乱了,脸上手上全是伤,且汗津津,似是已经跳了千年万年,似是不知从何时起便不曾停歇。
      一时间他想起了禾静颐,今日定要去见见她才好。
      “如何了?”
      白庆瑜刚出来,皇上便问了。
      “前朝董婕妤还在,就如传言所说。”他顿了顿。
      “有什么话说来给朕听听。”
      “整日在游廊舞蹈,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皇上下了轿,“陪朕在外围走走。刚才要讲的笑话呢?”
      “是个守城门的小侍卫与臣家里的小儿子交好,听了朋友去战场,自己却整日守着城门心里憋屈。”
      “这有什么?同样为国效力,处处都是紧要。怎么,他还嫌京都比战场差了?”
      “自然不能。他勤快着呢,只是家里爹爹病倒,阿娘——”
      “白卿,你最近说话朕是越来越不喜欢了。”
      “若住在宫里,她便是前朝董婕妤了。可她是个小侍卫的娘,一衣一食都得孩子供养着。可每次,这小侍卫俸禄刚交了,便被这阿娘拿去集市里换了无数白面与猪肉。猪肉腌了,挂着。白面搁窗台上,晒着。等她觉得上味了,便没完没了地做肉饼子。做一篓给儿子送一篓,做一篓给儿子送一篓,皇上,如今您的东门都快成了大饼库子了。”
      这倒是像极了当年他自己做臣子时的伎俩。一想到什么人要笼络交好便赶紧好吃好穿的送去,送了男人还不算,最重要的是打点男人身后那一群乌泱泱像雏燕般整日张嘴叫喳喳的女人。
      皇帝偷笑了。
      “那不正好,给门卫弟兄几个要吃些。”
      “皇上是赞成做饼的了?”
      “还用说。”
      “可这位小侍卫有个不识趣的弟弟呀。整日里学着前朝小皇帝追着泼皮地莽玩儿,日夜颠倒,好不容易回了趟家便翻箱子倒柜子,侍卫哥哥给阿娘的卖肉钱都让他捞进赌坊去了。我听说,捞的最凶那几日,城门楼子上那几个兄弟个个饿得跟白月光似的,晚上巡逻的时候贼都吓死几个。”
      李公公瞟了一眼皇上,先笑了。
      “臣说的都是当真的话。皇上要不信,问罗嘉大人便知。”
      皇上哈哈大笑,白庆瑜便知是到火候了。几步向前,速速跪下了。“臣这儿倒有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说。”
      “拨了小侍卫给我那三个泼皮儿子作伴,他弟弟赶紧地弄去城门楼子里试炼试炼,楼子里可都是他哥的旧部,有他好受的。他的俸禄啊,全发给阿娘换了白面与肉头,看他怎么收拾。”
      “行,就依你。我先回去午睡了。”
      白庆瑜赶紧挪着膝盖给皇上让路,皇上走远了,他才赶紧拉着李公公一块站起来。
      在他眼里,这位皇上一点没帝王气韵,全身上下都是当年那光禄勋晏奕的风味,爱听不相干人的灾难取笑,靠阿谀奉承度日,以为小恩小惠便能真的收买人心。
      “皇上休息了,你我也能轻松些。”李公公看着皇帝的背影说,可一转头发现白庆瑜双眼放空,根本没听。“想什么呢?白大人。”
      白庆瑜叹气,“走吧。”
      一路上,李公公与白庆瑜说了很多,到了马厩却只问了一句。“白大人真要进去?宫里两月变天,外头便是腥风血雨。您与沈家人亲手处置了她爹爹,先不说是不是因了当今皇帝喜好,可如今亲王、封国各部诸进京皆由您接待,您当真觉得她看不出来吗?更何况,老天爷赏一丝风下来,这宫里流言蜚语便能刮上大半年,更何况她从未见过她爹爹禾嘉树的死。”
      “如何?”
      “见了还好,不见光听,这人脑瓜子就会想啊想,回炉数次,直到炉火纯青,咬牙切齿。比正经见了还厉害。这看上去波澜不惊的人越是拧着一根绳,谁都别想劝。你想,爹爹之死宫中早已传遍,宫外母家又家势凋零,沈家人两位长辈重病——不消您指点,我也知道沈家那两位呀,那是天长日久的老疾了,可发下毒誓的照顾和体恤说没就没了,谁不记恨?还有她自己,从备受宠爱的妃子一朝沦为马厩里天天闻马骚味的宫女,一切,哗地一下,摔得碎碎的,铁铁的。要是让她见了您,吃人的心都有。”
      白庆瑜半信半疑,举步就要往马厩去。
      禾静颐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李公公拉了他袖口,最后再补两句。
      “那日我说给她调个岗,她死活不愿意,非要在这马厩了作践自己。说句不中听的,我单子上那些个标志人可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差远了。她可是天生宠妃的料。您要真下功夫劝了,也别忘了抬举抬举我这深宫里的老人。”
      说完,李公公轻轻推了白庆瑜后腰,白庆瑜噗通一下进了马厩的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幽怜芙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