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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穿上身,再做好新娘[1/2页]

木兰花令 沈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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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宫角烽火绵延,火星子簇簇往上冒,浓烟扑面,整个漆黑天空快被烧透了。
      沈璧君瞧着那火势,“哥哥,明天跟我一起去瞧阿娘吧。”
      董驹城诧异,她太过镇静,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了。
      沈璧君又问,“明天一早就走,行么?”
      沙祖问,“小姐,你这是怎么?”
      沈璧君叹了口气,“爹爹来京有自己的事要办,肯定又抛下娘不管不顾,我这不是做我能做的?”
      也是,不然还能做什么。
      亲王们看见烽火,现下都在往京都里赶,主意和揣度可都写在脸上,真不知道这通关一路要发生多少血案。在那些个豺狼虎豹般的亲王眼里,白府是尚书令家的地界,更相当于第二个皇宫,谁先来,便天时利地人和都占全了。可白老爷子自己呢,这一夜对他人来讲,或许是灾祸降头,或许是好戏连台,可他则如瓮中那只千岁老鳖,赢了皇帝要宰他,输了亲王们要宰他,这小心使得的万年船呀,眼看就要翻了。
      董驹城思忖半晌,“不如现在就走?”
      “当真?”
      “妻子的话怎能当儿戏。”
      他认认真真唤她妻子。
      这妻子二字还是平生第一次入耳,好不习惯。
      她捧着自己的脸,滚烫而泛着红晕的脸,连着耳根子也红了。
      “瞧你,要不我再说几声。我的好妻子,妻子?”
      沈璧君跑开了,董驹城如老鹰捉小鸡似的逗她玩儿。
      “你们都别闹了。”沙祖大喊,两人不听,绕着沙祖跑,一会儿扶她一下肩膀,一会儿又拽她一下衣服,弄得她也跟着转圈。
      闹了一会儿,董驹城停下,拍拍打皱的裙子。“快去收拾吧,一会儿北门见。”
      沙祖刚被撩起点新乐子,现下又立刻被泼冷水,好不自在。“行,你们俩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噘起嘴走了。
      沈璧君追到她跟前哄她。
      董驹城看两人走下清羽堂,便要转身回焦屋收拾。
      “怎么,白府遭难,你们今晚就想脱身不管了。亏你还是老爷养了十年的儿子呢。”
      董驹城正准备下台阶,白孝贤那半死不活的调子又来了。
      他说别人闲,他自己不闲吗?
      四处闲逛,没事老给人泼凉水。
      行,先不管他。董驹城不理,嗖嗖下楼。他要先回去收拾一番,然后到马厩把马牵出来。倒也不是时间紧迫,只是他个人性子使然,总觉得既然决定,就要趁热打铁,把事情搞定。他生怕这股子热乎劲儿过去了,人没了热情,到时候只会随波逐流,在事物的瓶子里如无头蝇一般打转。更何况,此次皇帝亲上烽火台玩火,惹得亲王们连夜赶路,恐怕以后再无清闲日子,只此一夜可安生了。如果现在还不帮妻子做点什么,推推搡搡,犹豫不决,恐怕以后也做不了什么。当然,这么想是自私,是顺了人性中想要独善其身的念想。可是,纷乱突发,大敌当前却毫无头绪,长辈们又都觉得你可能碍事而嫌弃着你,你能怎么办?你不想做点什么?就因为乳臭未干而安慰自己说,只当看客就好?
      他匆匆收拾了东西,便离开去了北门。
      沈璧君与沙祖经过后院,正要走回廊捷径,回到自己的屋子。可没跑多久便瞧见白家老爷白庆瑜与一个黑影站在回廊尽头说话。圆圆的铜钱似的门洞正好将两人框成一幅月下美景。
      怕被发现,两人藏在一堆毛竹后面。
      “哎呀。”沙祖低吟了一声。
      “嘘,嘘。”沈璧君赶紧捂住她的嘴。“回廊是走不得了,跟着我。”
      “小姐——”
      “有话快说。”
      “我怎么瞧着,与白家老爷说话的人像是老爷自己。”
      沈璧君刚想说,沙祖,你在这儿放什么屁呢,什么老爷老爷的。
      可她伸头一看,那身高,那大头,那双手习惯性的搁在鼓囊囊的肚皮上的动作,一切都像极了阿爹。她就知道,爹爹这人神秘兮兮,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与规划,绝不浪费一分一毫。连爱一个人都会惯性地想要从她身上榨点好处才甘心,否则便心焦气躁,上下痒痒,不得安生。
      “沙祖,我床下搁了点东西。先别问,总之看见了,拿出来带上。收拾好东西,你先去北门等董郎,千万别让他着急。”
      “小姐!”
      “去吧。”
      沙祖走后,沈璧君低头向前。正好,白家老爷与自家爹爹都站在钱眼儿里头,她可以背靠外墙倾听。
      可听了半天,这两人怎么都不说话了?
      她本想伸头去看,可刚一伸头,声音又起。
      白庆瑜说,“当真是禾家那姑娘窜捣皇上干的?”
      沈秋廷说,“光禄勋晏奕大人当时就跟在身边,亲眼瞧着她花言巧语哄了皇上点了那烽火,说是以火光映衬她的曼妙舞姿,更显皇家奢华。光禄勋晏奕大人没法子,只好应承下来。”
      白庆瑜说,“这老痞子,这么说火最终还是他点的?难怪燃得这么快,加料了吧。”
      沈秋廷说,“此次,禾家与他联手,算是提前攀上了连襟——我听说禾家打算完事后,把最漂亮的庶出小妹禾伊人给他做妾室。”
      白庆瑜说,“你也别自己琢磨。禾嘉树那老痞子刚刚还飞鸽传书,说他绝无怂恿女儿胡乱行事之意。他向来贪财,又是长年来接待内附部族与郡国上计吏捞油水,一把烽火,所有人恼了,喊打喊杀的,与他有什么益处。我看呀,是天要考验我大夏周朝的皇帝。说吧,什么主意?”
      沈秋廷沉默半晌,“来的路上我便想好了,只看大人敢不敢为?”
      白庆瑜说,“你敢说,我就敢为。从来不都如此?”
      沈璧君将身子靠了一点出去,以便听得清楚。
      不一会儿,最疼爱她的爹爹沈秋廷开口了。“既然是禾家牵的头,光禄勋晏奕大人搭的台子,演员自然要选好。当然,这戏子不是大人,也不是下官,得是皇上与亲王们。烽火燃起,梁王周熙、赵王周任好一个在西,一个在北,都是守军险要之地,离京都远得很,就算披星戴月也不一定明天能到。可现如今两人冲在前头,你追我赶,为了什么?不是早有准备,便是冲昏头脑,异想天开。这样一来,反倒给大人您捞了空子。两个亲王就这么来,动作定迅疾,平时布防在各家兄弟姐妹家的刺客眼线必定有了动作。我听说,离京都最近的内关候在烽火燃起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家丁杀死。如此,京都局势便不是大人与18位封地皇亲的对抗,成了梁王、赵王两条摆尾狗对大人的乞怜。”
      白庆瑜想笑又觉得不能笑得太明显,“这话?”
      沈秋廷立即跟上,“若能假托皇帝病逝,两个王爷心中的烽火不就烧的更旺了?到时候,他们中必定有一人先入城,若是皇帝没死,被他劫持了,而连夜奔驰,刺客们该忙的也忙完了。天下诸侯当如何?到时候,大人您无论站在哪一边都是为了皇上考虑,只消拿起大刀来有一个杀一个即可。我想,按皇帝太后的性子,恐怕只会支持。尤其是,这坏事还仗了您的名义。”
      白庆瑜哈哈大笑,“还不得逼得皇帝封我做了皇帝啊。”
      随后,一小厮的脚步声嗖嗖赶来。
      “把姜无尽、曲勒、拜飨,鸿戟喊来。”
      小厮从钱眼儿里出来,因为跑得快,又是背对着,居然没看见沈璧君。
      听白家叔叔与爹爹对话,沈璧君愤愤然,静颐姐姐到底在干什么呀?她说进宫是为了辅佐皇帝——这已经让沈璧君惊讶了。本想着,若她真能在宫中如鱼得水,将这病了六年的熙帝佐为一代明君,那也是好事一桩。可如今,她却学那狐狸精褒姒,引得群雄并起,民不聊生。她真为她咬牙切齿,这人怎么变得如此坏了。
      思绪占满了胸口,沈璧君简直气的要命。若她有一天能再见姐姐,一定要骂她。
      她正想着,忽而又听得爹爹说话,“碧君现下可好?”
      白庆瑜说,“都听说了?”
      爹爹叹气,“这孩子小时候挺乖的,如今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股子拧劲儿,在家时你说一句她怼你一句。最后说不过她吧,她还给你下结论:爹爹给皇帝当奴才当惯了,满脑子的天威浩荡,臣子有罪,绝不会再用公正眼光来怜惜百姓了。落选了也好,就她这脾气,怕是宫门刚跨进去,还没等别人出手,自己就把自己憋闷死了。”
      沈璧君扑哧一笑。
      爹爹没反应,继续说,“倒是这禾静颐,大人,您可得抬举着点她。我估计,这是天将英才,若能为你所用,必成大事。”
      说完,爹爹一跺脚,大声叫道,“快走开。”
      沈璧君吓得脑袋一缩,嗖嗖跑开了。跑到一半,被一只大鼠追上。原来爹爹赶的是老鼠。
      董驹城与沙祖在北门等候多时,心乱如麻,看见沈璧君来,追上前就臭骂了她一顿。董驹城言语里尽是关怀,只有沙祖是有一说一。
      董驹城问,“出什么事了?”
      沙祖不解,“老爷怎会出现在此?”
      沈璧君自言自语,“本以为白孝贤是为了激将我,没想到真的。”
      沙祖说,“小姐,他怎么激将你了,你倒是说啊。”
      飞奔到白日里集市所在的地方,沈璧君方才告诉了他们。“刎颈之交,共患难时是一起喝兽血拜把子的兄弟,共富贵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离了谁。”
      沙祖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意思,老爷与白家叔叔向来交好,怎堪他如此诋毁?”
      沈璧君转向董驹城说,“我担心,他知道的比我们要多。”
      白府有多奢华,真正的街道便有多落魄。三人骑着马,马虽不是西域的千里马,但总还是比一般人要高高在上一些。
      这是一条光禄勋晏奕抢掠过的街道。枪呀,锅呀,刷子呀,各种灶台上用的东西,似乎全散落在街上了。一不小心,连马都要滑一跤。最奇怪的是,家家房门大开,风一过,咯吱响。想着里面没人吧,可一走过,几个愁眉苦脸的男人与女人坐在一处,正相互取暖。
      三人沉默骑行不久,董驹城开口了。“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说完这句,他大喘着气,鼓起勇气来说,“不过现在为时尚早,再走一路看看吧。”
      “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要出来。每次要做一件事,可陷在其中了又觉得好像过了头,没什么用。”
      “多余,是吗?”
      沙祖插话,“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要是多余,那我呢?”
      沈璧君说,“我不是这意思。你瞧禾静颐姐姐,半年前我和她一起葬花观柳,陪她读书写字,可现在她站的那么高,我就算伸直了脖子也望不见她了。”
      沙祖说,“那还不是你自己选的路。”
      沈璧君刚要开口,董驹城便接过了话头,“你主子的意思是为何别人选的路才刚开始怎么一转眼就爬上枝头,安定稳当,而她自己选的路却还是两眼一抹黑,终点好似空中皓月,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
      出了城门,绵延起伏的山头代替了熙攘灯火。放眼望去,树木高大,如鬼魅般摇摆,看起来阴森森的。再加上,热气来消散许多,视野一马平川,整个人哒哒地骑在马上,有种要上战场杀敌千万的宏伟感。可用不着一会儿,三人骑马入林间,潇潇苍天树一根根笔直又兼瘴气缭绕,浑厚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
      “小姐,这夫人老爷可都住在什么地方呀,乌烟瘴气的。”
      “一会儿就到了。前面竹林看见了没?”
      竹林茂密,迎风而动。人走近了,白气阴森,扑面而来。沙祖一路上一惊一乍的,沈璧君只好骑行在前为她带路,董驹城骑行在后“保护”着她。
      这竹林本是不应存在了,不过是奢侈麻痹的先皇成帝夜里总是梦魇,说是鬼魂在一马平川的沙丘里张牙舞爪。术士为先皇占卜,说只要在城外种上方圆数十里的竹子方可解开这梦魇魔障。于是就有了这无数的竹子,经年累月,便有了这成片的紫竹林。
      “这林子啊,先皇喜欢就种上了。可如今当今皇上不喜欢了,又该怎么办呢?全砍了吗?”
      一老翁侧身窜出,挡在沈璧君面前。
      “叔叔?”沈璧君试探着问。
      “白芨叔叔,真是你?”沈璧君立刻下马,又是跪拜又是作揖。“哥,快过来,这就是我给你说话的白芨老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闲散人。”
      董驹城走近了,还没等开口,沈璧君便立刻勾着他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膀,“白芨叔叔,你说过做人一定要开心。今晚我便做了一件让我俩能开心一辈子的大事,你不会怪我吧?”
      白芨老怪撩着胡子,“怎么,拜堂成亲啦。”
      沈璧君举起嘴,“反正我见过爹爹了,他那一副无可奈何又只好默认的表情。他都默许了,还有什么不可以?更何况,禹州时你们便老崔我嫁出去,现在我和心上人在一起了,还不满意?对了,阿娘睡了?”
      白芨老怪张开又闭口,“我先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娘已经歇下了。那可否请这位小兄弟报上名来,我好为照顾了两三年的妹妹把把脉啊?”
      “小人姓董,名驹城。”
      “这名字都绕的,行走江湖得赶紧取个利落点的名字才行啊。”
      等沙祖拴好了马,几个人跟随着白芨老怪一起进了林地中央的木屋。
      “坐。”
      董驹城坐南朝北,沈璧君坐在她身边,沙祖站立在侧。
      “你们呀,来的不是时候。”
      白芨老怪倒了茶,给董驹城奉上一杯。他知道沈璧君一吃茶水就失眠,没给她沏上。
      “这天子胡闹,起了烽火,亲王们一个个都往京都赶。白府最是安全,你们倒好,连夜出城,若是遇到了趁火打劫的贼寇怎么办?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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