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偶尔公羊已的信也会来给她平静的生活带来一丝波澜,这些信停留的时间就更短了。
她们停留的时间都不是那么长,所以剩下的大把大把的时间里,白十二都在独处。当然,倚竹楼里有下人,但下人们绝不会主动来烦扰白十二,白十二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就像是此刻她靠在火堆边上一样,呼吸平静,心思安宁,许多模糊又混沌的事情都会在这样的时刻变得通透,让白十二能够看清楚:她的靶子在哪里。
现在终于得了独处的闲暇,白十二却不知为何觉得别扭,心中杂念纠结,想了半天也理不明白,只好还是暂且熄灭了火堆,爬上马车的驭座,撩开了帘子。
公羊已八成早已睡着了,这会儿已经半个身子从座位上滑下来,还发出均匀的睡息声。白十二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钻进马车,帮公羊已放平了身子,让她躺下睡,然后在她的斗篷之外,又加盖了一层衣服。
然后,白十二就在公羊已对面坐了下来,借着透过帘子的一点月光,勉强将她看个分明。
白十二总感觉公羊已在生气,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总算确定那是她的错觉,但公羊已脸上确实总浮现出那些让人误解的表情来,她要么稍微撇着嘴,要么对什么不满似的皱起眉头。
现在公羊已睡着了,脸上也就没有了这些表情,气息绵长又舒缓,让人跟着松一口气,觉得她一定睡得非常安稳,可能还做了个好梦。
据说人独处的时候,时常会不自觉地板起脸来,因为无论哭还是笑都是要费力气的,板着脸才是人最自在的状态。周围有人在的时候,顾及到其他人的想法,人们或多或少会在脸上堆起一点笑意,一人独处时却不用在意这么多,只要轻松自在地板着脸就好了。
那么,她是不在意吗?
白十二忍不住伸手撩起公羊已垂下来的一缕头发,轻轻地在她耳后别好。
她不在意我看着她?
是嘛,有可能,她可是天卜。白十二闭上眼睛,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她仿佛不是凡间的人物,自然不会在意凡人多看她几眼,是喜是怒,又如何呢?因而心中生了不满,尽管挂在脸上就是了,何必顾虑我?
但她又不像是那样。
至少这短短几天内,白十二已经有幸看到她展颜而笑,有幸看到她伤心垂泪,还有幸被她用衣领擦了眼泪。
靶子忽隐忽现,闪烁不定,让人捉摸不透。公羊已曾经活在白十二有关童年的回忆当中,活在两人往来的书信中,活在偶尔会飘进白十二耳中的传闻里,这些白十二都能够应付,对她来说“公羊姑娘”就是“天卜”,而“天卜”就该藏在这层层叠叠的纱与雾之后,与她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公羊已在她身边了,她却应付不来了。
就好像是一个她从未企盼过的馈赠忽然被交到了她手中,她固然惊喜,却又惶恐……
云层似乎遮住了月亮,连带着遮住了照进马车里的一点月光。白十二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直到双眼适应了黑暗,勉强又能看清,她才慢慢地去抓住公羊已垂到了斗篷外的那只手,重新把斗篷盖好。
她睡觉这么不安稳的么?白十二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睡觉太过于安稳了。要不,我再坐一会儿,再守一会儿吧。
若有人说白十二是隐士,大概有一大半是因为她的无欲无求。她从不奢望,也从不祈求,得到了什么便是什么,说是知足常乐也好,说是不求上进也罢,总之,她不用经惴惴等待的忐忑,也不用受求而不得的苦楚……又或许,她心里那份求而不得,那份苦楚,尚且还不为人知。
公羊姑娘也会有如我这般的惶恐吗?白十二忽然想到这点。怕是不会吧?她想做什么事都无需害怕,因为她总能知道结果。
要是这一路上碰到别的卦师,一定要避开公羊姑娘的耳目,去求问他一件事。啊,那还得为这事儿偷偷攒一笔银子才行。
再次安顿好公羊已之后,白十二左右看了看,想想还是退了出去,盖着一层衣服坐在驭座上,还鬼使神差地把□□抓在手里,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靠在驭座上睡着了。
她心中还藏着一件她看不透也放不下的事情,但无论如何,觉还是要睡的。
白十二只愿明天醒来时自己还能坦然地面对公羊已。
33.慕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