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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了。
      无论在哪座城市,夜里的热闹与白天的热闹都是不同的,在浓稠的夜色之中,嘈杂的人声似乎变得更整齐,变得更近却又更远了。两个离家未远却无法回去的异乡人坐在客栈的房间里,透过虚掩的窗户听见外面的喧嚣,恨不得能投身其中,又觉得这一切好像都与自己无关。
      在逃离京城以前,公羊已的眼中常年只有公羊府中那个小小的房间。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一旦踏出这个房门,天卜之能就会带来更多的灾祸。这种胆怯是无法被任何东西消解的,因为它全然来自于公羊已的存在本身。她不想让天卜沦为暴君的爪牙,那么便远远地躲开,不为太子白楠所用,但她无法躲开自己,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不与任何人的命盘有重合之处的地方去,她也仍是天卜。
      是以她不敢告诉白十二自己的名字。万一她这么一说,命盘又起了新变化呢?这么些年来唯独这件事她真正参透了:老天爷绝不会让她这个天卜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现如今她想在这个双日相争之局里躲开白楠,为的是不想让白楠在得到天卜之后目无天理心无可敬,从而胡作非为。现在她躲开了白楠,又要怎么保证白十二就一定不会如此呢?这棋局千变万化,她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世上多得是她用这双眼也看不到的事。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的名字捂得死死的,以免招来更多的祸端。
      然而白十二问起了她的名字,真要她开口回绝,她又心有愧疚。这时候公羊已想起了公羊辰给她取这个名字的用意,于是故意不把回答落到纸上,而是在白十二的手心里,写出了那个模棱两可的字。
      对于白十二来说,天地再宽广,也不过是倚竹楼的院子那么大,她最好了准备要在那层层绕绕的红墙中终老一生,现在墙没有了,天与地都一路延伸到她看不见的远方去,可她并不像公羊已一般感到惶恐,在白十二看来,无论走到何处,人的一世就那么长,在那些卦师们眼中,贵为天子的人是一个数,街头的乞丐也只是一个数,和这天地间的万物一样,都可以写到纸上,列进式子里去。
      既然生而微末,又何惧庸碌此生?
      但,白十二不免地和公羊已一样,忧心着此时皇宫内的状况,担心舒太妃,也担心公羊已的妹妹,想了一会儿,她们同时抬起头往对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对上,两人都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像是确认了这一路上自己至少不会是独行的旅人,身边总会有人相伴。
      公羊已想起了白十二先前给她的那个小荷包,把里面的纸拿出来翻了翻,抽出一张“饿了”,举到白十二跟前。
      “这还真挺好用。饿了?想吃什么?”
      虽然烧退了,但嘴里还是发苦,公羊已没什么胃口,她探头往窗外看看,伸手指向客栈斜对面的一家粥铺。
      等白十二叫老板上第三碗粥的时候,公羊已万分后悔因为自己没胃口选了这里。第一碗粥上来的时候,白十二直接把碗端起来放到嘴边,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碗,中间连个顿都没打,公羊已这才想起来,她确实没胃口,但白十二可是饿了好久了,别说是一口气大半碗粥,一口气大半碗干饭都不一定填得饱肚子。
      白十二喝得这么急,嘴边难免沾上了粥。算起来,白十二要比公羊已稍微大上几个月,然而公羊已在家的时候是长姐,照顾弟妹照顾出了习惯,看见白十二嘴角沾到的粥,顺手就拿出手帕递了过去。
      白十二好像没反应过来,讷讷地接过手帕不知道公羊已是何用意,公羊已懒得再写字跟她解释,干脆把手帕从她手里抽出来,亲自帮她揩掉了嘴角的那半圈白,留下来一抹红痕。
      白十二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刚好她总算放下了碗,准备伸手去抓烙饼,公羊已在她沾上烙饼上的油之前眼疾手快地扼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过来,在她掌心写:“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真看不出来你是公主。”
      “那不是正好。”白十二听出来公羊已是在嘲笑她,“要不是事先知道,我也看不出来你是天卜。”
      公羊已的话可是半分也不假。白十二在宫中的时候,自然是身着大梁皇族的玄衣,令人可以用一句老话来形容她: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更别说她现在一身平民装束,为了方便把袖口和裤腿都束了起来,坐在粥铺里端着碗喝粥——还连喝了三碗。
      白十二的话就有待商榷了,公羊已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都确实是个卦师的样子,虽不至于被人一眼看出是天卜,但若用心去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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